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誰指使你來的?”曹嵩和肥女人坐在馬車車轅上,象是一個土豆旁邊放着一個南瓜。那表情硬象是座山雕發現某人是派來的共軍臥底。
張鋒、黃忠、甘寧站在右手邊,直系的曹洪和夏候淵站左手,涇渭分明。
曹嵩的表情陰晴不定,兒子有出息了,準備接自己去享福,誰知自己前腳剛出門,後腳就被伏擊了。說這事沒有內幕,誰也不信。
張闓裝得很硬氣,被妙才同志打得左眼皮鼓出,睜都睜不開,嘴巴咧着,血絲不停的往外溢,下巴腫了一大塊,活象只蛤蟆。
“撐吧,一個黃巾降將,還裝什麼好漢!”張鋒太清楚這張闓的底繫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黃巾……”張闓一開口說話,嘴角就泛出一片帶着泡沫的血花。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我還知道是曹豹派你來的!只不過陶謙老匹夫有沒份……我就真不知道了。但是曹豹怎麼知道曹老爺子的行蹤?嗯?”
甘寧很匪氣的拿了把大砍刀修指甲,嘩嘩一片雪花般的指甲屑亂飛,正飛得蒙了張闓一臉。張闓拼命眨巴眼睛,可惜甘寧刀法太出色了,那指甲屑削得比真正的雪花還小,兩手又被捆着,只見唯一能睜開的右眼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喲,這貨還氣哭了呢。”衆將一片大笑。
“將軍饒我不死,小人才敢說。”張闓果然是做過賊的,這種情況不忘記給自己留條後路。
“行啊,只要你知道的全說了,某就饒你不死。”張鋒大抱大攬道。
曹嵩氣憤的看了張鋒一眼,意思就是這裡說話作主的人是我好不好。不過想想沒必要在外人面前內鬨,壓壓火氣沒作聲。
“是……泰山太守應劭。他與曹豹交好,又與將軍有隙,於是寫了封信給曹豹,說將軍將要接老曹……老曹大人回陳留,要我們安排一下。於是我就來了。”得到張鋒的應允,張闓一五一十都說了。
“你們爲何要老夫的命?老夫與徐老兒一向無仇無怨!”曹嵩一隻手指指着張闓的鼻子,抖得厲害。
“因爲……老曹大人家資頗豐,加上張將軍又沒帶許多人,於是曹豹起了私心。這事……州牧大人默許了。”
“這徐老兒欺人太堪!堂堂一徐州牧,盡做些雞鳴狗盜之事!”曹嵩氣憤填膺,一口氣似乎要喘不上來,瘦小的身體急劇起伏,那肥婆忙“輕輕”的給他捶背。
張鋒看在眼裡,這老曹就算沒病,也給這一隻胳膊只怕也有五六十斤的女人給捶個五腑移位。
“應劭!應劭!老夫誓報此仇!”老老曹一口氣順了過來,又舉起拳頭慷慨了一下。
“曹老太爺,不如先回陳留,報於主公處,報仇之事不急於一時,貴體爲重。”張鋒拱手說道。
曹洪、夏候淵亦勸。
“如此也好,只是放了這廝,老夫於心不甘,可惜將軍又有言在先……”曹嵩也當然明白清重緩急。
“某說過不殺此人,可是曹老太爺並沒有說過啊,畢竟這裡以您爲尊……”張鋒輕笑着,好和藹的笑容啊,人畜無害。
張闓惶恐的面容和老老曹臉上涌起的猙獰形成鮮明對比。這話裡小小的馬屁讓老老曹這張鋒其實也不是很可惡,至少把自己還放在眼裡。
衆人一齊看着張鋒,這人好陰險,等於就是耍了張闓一道。
“雖然我很帥,可是你們這樣色眯眯的看着我,還是會臉紅……”張鋒根本不知臉皮爲何物的微笑。
衆將一陣白眼翻飛,紛紛把頭轉往別處。
“哼!如此就好!子廉!交由你處理!莫要下手太重!一下死了就不太好了。”曹嵩從齒間憋着恨意一字一句說道。
“是!叔父!”曹洪恭聲領命,然後大步走向張闓。
“張鋒,你這個卑鄙小人!言而無信!我~!•;#¥%……—*——+你全家!”張闓氣極敗壞的說道。
肥婆見公事已了,忙跳將出來,搖着曹嵩的胳膊“發嗲”:“老爺,人家不管的啦,剛纔是誰踢了我一腳,現在人家還在疼的啦……”
衆人齊齊一個哆嗦,好冷啊,你以爲你是郭芙蓉啊?
