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追兵的統帥,是個滿臉都是傷疤的大漢。
雖然並不是太高,卻是強壯得令人髮指。所穿的衣甲若是放個孫尚香進去,說不定橫躺下都不會將頭和腳露出來。
一張黑黝的臉上,有三道或橫或豎的傷疤,如一條條張牙舞爪的蜈蚣趴在上面一般。兩隻充滿煞氣的眼睛幾乎要鼓出眶外。
張鋒想大概知道他是誰了。也能解釋爲什麼他會知道自己行蹤。
他從這個傢伙的追兵中看見了三個山越人。
他就是孫權手下第一悍將周泰。那個不管負了怎麼樣的傷,都永遠不死的小強。
他是孫權的勢力中,唯一一個有資格用吳王儀仗出行的人,青羅傘,四轅車,連周瑜都不行。
雖然他本人不喜歡炫耀,可是孫權喜歡。
他覺得如果用這套車仗去打仗,人都沒看到對方就逃得一乾二淨了。因此除了在孫權眼皮子底下,一般這套車仗都是拿來結蜘蛛網的。
不過至少不是周瑜本人來,那麼估計江面上馬上也會有封堵的船隻,陸上步兵兩頭一圍,除了穿越外,沒有別的辦法可以逃出生天。
“走,”張鋒一把拉住孫尚香的小手,往馬匹相反的方向逃去,對方追驚馬去了,過不了多久就會發現自己中計了。
寶貴的時間。
而不能在短時間內到指定的地點,那麼他們的消息遲早會進入周瑜耳朵裡。
二人象玩命一般撒開腳丫子就跑,可是一個多時辰後,終於又聽見身後追兵的馬蹄聲了。
而且越來越近,靠雙條腿肯定是跑不過四條腿了。
而且兩個人幾乎是精疲力竭了。
“得用用腦子了,”張鋒擦擦孫尚香滿是香汗的額頭,卻是越擦越髒,還好她本人並不知道,“我們休息下,不會逃了。一會他們追上來,你就說你是郡主。”
孫尚香恍然大悟,又馬上不滿的擰了下張鋒的腰:“早怎麼不說,白白跑了這麼久。”
張鋒無奈的揉揉腰間:“你道你兄長和周瑜都是傻瓜蛋麼?若是他們知道了,不論我們是死是活都是要的。”
孫尚香這才黯然的點點頭。隨張鋒一起就在路邊的大樹下坐下,毫無郡主風範的將兩條張鋒愛不釋手的長腿大大咧咧的張開,張鋒見了又涎着臉上去摸了幾把。
“死相!”突然的偷襲讓孫尚香漲紅了臉,“惡狠狠”的說道。
張鋒變本加厲,將孫尚香的一條腿扳到自己大腿上,從足底輕輕的按摩起,然後是足踝、小腿、大腿。
若說身體的柔軟度,怕是連後世一些練過柔術的都比不上孫尚香。當然練瑜伽的除外,因此孫尚香也是張鋒閨中最愛的人之一。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姿勢,只有孫尚香才能做得出來。
但凡心愛男子的此種偷襲,又滿懷愛意的表現,只要四下沒人看見,多麼有大家閨秀教養的女子都不會真心拒絕。那種刺激的感覺比一般的愛撫更讓人春情勃發。
可是張鋒卻不同,敵人都在眼皮子底下了,還有色心作祟。
色膽包天,或者就是因爲這種人才產生的詞。
這麼兩個人毫無被追的自覺,大大方方的在路邊歇息。反而讓追兵們摸不着頭腦,一個個不敢造次,只是將二人圍起來,等着周泰騎着他那匹可憐的馬上來。
周泰人又重,江東又沒什麼好馬,因此他往往比一般人騎得還要慢。
等周泰姍姍來遲的時候,那匹馬已經在翻白眼了。
周泰自然是認識孫尚香的,翻身下馬,那馬嗚咽了一聲,倒地四肢抽搐不己,一時半會是站不起來了。
而周泰周身的地面,也是暴起一層小小的蘑菇雲。
周泰的黑臉紅了。
“郡主既然回來,何不見見吳王再走?想吳王若是見到郡主和駙馬,一定歡喜得緊。”
那是,堂堂大將軍在江東落網,就算是孫堅從墳裡爬出來也會歡喜的。
“幼平?本郡主回鄉只是祭祖,既然已了,當是要回家的。”孫尚香只穿着普通的本衣,懶懶散散的坐在地上,很難相信這是曾經的那個江東小辣椒,連孫權都頭疼的女霸王。
“那末將只有得罪了!”周泰自己也不信孫尚香會跟着自己乖乖去見吳王,更何況旁邊那個一言不發的男人是張鋒。
按道理來說,長途的奔跑後不能馬上就坐下,血液流動受滯,反而令全身無力。孫尚香也是實力沒力氣才往地上一坐,果然站起來都有點困難。
可是河東獅吼的力氣還是有的,指着黑頭黑臉的周泰大罵道:“周泰匹夫,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家奴!敢對本郡主動手!莫說本郡主已經嫁人,就算死了,也是郡主!還輪不到你動手!想以下犯上麼?有膽來試試看,看本郡主不斬了你的狗頭!”
