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自然知道諸葛瑾是忠臣,也知道諸葛瑾說的有道理,可是他必須要向羣臣表明自己的決心,因爲他這麼做實際上是另有目的,而且政治意義遠大於軍事意義。~
除此之外,如今曹魏政權兩大集團分裂,如今掌握軍事最高領導權的曹純和曹休沒有了司馬懿這等頂級軍師的幫助,他未必便沒有局部取勝的機會。
只是可惜諸葛瑾忠則忠矣,卻並沒有看出來他的意圖,所以對他的決定表示了反對。
劉琦面沉似水,坐在御座之上不發一言,目中如欲噴火,定定的看着諸葛瑾,有心想要敲打一下對方,可是一時之間又難以決斷,只好把目光投向了御座下最前排的賈詡。
“賈卿,不知你有何看法?”劉琦見賈詡在自己稱帝之後,變得越發低調起來,只要自己不詢問一般不會開口說話,不由暗暗搖頭苦笑。此人與自己那位叔岳丈倒是頗有些相似之處,雖然盡皆身處高位,卻從來沒有誰會結交官員,總是獨善其身,明哲保身。
這樣的性格雖然容易在羣臣中被孤立,但是由於這兩人位高權重,又與劉琦關係密切,所以朝中衆文武都不敢怠慢,所以,如今一聽說要賈詡發表意見,大臣們包括之前力諫不可的諸葛瑾都隱隱充滿了期待。
只見賈詡緩緩出班,對着劉琦拱了拱手,然後說道:“陛下,微臣認爲,我們可以發動北伐,只不過這一次不能全面進攻,而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方能出奇制勝。”
劉琦見賈詡的話與自己的真實想法不謀而合,不由得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如今正值九月,乘着河水尚未冰封,朕決定立刻御駕親征,集結我軍主力。包括兗州刺史趙雲,平東將軍徐晃、平西將軍樂進、輔國將軍孟獲、輔漢將軍沙摩柯、車騎將軍劉式、衛尉張彤以及八校尉麾下將士十萬人,兵結白馬,進佔黎陽,同時以任命大司馬黃忠、大將軍魏延和衛將軍周瑜督率所部兵馬分別威脅雁門、平原與河內,作爲策應,這一次我們集結數十萬大軍,定要痛擊曹魏僞政權,奪取黎陽。作爲光復我大漢的跳板,不知諸卿以爲何如?”
賈詡聞言,率先點頭說道:“陛下,老臣以爲這個計策中規中矩,倒也使得,因爲無論是袁紹還是曹操,都是以黎陽爲據點進佔河北的,佔領了黎陽。無疑是向河北楔下了一枚釘子。”
賈詡說完,隨後便見尚書右僕射龐統率先出班奏道:“賈太尉所言有理。臣附議。”
之後又有兵部尚書蒯越、兵部右侍郎魯肅等人附和,一同上言表示贊同。
諸葛瑾本來還要反對,可是見最狡猾多智的賈詡和龐統、蒯越等人都同意了,便知其中一定有原因,便也只好知趣的不再反對。
劉琦見諸葛瑾和那些本來準備反對的羣臣盡皆選擇了沉默,頓時放下心來。於是發佈了命令由於軍方的諸將早就得到了劉琦的密令,暗暗的準備調撥糧草,整訓士卒,所以在出兵的命令發出之後,諸路大軍的動作很快。只是數日的工夫,就立刻整頓完畢,然後分別誓師,同時進發,僅僅半月的功夫就分別趕到了作戰地點,劉琦所率領的主力來到了白馬津,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渡河。
聽說劉琦親自率軍十餘萬來奪黎陽,曹純和曹休自然不敢怠慢,他們立刻發兵五萬,在黎陽的沿河要地盡皆佈下嚴密的防禦,在淺灘處早已堆滿了不少的石頭,河的沿岸築起了堤壩,堤壩完全是按照城牆的形制設計的,上面還有垛口,只要漢軍敢攻過來,立刻便會在垛口處用弩箭予以還擊。
如今經過了多年的研製,魏軍也已經掌握了連弩的製作方法,他們的連弩雖然不能像漢軍那樣能夠連發五十支弩箭,可是連發十支還是沒問題的,數萬大軍如果同時發射這種連弩,即便劉琦大軍人數再多,防禦再強,也一定會損失慘重的。
所以,曹休相信,只要他們嚴密防禦,不放任何人靠近一百五十步之內,劉琦的火藥就算是再強,也絕對不會對己方產生威脅的。
但是曹休卻知道,劉琦既然明明知道局勢不利,還敢率軍進攻黎陽,一定是有所依仗,所以他還是不敢怠慢,一邊派出探子密切注意劉琦大軍的動靜,一邊苦苦考慮破敵之策。
“要按說的話,我軍現在的防禦已經算得上是固若金湯,劉琦的大軍就算是怎麼努力,也不可能突破黎陽的防禦,如今已是入冬,河水很快便會上凍,局勢將會對他更爲不利,連我都知道這是兵家大忌,劉琦征戰多年,身邊又有賈詡、龐統、徐庶這一類的智者,絕不可能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可是他卻爲何偏偏要屯兵彼岸呢?此人一向喜歡出奇制勝,今日想來肯定是有陰謀。”
曹休想到這裡,又想起之前劉琦偷渡陰平、奇襲子午谷這一類的戰例,便暗中猜測劉琦是不是找到了一條進攻河北的“陰平道”或者“子午谷”?