夏候淵和甘寧在後面說着話,看來很是投機。甘寧剛纔那把大刀舞得象鏽花針的那手玩得很漂亮,讓也是用刀的妙才同學佩服不已。
曹洪在張鋒身邊,賊兮兮的問道:“知機,主公說你泡妞去了,人呢?在哪?”然後四處眺望狀。
“喏,車裡。”張鋒不回頭也感覺得到身後一車廂內兩道火辣辣的眼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
曹洪順着張鋒的嘴角方向看去,那車簾“唰”的一下放下來了,只看見半個白晰晰的下巴。
“哪家小姐又被你哄到手了?”曹洪眼睛裡都流出了哈喇子。
“不就是你們老曹家的?”張鋒暗暗笑道,還是奉命泡的。
“胡說,我家哪有這麼大的?”曹洪不槐也是個色楞子,驚鴻一瞥也能看出車裡小翠的年紀至少在十六十七之間。
“是你自己口口聲聲說的小姐小姐,我可沒說是小姐。”張鋒說得曹洪頭暈暈的。
好象還真是小姐,只不過要用現代的角度去理解。
陳留城外,曹操領了衆文武,在東門外五里親自迎接。
至於是迎接誰,是自己爹還是一口氣給老曹拉了三員大將的張鋒,很難說清楚。
連老闆自己都不清楚,更別說其他人了。
郭嘉遠遠看着一隊車仗由遠及近,特別是爲首那人時,臉上一貫的玩世不恭也有些停滯了,手裡的房子也不搖了。
張鋒一身白衣,手中也拿着一把扇子,還是白羽扇,風騷的扇個不停。
這……不會說我是學他的吧?雖然自己拿的是一般的蒲扇。
沒拿扇子的衆文武,看看郭嘉,又看看張鋒,嘴角都咧開了。
有意思,這瘋子出門一趟都學會裝斯文了。
曹操嘴角都撐到耳朵邊,最開心的就是他了。
張鋒下馬,和曹洪兩人一左一右扶着曹嵩從車裡下來,曹操迎頭就拜。
“父親大人安否?不孝孩兒給您磕頭。”曹操光鮮的冕裝毫不猶豫的在地上咚咚咚,一連九個重叩,起來的時候額上一片鮮紅髮亮。
“呵呵,好,阿瞞,不旺爲父一場培養,如此終有出息了。”曹嵩早就忘記了什麼張鋒的那一檔子事,只看着眼前這位比自己還略矮的半分的黑兒子淚眼婆裟的看着自己。
“侍奉天倫,兒之大倫也。父親大人何出此言,兒派張將軍一路護送,可還周到?”曹操說着,有意無意掃了身後的張鋒一眼。
張鋒唰的一下汗溼浹背。
然後曹嵩身後那肥婆一步三搖的走上去和曹操見禮,雖然不是他生母,好歹也算是個二母。
等曹操一干人擁簇着曹嵩進城,那肥婆回頭惡毒的看了張鋒一眼。雖然距離不近,張鋒還是清楚看到了她巨大的鼻翼一聳,哼了一聲。
這下連胸前都溼了。
唉,只能盼望老曹能公平一點,獎罰適度啊。
張鋒苦笑。
曹洪好心的拍拍張鋒的肩膀,也跟進城去。
只到傍晚,曹操還沒有召見自己,張鋒坐立不安。
是不是有點玩大了?雖然自己並沒怎麼得罪曹嵩,可是那肥婆……下次得換個方法,畢竟女人是很記仇的,怎麼這個自己自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道理都忘記了。太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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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張鋒關係最好的曹家人——曹洪小跑着來找他:“知機,快,主公要見你。”
曹洪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喜或者悲,這讓張鋒更是心裡七上八下。
“主公發火沒有?子廉,看在朝庭的分上,拉兄弟一把,行行好,告訴我吧。”張鋒怕不得抱住曹洪的大腿喊大爺。
“自己去不就知道了?我還有事,先閃人了。”曹洪不等張鋒有反應,拔腳就跑了。
“這小王八蛋,曹家都是些忘恩負義的東西!”張鋒憤怒的揮拳向曹洪消失的方向。
這可不是好兆頭啊。
張鋒在想象自己一進曹家,然後老曹一臉嚴肅的喊道:“來啊,把這個口出穢言,辱及家母的傢伙給拉出去砍了!”
