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別來無恙?”張鋒只帶着一個黃忠,輕衣輕甲,黑『色』的輜衣使得原來印象中全是白衣飄飄形象的呂布有些一時沒認清人。
“自是比不得二弟少年得志。”呂布眼睛眯成一條線,倒不是太陽大,只是因爲看着黃忠心中不自然的就有一股戰意。
強烈的戰意,特別是在此人手上還吃過虧。
黃忠同樣面『色』冷冷的看着呂布,對他這種忠心耿耿的人來說,最見不得的就是反覆無常的小人。又偏偏這幾個字是爲呂布定做的。
爲什麼主公偏偏會和這樣的小人結拜?
有些事是這種直腸子的人想不通的,不過好在他也不用去想。
相比張鋒的低調,呂布則有些興師動衆的意思了,除了魏續同樣是形影不離,還帶了張遼、高順、郝萌,心及三百幷州鐵騎,百戰餘生下來的精銳。
呂布俊面微紅,回頭狠狠盯了魏續一眼,後者忙做低頭沉思狀。
就是魏續說要多帶點人,以防張鋒會有不利之舉。
十一月的風,大得有些刺骨,嗚嗚的怪叫着盤旋在空『蕩』『蕩』的平原上,不時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小型漩渦。三百精騎遠遠戰着,人不言馬不嘶,只有風在吹過他們身上捲起披風經久不息的獵獵作響,夾着小碎石擊在盔甲上的發出的撲撲悶聲。
問了這句話,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一時都沒有開口。一向嘻皮笑臉的張鋒,在呂布面前也有些沉悶。
雖然呂布是他大哥,可是一旦他和曹『操』之間有矛盾,張鋒毫不猶豫的站在曹『操』一邊,幫着黑了呂布一次又一次,可以說絲毫沒替他着過想。
可是今天呂布就生生在他眼前,心裡難免會有一絲愧疚。
更何況呂布是這麼相信自己,當時落難就一反應就是把家眷送到自己身邊來。
要知道呂布不是劉備,那個爲了逃命可以把自己老婆推下車的“男人”。
“你嫂子,還有玲兒可好?”好久,呂布終於憋出了第二句話。
其實他心裡也不好受,這麼個有才有力的好女婿,爲什麼就不願意跟着他呢?
“兄長放心,拼得一死,小弟也不會讓她們受一絲委屈。”張鋒說這句話的時候,口氣很肯定。
保護女人,還是自己女人,這點上張鋒跟呂布不謀而合。至於向劉安一樣殺自己老婆取肉喂劉備,恐怕對張鋒來說還是殺劉備喂老婆吃肉的可能『性』大一些。
連自己相懦以沫的女人都不保護,還談什麼大義、道德?扯淡!
“那就好!”呂布微有些黯然的說完這句,兩人之間又是一陣沉默。
呂布其實很想問問張鋒,能不能把嚴氏接過來?想想,又不太可能,畢竟做主的是老曹,張鋒雖然在曹『操』面前很紅,但還只是個打工仔。
而跟曹『操』之間這種又打又合的關係,他不太可能把嚴氏還人自己。
“兄長……可有什麼需要小弟相助之處?”張鋒沉『吟』良久,總覺得自己欠呂布一份人情。是不是報答一下他?
呂布幾乎脫口而出,嘴皮子動了幾下,終是沒有說出口來:“替我照顧好她就行!”
說完轉身打馬而去,張鋒清晰的看見呂布回頭一瞬間有淚水從臉上滑落。
張鋒一下子腦子被涌上的熱血充滿:“兄長,一月後華縣接人!”
呂布在馬上矯健的身形一滯,揚在半空的馬鞭遲遲也沒落下去,等他從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驚愕中清醒過來,回頭看時,張鋒已經和黃忠兩騎疾馳而去。如天上高傲的孤鷹一般久久佇立,孤獨而絕倫。
“二弟!謝謝你!”呂布不管張鋒是不是聽得到,大聲喊出,聲音在空曠的平原上久久回聲不絕,那是一份落寞後的驚喜,一種惺惺相惜的共鳴。
連張遼等人也有些感動,而呂布後面一句話讓他們又差點摔下馬來。
“不愧是我呂某人的好女婿!”