曹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不由得暗暗出了一身冷汗,立刻下令讓心腹軍士親自動身或者前去民間詢問百姓,此處是否還有通過黎陽城的小道,並且鄭重的叮囑道,絕不放棄任何鄉間小道,無論道路是多麼的難走,多麼的複雜,都要了如指掌,並且專門派出軍士進行佈防。
曹純見曹休如此謹慎不由笑着說道:“賢侄何必如此小心?想這些荒野無人的小路,就算是附近的百姓,很多人都不知道,劉琦又如何能夠得知?即便是知道又如何?劉琦的大軍近十萬人,怎麼可能會從這樣的小路經過?我看啊,你是被劉琦給嚇怕了。”
曹休卻是正色說道:“叔父你有所不知,劉琦此人一向最喜歡兵行險招,無論是之前我軍進攻漢中之時的偷渡陰平,還是用來對付劉備的兵出子午谷,都是同樣的戰法,而黎陽扼我河北門戶,劉琦又是御駕親征,可見奪取黎陽的決心是如何的堅定?小侄生怕一不小心便會上了他們的惡當,所以這才小心謹慎,嚴密佈防,生怕出了什麼疏漏,這可是先帝駕崩之後的第一仗,我們必須打得謹慎,如果勝了什麼都好說,萬一不行戰敗,不僅我們的威望會大損,司馬懿這個老狐狸也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復出的機會。”
曹純見曹休處處爲己方打算,也不忍再拂了對方的好意,便輕輕嘆道:“你說的又何嘗不是?既如此,那一切就有勞賢侄了,我這裡已經頒下軍令,全軍將士誰也不得擅自出戰違令者斬,想必這樣一來,劉琦就算再怎麼厲害,最後也只能乖乖退走,我已經決定好了,即便是劉琦退走,我也不會追擊,免得到時候再中他的詭計,我們只需要成功讓劉琦退走,就能徹底贏掉這一回合,讓司馬懿從此徹底失去兵權。”
曹休聞言驚喜的說道:“叔父能有此想法,實在是魏室之福,想必這樣一來,劉琦就算是百萬大軍齊至,我軍也照樣能夠擊退他們的進攻,呵呵,其實之前劉侍中已經向我們分析過,司馬懿這一招不過是以退爲進,想要看我們的笑話,等到我們戰敗之後再乘機復出,只要我們小心謹慎的防守,一定可以讓其再無復出機會,武皇帝當年三馬食槽之警告,還有司馬懿狼顧之相,都可以說明此次人野心勃勃,如若讓他掌握了大權,真不知我們叔侄將來會葬身何處?”
“呵呵,雖然你有點杞人憂天,但是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司馬懿算什麼東西?他有何德何能,竟敢染指我們魏室大權?當年我們叔侄和武皇帝征戰天下的時候,還不知道他躲在哪裡避禍呢?他若不是仗着先帝的寵幸,如何能有今日之地位?卻沒想到這麼一個小子,竟然敢跟我們爭權,我曹純要是能夠嚥下這口氣,還能算是個人嗎?”
曹純的眼睛裡充滿了濃濃的不屑,對着曹休說道。
可是他卻不知道,曹休聽了這話,心中反倒浮現出了一抹濃濃的悲哀,他原本以爲曹純是爲了保住曹氏的基業而與司馬懿爭鬥,卻沒想到原來竟然只是爲了爭權奪利,同時也是爲自己掙一個面子,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將來司馬懿一旦向他表示服軟,他會不會因此而放棄敵視司馬懿的態度?到時候司馬懿卑辭厚幣籠絡住曹純,自己這匹曹家“千里駒”,能不能扛得住司馬懿和劉琦的內外雙重壓力呢?
曹純不知道自己在何時會撐不下去,但是作爲一名曹氏子孫,同時又被曹操和曹丕父子寄予厚望的他也深深知道,不管以後的局勢如何艱難,只要自己還有一口氣在都要堅持下去,如果他做不好,恐怕今日的山陽公將會和將來的曹魏皇帝是一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