張鋒第一次感覺到怕。
硬着頭皮一步步挨向曹家書房。
爲什麼連那幾個看門的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同情?
完了完了,我這次真的完了。平時哪個不是看着自己一臉崇拜?
死則死耳,有何懼哉,就當自己瞎了眼,找錯了人。張鋒想到這裡,難得的英雄了一把,胸一挺,昂首進了書房。
張鋒不待曹操發話,首先就是一跪:“屬下有罪,請主公責罰!”
偷眼一看,左邊元讓,妙才,子孝,子廉,這小子是提前跑這裡佔了一個好位置看戲來了是吧?右邊程昱,戲志才,郭嘉,劉曄。
日,這麼大的陣容,看我的笑話?爲什麼每個人的臉色都看不懂?又象在哭,可是細細一想,更象是在笑?
曹操高坐主位,張鋒只能看得他一雙鞋,几案正好把他的臉遮住了,看不見什麼表情。
“哦?知機,那你自己說,還有什麼好說的?”曹操的聲音冷冷的。
完了完了,這就是結案陳詞了,自己說這世上的最後一句,然後就要被拖出去咔嚓了。
衆人的屁股一陣整齊的扭動,臉憋得通紅。不知是誰,還撲的一聲放了個屁,反正多數人是怒目注視着曹洪。
B死卵朝天,張鋒霍的一下站起身來,倒把老曹嚇了一跳。
“鋒入主公麾下以來,不敢說功勞滔天,但至少是兢兢業業,這些大家均是有目共睹的。今鋒出言不遜,辱及……鋒自知罪可不恕,求主公念在往日情分上,放鋒兩位妾室一條生路!”
張鋒雙手抱拳,長身而立,眼光中透着絕然,既然如此,不如光棍一點,殺便殺了,我又不是沒死過。說不定又轉世了,下次輔佐劉備去!
曹操臉部一陣劇烈的抽搐,終天忍不住暴笑起來,由於激動而強烈的憋着笑,臉漲得通紅。
老曹笑得涕泗橫流,指着張鋒說道:“我說什麼了,這小子就是一個情種!這種時候他只記得他家裡兩個漂亮老婆!”
