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渙入宛城的事情,就像是一陣清風略過湖面,只是波瀾輕動,但隨着一封書信悄然送往揚州之後,一切就重新歸於寧靜,袁渙也“啓程”前往兗州,準備再度與曹操進行深入交流。
接下來,因爲春耕的到來,天下間大多州郡,不管之前怎樣,但暫時都呈現出了令人安心的平和與忙碌。
荊州方面,一直對李易虎視眈眈,不斷給他製造壓力,希望李易慌亂的劉表,雖然不甘,但爲了百姓生計與地方安定,也撤回了大部分兵馬。
至於南陽這邊,李易也是難得的親自下了一田地,因爲這年頭的春耕可是極爲重要的,直接關係着百姓的生死,李易作爲一地父母長官,是需要親自下田耕種,爲百姓們做出表率的。
原本李易對此事還有些鬱悶,倒不是他不想種地,或者說對農事有所輕賤,實在是他兩輩子都沒碰過農活,妥妥的一個萌新,生怕不小心出了什麼低級錯誤,那可是大大有損李襄侯的光輝形象。
好在事情的結果還是不錯的。
因爲石韜負責屯田,本身也種過地,李易讓石韜與幾個侍衛教了他幾把之後,感覺還行,等到了日子,找了一塊百姓的田地作爲示範田,就擼起袖子親自下場了,然後,被召集而來瞻仰李襄侯種田風采的數千百姓,那些隨行大小官員,以及受邀而來的南陽世家中人,一個個全都驚呆了。
要種地,先犁地,正常來說,是用牛來拉犁,有些田地不好,甚至還需要雙牛來拉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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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陽牛少,不夠百姓使用,李易就讓軍中士卒幫助百姓犁地,爲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傷,以及工作效率,李易安排的是十個軍卒拉一頭犁。
但輪到李易耕地的時候,對給他牽牛而來的老農,李易卻是笑着擺了擺手,更不呼喚士卒,直接把牽犁的繩套往手臂上一纏,腳下一用力,直接就拉着犁往前行去,只在身後留下一道整齊的溝壑,看的那老農的眼珠子都差點掉了出來。
而且,李易的腳步還賊快,讓在後面幫忙做樣子扶着犁頭的伏壽都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
見李易神力如此,圍觀的百姓,官員,世家,紛紛驚歎下拜,連聲大呼襄侯。
那日之後,市井之中便有人言,李襄侯力勝牛虎,爲百姓開田地,一日行走數十畝,仿若神人。
又過數日,又有人言,李襄侯乃農神轉世,但凡襄侯腳步所到之處,田壟自現,於是百姓家中陸續開始供奉李易畫像,以求李易保佑他們風調雨順,將來不再受那飢餓之苦。
其實這段時間裡,李易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劉表與袁術身上,在屯田全權交給石韜負責,且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對這方面就更加不在意了,但任誰都沒想到,李易只是客串了一把老黃牛,後續帶來的影響竟然會那麼好,不光百姓越發的心向於他,就連世家之人也不例外。
前些時間,因爲劉表做出的一系列針對南陽的威脅動作,有不少世家雖然對李易沒有惡感,但因爲畏懼於劉表權勢名聲,很是擔心李易不能抵擋劉表,劉表在幹掉李易之後還會遷怒與他們,所以,對李易態度多少有了一些疏遠,甚至,還有在李易之下任職的世家子弟找藉口辭官。
但在春耕之後,卻是有不少世家重新開始向李易靠攏。
在這年月,李易以一人之力扛犁,且健步如飛,說的簡單點,是他力氣大,但往細了說,那其中意義就複雜了。
