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
聽李易說出這個地方,高順與張遼先是詫異,隨後露出一般無二的恍然之色,不過兩人心裡想法卻是差別甚大。
張遼覺得自家主公果然不是好欺負的,禰衡那件事雖然暫且看上去像是要揭過不提了,結果轉手就坑了曹操一撥大的。
高順對李易的建議則是感覺頗有可行之處。
如今天下,比較亂的,而且可以找機會下手的,明顯就是兗州這個地方了。
至於說曹操,雖然如今曹操很是有些名氣,但畢竟是剛剛冒頭,人們會下意識的輕視他,覺得曹操比陶謙劉表這些人好對付多了,根本不認爲這是一位真正的大佬,以呂布的名聲,自然不可能去畏懼曹操。
高順越想越是心動,不過他還是比較冷靜的,心動之餘,也沒忘記兗州雖好,可一州也不是那麼好取的,而且兗州還是有主之物,呂布貿然對兗州下手,背上不義之名,還不如跟着袁術造反算了。
瞧見高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李易不慌不忙的飲了一杯酒,確實是淡然的很。
放下酒杯,李易緩緩道:“奉先若要取兗州,我可爲奉先謀劃兩步,至於剩下的,就要看奉先自己了。”
高順當即問道:“哪兩步?”
李易在地圖上指了指,道:“首先,長安非是久留之地,奉先第一步當儘快離開長安,不過,卻不是白白就走,離開之前需向朝廷請爲東郡太守。”
高順先是點頭,但緊跟着就搖頭苦笑道:“不瞞襄侯,如今朝堂之上,那些朝臣對奉先是又拉攏,又防備,既要奉先出力保護天子,同時又向着奪去奉先兵權,所以,奉先離開長安容易,但離開長安,朝臣必然不滿,所以這東郡太守一事怕就難了。”
李易聞言哈哈大笑,高順見狀,只能問道:“襄侯爲何發笑?”
李易解釋道:“伯平與奉先爲人全都太過耿直,這東郡太守之職,雖然需要向朝廷請來,可那相請之人,卻不一定非是奉先不可啊!”
莫說高順一臉懵逼,就連張遼眼中也全都是困惑,因爲以呂布的人脈,真的沒誰能爲他去求個太守來做。
見狀,李易只能徹底點明:“奉先爲難,無非是那些所謂重臣對奉先閃爍其詞,別有用心,所以奉先與他們交涉自然困難,可若是換了李傕去與朝臣們嘆這件事呢?”
“李傕?”
高順訝然道:“李傕與奉先關係很是緊張,豈會幫助奉先?”
李易微笑道:“李傕與奉先矛盾所在,不過是因爲長安之地罷了,可如果奉先告訴李傕,他有意遠走兗州,只是沒有安身之地,請李傕代爲謀劃一個東郡太守的職位,你說李傕會不會答應?”
高順目光當即就是大亮,讓李傕將呂布送出長安,別說一個太守之位,恐怕是州牧,李傕都能豁出去給呂布弄個聖旨出來。
至於朝堂上的助阻力……
不好意思,李傕可是逮誰殺誰,比董卓都很,以朝堂上那些傢伙的尿性,甚至不用李傕動手,他們就會乖乖答應下來,而呂布只要坐享其成就好。
不過想到這裡,高順心中又聲疑問,既然借力李傕,而且惡人也是讓李傕去做的,爲何不直接討一道封呂布爲兗州牧的詔書?
李易看着高順那帶着疑惑的目光,若有所悟,笑問道:“伯平可是疑惑爲何不直接讓天子封奉先爲州牧。”
高順臉上頓時露出羞愧之色,很是不好意思,畢竟這個想法給人的感覺難免有些貪心。
李易見他如此,知道自己猜對了,倒也不覺得高順的想法有什麼不妥,畢竟那時人之常情,耐心爲其解釋道:“州牧爲天子牧守一方,尋常不可輕易變更,而曹操又是剛剛平定兗州內亂,因功加封州牧,縱然如今朝堂之事多有混亂,卻也不會行那朝令夕改之舉。”
“縱然李傕施壓,強行讓天子任命奉先爲兗州牧,天下人也不會認可,兗州之人更不會認可,那時不等奉先進入兗州,便會被曹操以兵馬相抗,屆時曹操以逸待勞,奉先卻是奔波疲憊之軍,豈不是大大不利?”
