黃昏耀天,整個天空一片血紅。空氣中血腥味濃郁的化不開,嬴斐攥着縣誌,立於城頭,神色肅然。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巨大的戈壁灘,只有少量的灌木叢,孤零零散落着。眼前黃沙,孤城,給這個天空平添一抹蒼涼。
仗強兵,以攻取淵泉三縣。嬴斐雖能立足敦煌,卻有一大問題擺在了眼前。其,一路跨越四千裡,從洛陽城而出,一路跋涉而來。
除了沿途侵吞糧草與錢財,其攜帶三千石糧草分文未取。如今攻取三縣,三軍口糧,百姓生計,一切都壓在了嬴斐的肩上。
此時此刻,人才危機終於爆發。處理政務,安撫百姓,保證糧道暢通,這樣的丞相之才,是嬴斐目前急缺的。
黃昏下,贏斐的求才之心暴漲。三縣縱橫幾百裡,雖然連成一片,卻無法一同鎮守之。如今三縣在手,就意味着嬴斐手中的兵力,分流。
除去死傷,九千兵。分流之下兵力匱乏,這將是一大困境。
“大都護。”
郭嘉眸子一閃,朝着城樓走來。冥安縣被攻下,嬴斐的指揮中樞,便遷移了過來,郭嘉自然跟隨。
“今三縣皆已拿下,我軍九千,兵力不足,奉孝有何見教?”
聽腳步聲,嬴斐就知道,郭嘉到了。典韋腳步聲沉,走起路來有武人特有的鏗鏘。而史阿走路,悄無聲息。
只有郭嘉,纔會出現腳步浮虛,中氣不足,這與郭嘉體質與頑疾有關。
“淵泉,沙頭,冥安三縣。是我等立錐之地,不可輕棄。”郭嘉眸子一動,璀璨的光芒在閃爍,道。
“大都護欲吞併氏羌,羌戎,姜羌,一統敦煌郡。以敦煌郡作根基,東伐酒泉,西取西域三十六國。”
“那麼,冥安縣必將成爲戰爭策源地。我軍中樞立於冥安,自需大軍駐紮。嘉認爲,以蕭戰領一千騎,鎮沙頭。甘義領一千騎,守淵泉。”
“由大都護領七千大軍,以典韋,賀蘭戈,秦川爲將,坐鎮冥安,謀劃天下。”
一字一頓,郭嘉平淡的述說。一點也沒有遲疑,顯然其早有謀算。嬴斐眸子一閃,轉過頭,看着郭嘉道。
“隨斐來。”
兩個人前後而行,朝着縣府中堂走去。中堂內,嬴斐鋪開地圖,看了一眼郭嘉,盯着地圖道:“奉孝,汝看。”
“沙頭縣地處酒泉郡西北,西靠淵泉,東向幹齊。酒泉郡守對此關注不高,以五百騎,配以五百黑盾,鎮之。”
“善。”
郭嘉眸子掠過一抹精光,點頭道。他不得不承認,此法甚妙。
嬴斐指尖在地圖上畫着直線,朝着郭嘉道:“淵泉縣夾於沙頭與冥安之間,一旦敵人侵入,我軍自可從沙頭與冥安出兵,解其危機。”
“且冥安縣靠近廣至,正是我軍用兵之地。”嬴斐手指停在冥安縣,盯着郭嘉眸子道:“故,此地當屯重兵。”
頓了片刻,等郭嘉消化一下。嬴斐手指一路劃過,指着酒泉道:“斐曾查閱卷宗,酒泉郡有一千兩百零六戶,合五萬八千二百多人。”
“而敦煌一地,漢武帝曾遣漢人數十萬以戌邊。四百多年過去,如今敦煌郡漢人不足十萬,混合羌,匈奴,兩郡百姓不過三十萬。”
人口稀少,根本無法撐起嬴斐的野心。一番話,將目前最大的不足,揭露了出來。郭嘉一向足智多謀,但,此事已非人力可爲。
“此事,嘉亦無良策矣。”
瞥了一眼郭嘉,嬴斐眸子閃了閃,不語。他自然清楚,敦煌郡根本無法供其爭霸天下。糧草,人口,皆將嬴斐限制。
哪怕是河西四郡,盡數佔之。民不足百萬,資源匱乏,亦不足以作帝王之基。但是嬴斐心裡清楚,這個時代,他有機會。
黃巾起義爆發,一時間八州暴徒縱橫。一旦,大漢王朝中樞做出反應,這百萬暴徒,將是一支巨大的兵源。
到時候,嬴斐只需要派遣強軍,進入中原,庇護其進入敦煌。其將在一時間,充盈敦煌與酒泉。
只是此時距離黃巾爆發,還有一年半。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此事嬴斐並不能坦而言之,告知郭嘉。
嬴斐眸子掠過一抹精光,隨之變的鋒銳起來。猶如一把神鋒,開合間殺人。嬴斐遲疑了片刻,嬴斐道。
“欲伐西域三十六國,必先取敦煌,再取酒泉,以兩郡之人力,財力,物力。練強軍,伐西域。”
“奉孝,斐欲取酒泉郡以壯之,汝以爲何?”
郭嘉眸子一閃,深深的看了一眼嬴斐,久久不語。嬴斐是敦煌郡守,一旦涉足酒泉,這便是謀反。
雖然大漢王朝,對於河西四郡掌控力不足,大有一種鞭長莫及之感。但是,嬴斐此舉無異於挑戰大漢王朝的尊嚴。
漢帝必雷霆震怒,譴大軍以伐之。
“大都護,此事,事關重大,需慎行。”迎着嬴斐犀利的目光,郭嘉遲疑了一下道。
大漢王朝四百年,劉氏正統深入人心,這不是旦夕之間可改變的。郭嘉眸子裡,疑惑掠過,他早就察覺嬴斐的不對勁了。
再結合嬴斐之姓,郭嘉神色一震。有些驚慌失措,他沒有想到,嬴斐圖謀的並不是西域三十六國,而是大漢九州。
瞥了一眼郭嘉,嬴斐神色一變,眸子裡殺機浮現,而又消失。他從來都沒有低估郭嘉,一直都小心謹慎。
卻不料,郭嘉依然還是察覺了。
“奉孝,冥安縣新佔,張榜安民之事,由汝全權處置。”嬴斐眸子一動,便決定跳過這個話題。此事一直糾着不放,對誰都不好。
“諾。”
郭嘉一愣,便是明白了嬴斐的打算。跳過此事,可以避免兩人尷尬。大漢王朝,四百年,對於他郭嘉,一介寒門子弟來說,向心力並不大。
嬴斐反不反漢,郭嘉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一展胸中所學。只要嬴斐,重用,偏用他,郭嘉不介意出手顛覆大漢王朝。
“斐欲擴軍兩萬,奉孝以爲何?”
在郭嘉沉默間,嬴斐眼珠子一動,對着郭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