李易殺董卓,以區區兩三千兵馬控制皇城,這代表了李易的武功。
與劉表交鋒,早先看似軟弱,處處相讓,實則卻一步步佔據道義,反客爲主,逼迫劉表不得不以撕破臉的方式針對李易,這是李易的謀略。
再有李易爲諸葛一家不辭辛苦,千里親赴揚州,以身犯險,使諸葛一家團員,這是李易的仁義。
現在李易又在春耕中表現驚豔,不同於之前的收攏流民,開倉放糧之舉,那在世家看來是爛好心,世上爛好心的人海了去了,且爛好心往往沒有好下場,所以,雖然衆人表面上都是對李易的愛民之舉交口稱讚,但私下裡也有不少人不以爲然,認爲李易其實不懂治民之術。
但這次的春耕卻是大大的改變了許多人在這方面對立的看法,李易的表現,雖然只是他個人的不同凡響,但礙於時代、見識,李易做所的,在很大程度上預兆了他能夠好好治理地方,讓所轄之地百姓安樂富足。
對於一個這樣各方各面都近乎完美的李襄侯,哪怕他面前有着一個身居州牧高位的敵人,也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投靠。
對於那些重新靠攏過來的世家,李易向他們展露了自己寬闊的胸襟,並沒有表示出任何的輕視與偏見,這倒不是李易故意裝的,而是李易確實沒對他們有太多的意見。
人嘛,趨吉避凶理所應當,世家是人家自己的世家,並不是李易的下屬,人家有自己的選擇權,只要不想着在背後捅他刀子,李易完全可以接受他們的選擇。
但李易也不是聖母,對於前段時間找藉口在他這裡辭了官,現在又表示想回來的,李易雖然表面上表示既往不咎,甚至還出言安撫他們,但轉身就把他們的名字,連帶所在的家族全都記在自己的小本本上面了。
那些人拿了李易給的俸祿,就要爲李易辦事,結果遇到有危險了,就捲鋪蓋走人,那可是赤果果的背叛了,李易忍不了!
只是考慮到戰事將起,爲了大局穩定,李易暫時沒有找他們麻煩,但李易已經給賈詡,以及負責官員考覈的諸葛玄授意,這些人如果沒有他的親自開口,終生不予提拔,而且一旦犯錯,就必須從重處置。
不難想象,將來等李易功成名就,昔日門前小卒都能雞犬升天,領兵一方,但有一部分官員,雖然早早就在李易手下爲官,但終其一生,在仕途上都只能原地踏步踏,看着比他年輕的上司換了一茬又一茬,那感覺,恐怕比死了要難受……
當然,這段時間的事情並不都是如意,也有讓李易鬧心的。
有一天李易走訪百姓家戶,慰問百姓生活,無意中看到了一家百姓正堂中爲他供奉的畫像,當時李易連着張了好幾次嘴,真是一言難盡。
畫工如何就不說了,李易這個文抄公根本不懂欣賞,單單是畫像上那兩撇極具文藝青年氣質的小鬍子就讓他有些接受不能。
李易穿越之後並沒有隨着時代浪潮,學着旁人蓄鬚,他的鬍鬚每天都要清理,作爲後世人,李易覺得那樣很清爽,很精神,至於旁人覺得嘴巴沒毛辦事不牢什麼的,李易完全不在乎,僅僅只是憑藉他之前的成就,天下間誰能說他辦事不牢?
所以,賈詡等人建議李易蓄鬚,被他拒絕後,知他不喜,也就沒人提這茬了。
只是百姓們卻不那麼想,爲了李襄侯的顏面威儀,某個不知名的民間畫師愣是給他畫上了鬍子,雖然看上還算是美觀,諸葛玄甚至稱讚其畫工了得,但李易自己卻是怎麼瞅怎麼不和諧,偏偏此畫還流傳甚廣,李易就算想更正都難了。
就這樣,在雖然緊張卻又不太嚴肅的氣氛中,時間終於到了四月十八,也就是袁術自立爲楚王,並且向江夏動兵的日子。
此時春耕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但尚未結束,南陽兵馬,只有最爲精銳的萬人拱衛宛城以及周遭,其他士兵還在田畝之間,因爲大力屯田的緣故,開墾了許多的荒地,春耕很是耗時耗力,再加上李易判斷南陽一時還不會參戰,暫時也就沒有將他們召回。
不過李易也在這時間下了嚴令,一切兵馬不得遠行,不得擅自與人爭鬥衝突,盡一切可能,避免在最後關頭,與劉表產生不必要的摩擦。