衆人笑得東倒西歪。曹仁手握成拳,拼命的砸着椅背,嘴巴咧開着,卻兩邊各掛着一行淚。曹洪最不堪,笑得連椅子都翻了,腦袋撞到了地板上冰冷的石板,捂着腦袋還在哈哈哈個不停。
郭嘉算是比較含蓄的了,拿着大蒲扇,遮住自己嘴笑,活象是青樓裡的小妞在裝純。
敢情這是大家竄通好了來整我!張鋒不怒反喜,小命看來是保住了。
“你,平時稱兄道弟,關鍵時候看我出醜是不是?”張鋒跳到元讓旁邊,痛狠的手指都在發抖。夏候惇轉過臉去,不和張鋒的眼神對視。
“你,枉我還把你當成生平知交,你小子整我是最賣力!”曹洪抱着腦袋不看張鋒。
“還有你,嫉妒我長得比你帥,扇子也搖得比你好看是不?”這次是郭嘉被張鋒點名。
郭GG吃驚的回味着張鋒的指責,一聲更大的笑聲發出,也不用扇子遮了,嘴裡醞釀好久的一口唾沫噴出,要不是張鋒反應快,差點被噴一身。
張鋒在場中鶴立雞羣的站着,周身九人此起彼伏的笑聲讓他覺得既尷尬又輕鬆。
沒想到我張鋒自以爲聰明,還是被人耍了。不過耍得不冤,總比掉腦袋好。
曹操走下位置,拉着張鋒的手,正色說道:“知機,自你以一國相之職,入曹某之下,所立之功是衆目所見,不但爲曹某拉攏人才,還出謀劃策,曹某深以得知機爲耀。然則知機以曹某爲何許人也?嫉功高蓋主之輩乎?知機也太小看某了!既欲成大事,曹某恨不得身邊之人個個有如此本事,那曹某隻須每日下下棋,泡泡妞,就大事可諧。曹某也是奇怪,爲何知機每每立下大功,必同時也闖一禍?以知機之能,斷不能爲此蠢笨之事。後得仲德和奉孝提點,才知知機是懼某效那‘鳥盡弓藏’之事?放心放心,曹某不敢說明主,卻不會作那不開眼之事!否則又怎生對得起知機一番苦心?”
張鋒是徹底無語了,臉紅得象番茄,小聲說道:“鋒惶恐!”
衆人看戲看得正入神,樂呵呵看着這場上兩個主角,就差一杯茶和一盤瓜子了。郭嘉正手忙腳亂的擦拭着嘴邊的口水,這跟自詡風流倜儻的才子身份相差太遠了。
“某非但知道知機有能且無野心,否則何以盡心爲曹某相繼帶來仲德、子義、宣高、興霸如此大才?且袞州地處中原,知機連水軍的建立都考慮到了,怎麼能令曹某不感動!何況知機不愧知機之名,居然早知接老父回家會有兇險,令子義報信,否則又怎能使老父安全抵達?何以某如此不堪,讓知機費盡心機想多闖禍,少立功?”
張鋒尷尬的恨不得挖一洞鑽進去,外面立個碑:“張鋒羞死於此!”
“知機所想,某深以爲然,畢竟史上狡兔死,走狗烹之事數之不盡。知機看如此可好?某有一女,慧而賢,嫁與知機正是男才女貌,不知知機意下如何?”
衆人的眼神一下變成得熱切起來,成了曹操的女婿,什麼心結不都沒有了!那個時候成了別人女婿,再互相殘殺就不是能在那個世界人的口誅筆伐下所能活下去的。
曹洪恨不得幫正在發呆的張鋒點頭答應。
“主公,這不是逼我嗎?”張鋒不知是哭還是笑好,自己的心事被人揭破,哪還有面子。
“是又如何?”曹操成竹在胸的說,笑咪咪的,連張鋒這種聰明人都有這樣的心結,怎麼會不要這個好機會一展報復!
何況張鋒原來是把在鞘內的刀,如果真成了自己女婿,那就是亮刃在外,無往而不利。
“好,你可是你逼我的!”張鋒激動的聲音有些許的顫抖。
曹洪擔心張鋒會不會瘋起來,一把放倒老曹,然後把自己一干人等通通幹掉。
卻吃驚的發現張鋒趴在地上恭敬的說:“岳父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衆人同時起身,向曹操行禮道:“恭喜主公,賀喜主公,得此佳婿!”
“哈哈!”曹操毫不掩飾的得意從笑聲中透出,高徹雲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