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同生共死

聽到周智這話,王旭陡然覺得手足冰涼,大腦嗡得一聲就蒙了!

救?還是不救?

救,現在僅僅只有這好不容易脫逃的四百餘騎,剛剛脫險的他們心裡哪還有半點鬥志?要他們面對六千黃巾精銳騎兵重新發起衝鋒,就算勉強衝回去,也是以卵擊石,送死而已。

不救,自己眼睜睜地看着高順身陷陣中,被亂刀砍死,這一輩子恐怕也不得安寧。

想着高順平日裡的音容笑貌,想着相處的點點滴滴,想着這個光明磊落的好兄弟,好戰友,好部下!王旭再也忍不住了,概然一嘆,陡然一轉馬頭,往左邊繞去。朗聲喝道:“你們帶着弟兄們先走,我去救!”

見狀,緊跟在王旭身旁的徐晃卻是二話不說,也是一拉馬繮,大斧一擺便緊跟着奔了過去。“我與將軍去救!你們先走!”

看到兩人這番舉動,周智咬了咬牙,也是大吼道:“媽的!大不了就是個死,我又不是沒死過,師傅有難,我周智豈會獨自逃生!”話音未落,手中蛇矛一轉,已經緊跟着徐晃身後奔出。

“高順對我有恩,我張靖又豈是忘恩負義之人,加我一個!”說話的同時,張靖也是揮舞着長柄大刀轉過了方向。

幾人這瞬間的舉動讓王旭也是感動地近乎落淚,從左邊繞了一個半圓,正面迎向後方追擊而來的黃巾騎兵後,頓時勒住了戰馬,平復起伏的心緒,同時也大概看了一下遠處高順激戰的位置。

本來追擊的黃巾騎兵陡然看到王旭幾人竟然止步回頭,當先一將也是立刻勒住戰馬,揮手止住了騎兵去勢,驚疑不定地望着那並騎而立的四人。

廣闊的平原上,四人各持武器,微微的清風襲來,草木隨之舞動,卻是無法吹散四人激昂的鬥志。清晨的陽光照耀着那一張張年輕而堅定的臉龐,有着一種說不出的豪壯與神聖……

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黃巾騎兵,王旭緊握着手中長槍,卻是豪邁地笑道:“周智,怕嗎?”

“六千騎兵啊!怎麼可能不怕?”此刻的周智手腳都有些發抖,但身子卻始終堅定地挺立戰馬之上,蛇矛也是越握越緊。

“哈哈哈……好,我也怕,怕的話就衝吧!衝起來就不怕了!”說完,王旭雙腿大力一夾馬腹,已經大笑着率先衝了出去。

“哈哈哈……”在豪壯地大笑聲中,四騎狂奔而出,揮舞着手中的利器兇猛地殺向了密密麻麻的黃巾軍陣。

遠遠看到這一幕的黃巾將領們頓時面面相覷,驚訝萬分。

“他們瘋了?”

“不知道!”

“搞不清楚!”

但眼見四人越衝越近,這些將領也是沒有猶豫,紛紛大吼着率領身後騎兵衝了過來。

“啊……”即將臨敵之際,王旭等人皆是發出了一聲長長的狂嘯,壓下心中面對千軍萬馬的恐懼,長槍揮舞着瘋狂地迎向了奔騰而來的黃巾騎兵。剎那間,四人如一柄利劍,兇猛得殺入了黃巾之中。

而身陷遠方陣中的高順也是聽到了這股陡然升起的喊殺聲,眼見黃巾鐵騎翻飛,王旭四人的身影若隱若現。心中頓時大急,帶着身後僅剩的三十餘陷陣往王旭的方向衝去。遠遠地便大吼道:“將軍,不要管我,快走啊,快走!”

但這聲音卻被淹沒在了周圍嘈雜的亂軍之中,眼見王旭等人越衝越深,向着自己這邊殺來。高順又驚又怒,吼聲不斷,手中蛇矛快若閃電,每一擊皆帶起蓬蓬血雨!

隨着兩邊距離越來越近,左衝右突,不得脫身的高順頓時又大聲吼道:“將軍快走啊!不要管我,快走……”

這次,王旭等人聽到了,廝殺之中擡眼望了望高順,卻是不爲所動,嘶吼着繼續衝殺。

眼見此景,高順頓時怒吼道:“公明,你不保將軍衝出重圍,反而回身殺來,這是爲何?”

這次沒等徐晃回話,王旭長槍揮舞間已經搶先大笑起來:“哈哈哈……高順!我等雖未結金蘭,但卻情若兄弟,豈可棄你而去?這一刻沒有將軍,只有兄弟!今日我們就在此同生共死……”

王旭這翻話也讓激戰中的徐晃,周智和張靖三人瞬間熱血沸騰,紛紛大吼道:“同生共死!”

聽到這吼聲,高順的眼睛剎那間就溼潤了,這個哪怕是死也不會流淚的剛強漢子卻哭了。

“啊……”仰天一聲長嘯,滿臉淚水的高順卻是威勢陡增,突然如發瘋了的公牛一般橫衝直撞。

憑藉着一股子銳氣和勇猛,又不纏鬥,王旭很快便衝到了高順身旁。見四周越圍越密的黃巾騎兵,也顧不得多說,略爲看了一下,便大聲說道:“走!從西邊殺出去。”

但此刻高順身後的陷陣士卻已經死傷殆盡,只有十餘人還緊跟在後。好在能存活下來都是極爲精銳,倒也沒有拖王旭等人的後腿,反而隱隱幫了不少忙。

眼見王旭幾人在陣中殺了個來回,無人能阻,一直躲在戰場之外的高坡上觀看的馬元義卻是長長一嘆。“哎!這幾人武藝奇高,又深明戰陣之道,實在是難得的良將。縱觀我軍中諸將卻是畏懼退後,遲疑不前,竟然任憑這幾人殺了我一百餘名精銳戰士。”

