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節

雖然有五萬多人,但是匈奴人餓了兩天,又飽受心理上的折磨,剛剛遭遇一場大敗的陰影還在心上揮之不去,又怎麼能是馬超率領的羌騎對手?

帶着一萬多俘虜,三萬多戰馬,馬超率着獲勝的羌騎朝晉陽而去,如果要回涼州,至少也要先去晉陽補給一下糧草,再說,也不用再從草原上直接抄近路回去,更何況這麼多戰利品也不能全帶回涼州,不如直接換戰功吧。

甚至連劉豹本人,都被自己生擒。馬超想到這裡,冷俊的臉上也閃過一絲微笑,看了一眼身側的劉豹,他還在昏迷中,被捆得象木乃伊,頭髮上的小辮子全都散開了,也蓋不住滿臉的血污,馬岱和龐德正一左一右護着。

“這位可是馬超馬將軍?”

馬超把兩萬人和俘虜在晉陽城外紮營,只帶着親軍來見呂布,卻見一個三十左右的文士上前詢道。

“在下正是馬超,敢問先生……”

“不才劉曄,奉溫候令在此恭候將軍。將軍是否要補給糧草,返回武威?”

“怎麼?”馬超聽這話的語氣還以爲晉陽準備不管飯了。

“呵呵,馬將軍立下如此大功,正當與某一起回許昌,面見聖上,得一官爵,回鄉也好光宗耀祖。”

面聖?馬超只沉浸於廝殺的心也動了。

許昌,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呢?聽說在曹操的治下,非常的繁華,簡直是華夏第一城。

還有那個皇帝,雖然大家都知道他是曹操的傀儡,不過他到底也還是皇帝啊,大漢第一人,想想心裡突然有些莫名的激動起來。

夜晚,呂布在府裡設宴招待衆將,當然也請了馬超。特別是生擒了劉豹,這可是大功,爲了防止馬超誤會呂布要搶功,劉曄勸呂布還是馬超把劉豹關在自己的營裡。

一直忙着安民,派人追殺逃敵,又要清點戰損人員、物資、馬匹等,呂布忙到快傍晚纔有時間坐下來喝口茶,也一直沒見馬超面。

歷史上馬超跟呂布沒碰過面,更沒交過手,可是曹操親口說過:“馬超不減呂布之勇。”當馬超和呂布二人真的見面時,會是怎麼樣一付景象?

會是火星撞地球嗎?

由於是在府中,呂布並沒有再穿着全付盔甲,而是一件青色的朝服,寬大的袍袖,緊束的腰身,加上蟬冕蓋頭,一付文士打扮,不過習武之人的氣質是不會因爲裝束而改變的。

在場的人其實不少,可是馬超自從呂布一露面目光就牢牢被他所吸引。步履如虎行龍步,帶起風聲獵獵,身高一丈九,端的是虎臂熊腰,挺拔如鬆。最讓馬超疑惑的是呂布的一雙眼,明明炯炯有神,卻又沒有給人一絲一毫的壓迫感,這讓馬超很不解。

一般來說,高手都會有意無意的在眼中露出鋒芒,甚至有如實質,盯着他的人就會覺得不舒服。而呂布的名聲對高手這兩字來說絕對配得上,爲什麼會沒有那種感覺到呢?

“這位想必是生擒劉豹的馬超馬孟起將軍?”

呂布中氣很足,象口音質絕佳的銅鐘在鳴響,馬超對呂布的過去也知道一些,雖然對其行爲有所不齒,面上卻不敢露出一絲異樣,拱手道:“不敢,在下馬超,見過溫候。”

“果然少年英雄!”雖然只是上下掃過幾眼,呂布確定馬超不僅僅是個小白臉而已,千里迢迢來幷州助戰,並一舉搗毀了劉豹的老巢,生擒他本人,沒有兩把刷子怎麼行?

何況馬超雖然生得英俊,卻也是極爲雄壯,兩臂又粗又長,站着的時候屹立如山,特別是眼睛那種年輕人特有的驕傲和躍躍欲試,讓呂布想起了自己年輕時也何嘗不是這樣?

“來來來,快請入席!”

酒宴仍是跪式,幷州剛剛打下沒太久,並不象兗、豫那樣已經流行桌椅。

這次對匈奴的一戰大勝,十幾萬人把三十萬匈奴打得支離破碎,衆將都是很開心,他們並不懂從此匈奴一蹶不振,從此幷州會安寧許多,他們只知道賺了許多軍功、不用在這裡耗着了,這就夠了。

酒宴上觥籌交錯,衆將紛紛捉着呂布灌酒,戰場上的呂布是可怕的,可是平時的呂布只不過是個嗓門大一點的老男兒而已。

連馬超都被感染了氣氛,跟敬酒的醜人晏明喝了一杯,那醜人是輪着敬了一杯又一杯,直到把自己第一個喝倒。

馬超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盯着呂布看,自己實在是看不通呂布的實力,看他的眼神好象只是個力氣大一點的莽夫而已,可是張鋒可以雙戰自己和龐德,而又曾經被呂布小挫過,難道他真的只是深藏不露?