然後所有人一起狂打馬鞭追趕象發了瘋一樣大笑着騎着雖然年事已高,仍舊是普通馬望塵莫及的赤兔,一路揚起一股股黃煙『迷』矇眼睛的呂布。笑聲跟狼在月夜下的清嘯一般,淒厲而孤單。
“主公,這樣做會不會惹來麻煩?”黃忠小聲的提醒張鋒。
私放敵對人家眷,就算他是張鋒,曹『操』也不可能裝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有些事,是男人就必須去做。”張鋒當然明白這裡面的厲害關係,回過頭對黃忠悽愴一笑,“因爲我覺得兄長很可憐。”
黃忠愣了愣,不太明白。
而興奮得回家後的呂布迎頭又被澆了一頭冷水,有兩部的新軍因爲搶劫發生爭執,繼而變成大規模的械鬥,已經死傷了幾十人,留守的宋憲等人根本彈壓不住。
“跟我來!”呂布剛毅的面上翹上一絲嗜血的弧度。這跟剛纔那個因爲自己妻子馬上要回到自己身邊而變成溫情脈脈的小男人簡直是兩個人。
呂布手持方天畫戟,胯下是雄壯不減當年的赤兔,帶着張遼等衆將,衝進瑯琊北街。
地上到處是丟棄的武器,斑斑帶血,間或可以看見一隻手或者一條腿,不住的有喊殺的大叫聲,兵器相擊的聲音傳來,三五成羣的砍殺四處可見。
家家戶戶的門窗緊閉,膽大的人有的敢『露』個頭出來看看這些平時窮兇極惡的兵痞怎麼自己打起來了。
呂布一馬當先,殺進人羣最密集的地方,不管是哪邊的人,一戟划過去,毫無懸念的人死,刀斷。
那正在互相撕殺的譁變士兵突然被這麼一打斷,都驚駭的看着殺神一般立在面前的呂布,寒光如冰的畫戟上還滴滴淌着哪個倒黴鬼的鮮血,跟赤兔身上一樣的顏『色』。加上火紅的戰袍,又立在一大灘鮮泊之中,四周躺滿了呼號求救的傷者,很襯托了呂布無上的地位。
“呂布在此!三息內不放下武器者,視同謀逆,殺無赦!”呂布轟隆隆如雷鳴一般的巨吼讓每個士兵耳朵裡都嗡嗡作響,加上三百幷州鐵騎齊齊喊出的:“殺殺殺!”原來還陷在狂『亂』中的譁變士兵開始清醒、冷靜下來,一個接一個丟下兵器,跪在路邊。
呂布就是呂布,亮出自己旗號,人人忌憚三分。
不一會開始引發械鬥的兩個軍候被拖到呂布面前,剛纔還眼紅面赤的兩個人見了呂布就象見了閻王一樣面『色』蒼白,簌簌發抖。
“說,這是怎麼一回事?誰先說就饒他不死!”呂布的眼睛根本就沒看這兩個螻蟻,滿腦子都是難得的溫柔被這突如其來的譁變給衝擊得支離破碎後的憤怒。
右邊一個軍候反應快一些,張口爆米花一樣滔滔滔不絕說了起來,左邊一個軍候張口結舌,臉上的蒼白已經成了一片死灰。
呂布臉冷得象鐵,聽完了這一番加油添醋後的說詞輕哼了一聲:“就爲了這點小事就自相殘殺?置我呂某人於何地?不殺不足以服衆!來人!拖下去斬了!”
兩個身強力壯的幷州親衛上前,將那個一言不發的軍候拖一下去,隔了一小會,一顆新鮮還冒着血氣的人頭放在另一個軍候身邊。
那軍候一方面後悔莫及,另一方面又爲自己逃得一命慶幸不已,斜眼看着那顆人頭,竟有一絲兔死狐悲的感慨。
“至於你!”呂布的聲音平靜的就象是喝水吃飯拉屎一樣平常,可讓那個軍候還是渾身哆嗦不已。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呂布動了,一杆長戟只是輕飄飄劃了個‘v’字,然後長戟收至身後,轉身便走。
那軍候在呂布戟劃過自己身上居然還沒覺得疼。而當呂布走之後,這才發現自己站不住了。
兩手、兩腿被砍斷,有人還能站穩?
一聲類似野獸一般悽慘悲號剌痛了所有在場人的耳朵,雖然只是聽見聲音,但是衆人都是渾身一個冷顫,好象被砍去雙手雙足的人是自己一般。
郝萌眼中又有精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