同時,李易也向襄陽以及江夏方向,派出了上百人,喬裝打扮打探消息,爭取第一時間得到江夏與襄陽情況。
而這個時候,襄陽的劉表還被矇在鼓裡,劉表見到李易一心只爲春耕,顯然不可能與他起爭鬥,非常寬心,原本提前召回士兵的打算也被他擱置,畢竟劉表是個厚道人,並不想對下面的將士們太過苛責。
當然,劉表也不是愚蠢之人,襄陽之地兵事雖有鬆懈,但對荊州防務中最爲重要的江夏駐軍,劉表特意有向黃祖去信,提醒他千萬不可懈怠。
只是,劉表卻不知,其實在他讓半數的西陵駐軍調往安陸的時候,江夏的命運就已經註定……
四月二十二這天,從早上開城門後,一直到月上中天,自襄陽東門,陸續有五六匹快馬飛馳而入,一路衝撞行人無數,但無有一人停歇,而百姓見那些騎士中多有渾身浸血之人,根本不凡問責,反而惶惶不安,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般。
而隨着這一個個信使進入了劉表的議事廳,送上一封封的戰報,最後又將黃祖的親筆血書送到劉表面前,整個荊州,徹底震動。
四天前,袁術自稱得天授神物,奈何位卑不能自持,爲了不順應天命,不得已,只能在壽春自立爲楚王,並通告天下,同時,又發檄文征討荊州牧劉表。
根據檄文所述,劉表有三大罪。
其一,劉表攀附董卓,以董卓矯詔入主荊州,後更以花言巧語矇騙天子,取得州牧之位,欺君罔上,罪大惡極,當誅三族!
其二,劉表身爲漢室宗親,本應爲天下人之表率,然而,董卓爲禍之時,劉表卻遠庇襄陽,經營自家黨羽,對天子危難視若不見,可見其人不忠不孝,且心懷險惡,論罪當誅!
其三,劉表嫉賢妒能,無容人之量,竟然屢次謀害國家有功之臣,意圖爲董卓復仇,可謂罪大惡極,人神共憤!
而袁術袁公路,既然天命楚王,自當代天行事,討伐天下之賊。
四月十八,也就是袁術自號楚王的當日,袁術麾下大將紀靈,率兩萬偏師,先走豫章,又繞道豫州,然後急行折返,趁着黎明昏暗,突襲江夏郡的鄳縣,因爲事發突然,城池守軍沒有防備,紀靈先以輕騎衝殺,佔據城門,然後入城斬殺縣令以及守備軍官,前後不到兩個時辰,鄳縣易主。
之後,紀靈又兵分兩路,分取西陽縣與軑縣,兩個縣城都缺兵少將,西陽縣不敵紀靈勇猛,率先告破,然後紀靈將之前所得官員首級擲入軑縣城牆,縣令見後驚恐萬分,爲活命,開門投降。
不到一日功夫,三城陷落,江夏門戶洞開。
駐紮在安陸的黃祖得到三城失守的消息後,大爲震驚,黃祖知道,袁術既然發兵江夏,定然會有大軍直指西陵,當即決定捨棄西陽三城,回西陵匯合兵馬,然後圖謀收復三城,但被副將勸阻。
因爲袁術在檄文中說了,劉表的第三罪,可是迫害國家有功之臣,不用解釋,大家都知道袁術說的是李易。
那麼,這不是表明,李易已經與袁術勾結在了一起,倘若紀靈離開安陸,被李易從背後趁虛而入,順勢南下,屆時首尾難顧,大軍豈不是隨時都有覆滅之憂?
黃祖聽了副將的話,當即就遲疑了,想到前些天,他可是抓到過李易的探子,雖然拷打之後沒得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但李易將探子送到他的地盤上,這本身就是一個非常有用的消息,再結合如今形式,黃祖覺得副將說的真的很有道理,便下令傳訊西陵加強守備,同時向劉表告急。
然而,黃祖的信使還未送出,就有快馬來報,卻是西陵已經失守了。
原來,紀靈攻打三處縣城時,故意留下漏洞,讓許多守城士卒逃離,這些人爲求生路,下意識的就去了西陵,西陵守將驚慌失措,再加上自三城來的逃兵太過混亂,沒有多加盤查便接納了敗軍,不想卻被袁術麾下大將軍張勳以三百敢死之士混入其中,當夜在城中放火作亂,趁勢奪取城門,同時,張勳大軍在外出現,裡應外合,連夜一舉破城,西陵守將被張勳斬殺,守軍或俘或降。
至此,江夏兵馬主力損失過半,徹底轉入守勢,再無反擊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