而劉曄則是藉着舉杯的機會偷偷的觀察馬超。

爲什麼張將軍千叮萬囑,叫我一定要把馬超帶去?

搞不懂,劉曄收回眼神,把杯中之酒一口飲下。這纔想起,馬超長得小白臉的很,難道是張將軍有別的心思?家中如花似玉的老婆太多,想換個口味?

作爲新的大漢都城,許昌人是絕對有資格驕傲一把的。

不提新修的皇宮比如慶鴻殿、前殿、北宮、桂宮連綿數十里,光是皇家園林上林苑就比原來的許昌城大一倍;也不提許昌城現在駐軍數萬,城高池堅,街上隨便撞到一個人都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員,就算他跟自己八竿子也打不到有什麼關係;就算是許昌現在幾乎超過原本最繁華的濮陽,一舉成爲漢朝最大、人口最多的城市,也可以讓許昌人昂首挺胸的用睥睨天下的眼光看待那些外地人,哪怕是外地的官員、將軍,誰叫你們不是許昌人呢?

寬大的城門洞可容下八匹馬並排而馳,兩邊各有車隊,百姓進出,各行其道,井然有序;城門洞兩邊各有一扇重逾千斤的鐵門,要靠邊着好幾個膀大腰圓的士兵合力才能用絞架升起;進城後寬闊而平坦的道路乾淨得可以穿着襪子在上面走上兩裡地也不會黑;而路兩邊一排排小販更是充分顯示了這個城市的繁華程度,賣菜的、賣衣服的、賣布的、賣農具的,賣竹蜻蜓的,甚至是賣藝的,整條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酒樓裡有了說書的,茶館裡有了茶博士,對着一圈圈圍着坐的看官們說着他們聽了一遍又一遍都不會膩的楚漢爭霸的故事,只是故事中的劉邦既有男人味又有頭腦,而項羽就是一個殺豬的轉行當了霸主,自然最後丟了江山;各個穿着道袍,舉着“鐵口神算”、“東方朔後人”的或騙子或真道士,走街竄巷的看見個腦滿腸肥的就拉住了,一邊神秘兮兮的說道:“這位施主,貧道觀你命相不凡,可容在下爲你算得一卦?”

馬超的嘴自從進了許昌城就沒閉上過,一直張得老大,一些新鮮東西讓他很是自卑了一把,只是姑臧一地熟悉的他就只進過長安城而已,卻哪開過如此眼界,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新奇,叫人歎爲觀止。

那種百姓們臉上帶着富足的笑容,是最讓馬超震撼的,他留了下心,從城北而入,一路都沒遇到過一個乞丐。

難道這許昌城富有到連乞丐都沒有的地步?

而在西北之地一向都是受人敬仰的自己,在這裡居然完全找不到那種被人尊敬、被人仰視的感覺,就連一個普通的布衣都只是淡淡的看了全付盔甲的自己和身後的人馬一眼,根本就沒把自己當作什麼重要人物,這種強烈的反差,讓向來自信的馬超有種強烈的不適應感。在這座崛起的城市裡,他不敢大聲說話,大聲談笑,甚至連眼神都有些拘緊起來。

唯一能找自己找到點平衡的,就是一樣有路過的女子掩袖而笑。

“馬將軍,前面就是皇宮了,馬就拴在這裡吧。”劉曄在皇宮門口說道。

從進城開始就禁止騎馬,這讓自小就在馬背上打滾的馬超極不習慣,現在更不敢有所違悖,將馬交給皇宮門口的禁軍士兵,令馬岱、龐德押着死狗一般的劉豹候着,跟在劉曄後面亦步亦趨的小心前行着。

一種象單人匹馬奔馳在草原上的感覺迎面撲來,那種天地間唯我一人的傲氣萬仗,盡在我掌握的舒慰,在空曠的殿前廣場也能感覺到。

兩旁全是飛檐翹瓦的琉璃瓦宮殿,也不知是住着誰的,看着倒是玲瓏精緻,走盡了才發現是高大巍峨,自己站在門前簡直矮得象螞蟻。

地上鋪着全是大塊大塊,雕着飛鳥走獸的白色巨石,只留正中一條四通八達的御道。一排排手持長戟戈矛,頭上有着一簇紅纓的禁軍站得跟手中的武器一樣筆直,讓人心生敬畏。

“宣馬超進殿!”

小黃門、中黃門一疊聲的尖聲傳喚回蕩在大殿前,馬超的心突然覺得有一絲緊張,在戰場上面對多強的對手都沒有過這種感覺,這可是面聖啊!

高高在上的皇上,還有滿殿的大臣。

馬超渾身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整整衣盔,發現沒有不妥的地方,這纔跟着領路的黃門,邁着沉重的步伐往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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