“所以,讓奉先爲東郡太守,雖然以奉先的名聲來說,有些委屈,但只有如此,方能順利進入兗州,至於曹操那邊,縱然心中再是不滿,再是忌憚,奈何兗州剛剛平復,人心未定,他也需要修養生息,若是在此時對奉先動兵,不禁會喪失民心,更會給旁人口實,說他擅自攻伐朝廷所命太守,乃是不臣之舉,如此一來,曹操的兗州牧差不多也就做到頭了。”
高順聽了李易的解釋,下意識的連連點頭,心中又是佩服又是慚愧,只能道:“襄侯智謀,當真讓順佩服萬分。”
李易謙虛的擺了擺手,繼續道:“伯平在聽我說說這第二部。”
高順趕忙道:“是,順洗耳恭聽。”
李易輕輕敲了敲桌面,又在心中推演了一遍,這才道:“奉先得朝廷任命爲東郡太守之後,除去儘快赴任,同時還要回復袁術,表示答應袁術條件,只是路途遙遠,不好奔波,所以只能暫以東郡爲棲身之地,只等揚州事起,便在東郡起兵響應,若順利,便一路向南攻打,爭取與揚州兵馬匯合,若是不順,則爭取爲據守兗州,等待‘王師’,同時爲揚州分擔壓力。”
“當然了,所爲依附袁術,只是藉口罷了,在袁術起事之前,奉先可以此爲由,向袁術多多索要錢糧戰馬,以備後用。”
高順忍不住再次拱手錶示佩服,同時也暗暗感慨李易實在有夠壞的,都放棄了還不忘在袁術身上撈一把好處。
不過高順並不知道的是,李易此舉除了讓呂布增強實力與曹操好好廝殺之外,還有一層意思是斷了呂布與袁術和好的可能,畢竟有了這樣的出爾反爾,袁術肯定不會原諒呂布,而呂布之後也很難再找到其他盟友了,只能如原本歷史上一樣,在中原飄蕩,最終成爲牽制曹操腳步的消耗品。
高順似乎也想到了一些類似的問題,問道:“襄侯此法甚好,之前奉先離開內城,財物多有順勢,能從袁術那裡得到補給再好不過,只是如此一來,是否會背上不義之名?”
高順很是憂心,畢竟呂布名聲本就不好,晃點了袁術這一遭,很可能會名聲再降。
李易微微眯眼,暗道高順也是有想法的,不過,李易對此卻是早有準備,只聽李易笑道:“這點伯平無需擔心,需知袁術一旦起事,必然會成爲衆矢之的,奈何朝廷缺兵少將,只能憑藉地方官員對其討伐,屆時只要把握大義,斷然與其決裂,朝廷只有嘉獎,誰還會考慮之前如何與袁術交往?”
“而且,我之前也說了,袁術也邀我共同起事,我也答應了下來,其實卻是與奉先差不多,不過想趁機謀求一些好處罷了,只要別真的幫助袁術,最後自然名利雙收。”
高順一聽,既然李易也打着同樣的主意,自然就沒什麼好擔心了。
不過高順卻不知,雖然都是忽悠袁術,但李易這邊卻是根本沒從袁術那邊拿走任何的實際好處,但呂布只要拿了袁術的錢糧,這事就有的扯皮了。
高順又問:“既然如此,那麼奉先該如何謀劃兗州,如果無故對曹操動兵,這豈不一樣會壞了名聲?”
李易輕笑道:“如果袁術起事,朝廷必然命附近州郡徵繳,以曹操之前戰功,必然在列,然而,一年辛苦征戰過後,你覺得曹操再出兵可能性有多少?”