周泰一下子蔫了,他再驍勇,也是對敵人而言,而孫尚香的身份太特殊了,就象她說的,她永遠都是孫權的妹妹,沒有孫權本人的命令,他還真的敢把孫尚香怎麼樣?
以下犯上,這是封建社會中永遠的底線,哪怕你再受寵,也會受得沉澱幾千年的思想的指責。
不管來自自己內心或者別人。
“末將不敢!”黑熊一般的周泰沒了脾氣,卻不甘心就這樣放任他們離開。
“給兩匹馬我們。”孫尚香大發雌威,卻是說話的力氣更小了。
黑熊吭哧吭哧了半天,卻沒下命令。他有心拖延下時間,可是既沒有好口才,又沒什麼心計,臉憋得通紅,只能用這種裝聾作啞的辦法了。
孫尚香的性子不耐,又厲聲斥道:“你敢違令?那我自己動手殺人來搶的。”
連周泰都怕,何況是一般的普通士卒,見孫尚香仗劍真的殺氣騰騰的走過來,大部分人都是“哦”了一聲,潮水般的後退。
周泰無奈,又不忍見自己的士卒流血,只得道:“與郡主備兩匹馬。”
張鋒從頭到尾都是微笑,羅大忽悠至少這一點沒騙自己,這郡主的頭銜實在是太好用了。
周泰見到張鋒的賤笑,那眼神就象要狠狠咬上兩口。
孫尚香面對張鋒切是笑顏如花,兩個人喜孜孜的、慢吞吞的爬上馬背,也確實沒什麼力氣了。
周泰的一雙鐵拳,捏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捏緊,反而不停的跟自己做思想鬥爭。如果自己下令動手,十有**可以擒住這兩人。
可是擒了又怎麼樣,孫尚香到底是孫權的妹妹,萬一她在吳王面前哭訴自己如何不禮遇,如何粗暴,又添一點點的油,加上一點點的醋……
怕是青羅傘只能蓋得自己的屍體了。
怎麼說這也算是孫家的家事,自己到底是一個外臣,也不好管。
除非是孫權親命到此,或者周瑜來拿個主意,總之有個官比自己大的人發話,否則自己沒必要去犯這個險。
周泰終於給自己找了條不錯的理由。
張鋒二人騎着馬,閒庭信步的放任繮繩,任由的馬匹小步前行,反正一時半會精力還恢復不了,又不知道前面還有沒有險情,周泰一時半刻也不敢動手,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就將馬力白白耗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離當初離江北岸時約定的地點越來越近。
周泰的人馬還在遠遠的吊着。周泰本人倒是沒看見了。
張鋒抑止不住內心的激動,終於可以離開這該死的江東了,手不止一次的探近衣內,摸着那紅色的信號彈。
好事註定要多磨麼?
有些事好象永遠都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
當張鋒終於確實此時發射的信號彈可以讓江北的人看見的時候,才發現那信號彈竟已經是被自己的汗水浸溼了火藥!
一股冰涼的感覺從頭頂一直延伸到。
江北沒船會主動過來,沒接應的船隻,兩個人就這麼游回江北去?
就算孫尚香也會水性,可是這裡是長江,不是五十米的游泳池!
張鋒第一次開始相信“人算不如天算”,因爲他又聽見馬蹄聲,風中傳來一陣讓他心如死灰的聲音:“都督有令,留下郡主,死活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