其身旁一老者聞言,也是眉頭緊皺,眼裡露出了濃濃的擔憂。沉凝半晌後,卻是回道:“還是我們出手吧!你們那些兵攔不住這幾人的。”

“哎!好吧……”

此刻在陣中廝殺的王旭並不知道最大的危險已經來了,眼見要殺出重圍,正自興奮不已。

但當他們殺出軍陣的時候,頓時就見到前方已被數十人堵住。這些人皆是手拿長劍,看上去並不像是士卒,反而更像豪俠,此刻更是列成了一種奇怪的陣勢。而且身後的黃巾騎兵竟然也不再追,戰鼓聲停了,反倒是敲起了收兵的“鉦”來,讓黃巾騎兵退去。

這詭異的一幕立刻便讓王旭等人勒馬止步,不敢輕易上前。

而這時,迅速撤退的黃巾騎兵羣中也是快速奔出十多人結成了陣勢,與前面這些人將王旭等人團團圍困起來。

而王旭在迅速觀察過這陣勢後卻是忍不住地驚呼道:“未土之陣!”

聞言,一旁的周智不由急忙問道:“怎麼回事?什麼之陣?”

“這是未土之陣,專爲困住強大的敵人所用。”說着,王旭看了一眼迅速撤退的黃巾鐵騎,隱有往兩邊分散的意圖。頓時怒道:“他們是想困住我們,讓士卒脫離混戰後,將我們亂箭射殺!”

說完,不等焦急的衆人接話,便已經自顧地說道:“跟我來,快!我知道這陣法的命門。”說着頓時調轉馬頭,衝向了陣勢西北方。其餘幾人雖然不解,但也沒有說話,立刻跟了上去。

眨眼間,衆人便與這些劍客戰到一起。而這時候徐晃等人也才明白這陣法的厲害,這些劍客有條不紊的踩着奇異的步伐騰挪,移動。你的每一招每一士打出,都有數人一起接招。就彷如擊打到了厚厚的大地之上,反而是自己受到了很大的震力。如果策馬衝過去,就剛好撞到對方的劍網中,稍不注意連人帶馬都會被刺死。

眼見衆人皆是亂衝一氣,王旭當即擡槍指着一處地點喝道:“徐晃,高順,你們並騎衝鋒那個點,不要理會其它人的攻擊,只管衝就是。他們要是不想陣法亂,其他人的攻擊都是虛的,絕對無法臨身,所以不用回手抵擋。其餘人護於兩翼,趁着他們躍起抵擋徐晃和高順的時候,策馬撞他們下盤,並擋住兩方聚集過來的其它人。”

衆人聞言,也不遲疑,立刻便按照王旭的吩咐殺了起來。王旭的反應更快,在說完話的同時,已經一個翻身跳下了馬來。大步奔跨之間,已經從徐晃和高順兩人中間殺了過去。因爲這未土之陣最快的破法還是踩着與他們相反的步伐侵入內部攪亂。

王旭的身體眨眼間便已經在敵羣中左右騰挪,看似危機重重,可是那些人的劍卻奇怪地始終碰不到他的身體。

而遠方站在馬元義身旁的老者在看到這一幕時,卻是陡然一震,失聲驚呼道:“遭了,這王旭竟然識得這未土之陣!他正在攻擊命門!”

“命門?”

見馬元義疑惑地望着他,這老者頓時急道:“就是你們戰陣之中的生地!這未土之陣雖然厚實嚴密,彼此利用步伐騰挪合擊來形成如大地一般的假象,但實際上卻有三處命門,這三處正是陣法變幻和銜接時的弱勢之點,而那王旭選的位置正好是現在最不協調地一點,而且更是從內部破壞。”

“那怎麼辦?”聽到這話,馬元義也是立刻就急迫起來。

不過就在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徐晃等人已經“嘭!”的一聲將這未土之陣撞開,隨着七八個人凌空被撞飛,這陣法終於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空蕩。徐晃和高順因爲心中憋氣,更是在衝出去的同時順手砍殺了數人。

周遭的劍客們眼見陣勢一破,這些人又如此勇猛,頓時不敢再上前硬碰,紛紛退避!

而見到衆人衝了出去,已經繞到陣勢邊緣搗亂的王旭也趕緊抽身奔出,長槍一刺一掃,順手幹掉兩個退得比較慢的劍客後。猛得吹了一聲口哨,他的戰馬便小跑着奔了過來。

見狀,王旭二話不說,猛衝兩步,在戰馬減下速度的那一刻,左手按住馬背,猛地一縱,便已經跳到了馬上。隨即追上了前方原地打轉等待的徐晃高順等人。

這一切說來極慢,但實則發生在轉眼之間,那邊的黃巾將領們在幾人衝出以後才反應了過來,當即怒罵一聲,顧不得黃巾士卒還沒能完全撤開,當即大吼道:“射擊!”

正在邊緣處結陣的善射騎兵們,儘管還沒能全部趕到預定位置,但已經準備好的人卻是紛紛張弓搭箭,向着王旭等人的方向射了出去。

可惜,此刻的王旭等人早奔出了好一段距離,零星射到的一些箭支也被王旭等人轉身擋下,而且多數箭支都已力竭,沒有什麼殺傷力。

倒是那羣劍客和最後撤開的黃巾騎兵們遭受了不少箭雨的照顧,紛紛大罵起來。

見此情景,黃巾諸將頓時大急,怒吼聲此起彼伏。

“快追!”

“快追啊!不要讓王旭跑了。”

“快追王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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