高順想了想,搖頭道:“不好說。”
李易伸出幾根手指,道:“以我估算,揚州一旦有變,曹操出兵可能大約會在五成左右,畢竟,若是不聞不動,有失人心。”
高順點頭,這點頭亂歸亂,可漢室還是很有號召力的。
李易繼續道:“然而奉先一旦落腳東郡,以曹操必然試探奉先意圖,恕我直言,雖然奉先勇武當世無人能及,但麾下缺少智謀之士,而曹操本身智謀不俗,且身邊多有善於謀劃之人,想來縱然無法探得奉先具體謀劃,但猜測奉先大致意圖,卻是不難。”
高順在戰場上見過曹操,兩人之間甚至還有一箭之仇,但要說具體瞭解,真心不多,所以,對李易的話非常重視,不由憂心道:“這對奉先豈不是不利?”
李易卻搖頭道:“非也,曹操若是不知,奉先還如何行事?”
高順頓時一腦袋的問號,李易見狀,心中難免會有些優越感,同時還有點擔心,這麼早的讓呂布與曹操爭鬥,呂布會不會速敗,然後被曹操一口吞下?
心中雖有疑慮,但李易卻是繼續爲高順解釋道:“曹操知道奉先來意不善,必然多加防範,如此情況,縱然揚州有變,曹操也不敢出兵,否則後方空虛,一旦被奉先所奪,將成無根浮萍。”
“那時奉先只要不要落人口實,不給曹操先行動手的機會,然後靜觀其變,只等曹操久不向揚州動兵,然後就可催促曹操發兵,若曹操依然不動,就向朝廷上奏,直言曹操與袁家交厚,暗通袁術爲由,圖謀不軌,然後對其發難,若是奉先調度妥當,憑藉此舉,或可一舉將曹操拿下,然後掌握兗州!”
“之後等此事傳回朝堂,無論朝堂主公奉先所言是否相信,但袁術作亂,東南半壁烽火,無論真想如何,爲了大局考慮,天子必定承認奉先做奏之事,然後順勢任命奉先爲兗州牧!”
聽着最後“兗州牧”那三個字,莫說高順心中一陣火熱,就連張遼也有些着急的看着李易,倒不是張遼有什麼別的想法,而是他也被說動了,既然兗州牧到手如此容易,李易何不自己另外謀劃一番,如此輕易的就“送”給了呂布,實在是太虧了。
李易無視了張遼的眼神,向高順笑問道:“伯平覺得這番謀劃是否可行?”
高順深吸一口氣,對着李易一拜到地,頓了頓,這才輕聲道:“襄侯之前就與我等恩惠,今日又助奉先謀取兗州,這份恩情,叫我等如何承受啊!”
李易哈哈一笑,將高順扶了起來,道:“伯平說這話就見外了,而且實不相瞞,奉先若是事成,其實也是幫我出了一口惡氣!”
“哦?”
高順擡頭疑惑道:“曹操與襄侯有仇怨?”
李易輕哼了一聲,道:“曹操此人無禮,新年之時,曹操遣使者來訪,卻是對我妻妾言語無禮,雖然將那使者殺了,我心中卻是氣憤難平。”
李易是有意提起自己與曹操的小摩擦,畢竟曹操也是個會算計的,再加上呂布的心情,這件事若是被別人告訴呂布,說不定呂布會以爲是自己故意挑撥他與曹操爭鬥,雖然在大局上影響不大,但終究多了一個變數,還不如主動說出來的好。
“竟然還有這等事,襄侯放心,若有機會,奉先必然爲襄侯出了這口氣!”
高順會意的點頭,卻並沒怎麼往心裡去,畢竟這點小矛盾,實在算不得啥大事,不過高順緊接着卻是想到了當初自己還想讓讓李易做呂布女婿的,現在看李易對家中女子態度,實在是可惜了。
李易拱手道:“如此我就在這裡提前謝過奉先了。”
高順搖頭,道:“哪裡,是我等謝襄侯纔是。”
李易微微一笑,目光轉向張遼,道:“若非奉先割愛,不得文遠相助,我又豈會有今日?所以,爲奉先謀劃一個兗州,全屬分內之事,所謂‘謝’字,卻是無從談起。”
之前感動的是高順,但一轉眼,這回就輪到張遼了。
雖然自覺李易把自己與一個兗州相比,其中水分頗大,但張遼心裡還是暖烘烘的,畢竟天下間恐怕再也找不出一個比李易更加重視他的人了。
不過考慮到高順在場,張遼不好說什麼拋頭顱灑熱血的話,只是向李易重重的一抱拳,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