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城牆下面,到處都是被燙的皮開肉綻的董卓軍士卒,一支千人的隊伍,到了現在已然只剩下兩三百人,小校一聲叫喝後便直接衝向雲梯,只是在他纔剛攀爬了幾步的距離時,正逢頭頂上一鍋沸油驀然傾倒,發現不對的他當即雙腳猛地在雲梯上面一蹬,整個身子頓時騰空向後,隨即狠狠的砸在地面上,即便是這樣,他也沒能完全躲避開沸油的澆灑,胸前以及雙腿之上,盡被淋了個遍,雖然有着甲冑在身,也疼的他立即嚎叫了起來。
“衝!衝!衝!”只是這個時候,誰還能顧得上其他,兩百多個士卒堆擠簇擁爬在十幾架雲梯之上,並不是誰都似小校一樣運氣差,正好被火油給澆了個正着的,瘋狂嘶吼間,向上攀登的速度變得更快了。
“該死,傳令,加快拋射速度,全力壓制城頭。”後方,眼看着在弓手定點狙殺的情況下還有漏網之魚將火油、滾木等拋下城頭,太史慈頓時罵了出聲,再次傳令後,他更是伸手在士卒手中拿過一張硬弓,而後瞄也不瞄的擡手便射,頃刻間,一弓雙矢,直奔城頭而去。
“噗!噗!”尖銳的呼嘯聲中,兩個擡着滾木正要推下城頭的袁紹軍士卒當即應聲栽倒在地。
“好,將軍神射!將軍武威!”軍陣距離城牆的地方並不算很遠,是以對城頭的情況大略都能看的清楚,甚至眼力好的,可以說看的一清二楚也無不可,而對於眼力,能夠成爲弓手的人中,誰的眼力又差了呢?一共雙矢,還能做到例不虛發,當即就刺激到了太史慈身邊的士卒,歡呼尖嘯的聲音頓時沖天而起。
太史慈沒有就此停手,擡手就是另外兩支箭矢疾射了出去,士卒的稱讚固然讓他心中高興,可他一人之力對於城下十幾架雲梯來說還是太過單薄了些,弓手們雖然很認真拼命的在執行太史慈的命令,卻畢竟是地處劣勢,總會有着這樣或是那樣的失誤存在,很快的,數架雲梯上面的士卒就損失慘重。
“到城頭了,兄弟們衝啊!”向上,向上,再向上,猶如魔障了一樣,兩百多個董卓軍的士卒不顧生死的只顧着向上衝擊,每每打頭的士卒戰死墜落,後面的士卒就頂上充當“箭頭”,也不知是替換了幾次,正埋頭衝擊着的士卒忽然只覺得眼前一亮,驚詫間卻愕然發現,他的半個身子竟然已經越過了城頭,心中驚喜,喉嚨間當即一聲大叫吼了出聲。
鄴縣的城牆高兩丈還多,以後世的說法,足有近八米之高,在漢時這個年代中已經屬於是頂尖的存在了,也就是袁家有這樣的底蘊能夠建成此城,八米的距離,若是在平地之上,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能跑過,可是此時是向上攀爬,而且是在敵人不間斷的打擊之下奮死搏命,分秒的時間對士卒而言都有如年月一樣難捱,士卒的吼聲雖然很快就斷了下去,對於雲梯之上正拼命攀爬的士卒而言卻好似仙音一樣,四肢上原本有些機械化的動作頓時變得有了活力起來。
“報仇,爲死難的那些兄弟們報仇,殺啊!”第一個,第二個……很快涌上城頭的人就開始變得多了起來,而他們根本就沒有絲毫停頓,雙腳在踏上城頭的一瞬間就再次疾奔了起來,迎着袁紹軍的士卒瘋狂的衝了上去。
“都去死吧!”一把將眼前刺過來的長戈擋開,周大寶頓時甩開雙腿直撞向眼前敵人的懷中,而就在他啓動的瞬間,手中的尖刀已經向着對面的敵人胸口狠狠地紮了過去。
跟老牛頭不同,周大寶的下面還有着四個弟弟一個幺妹,只是從前的時候家裡窮,幺妹很小的時候就被爹孃賣給了其他人家給人當童養媳,之後又遭遇大荒,數十畝農田顆粒無收,父親在之後的逃荒路途上重病去世,他那老孃帶着他們五個根本就活不下去,中間的二弟、三弟兩個相繼被送了人家活命,而餘下的老四纔不過剛剛能蹣跚邁步,而老五更是還在襁褓之中,他娘幾次三番也沒能狠下心將他們兩個也送人,四人相依爲命就這麼掙扎着活了下來。
也是他們運氣好,那年正逢董卓下令強遷百姓,整個司州之中,自虎牢以西的地域中幾乎所有的百姓都被遷徙至長安,原本以爲難以活命的他們卻成爲了董卓政令下的第一批受益者。
有了田地,有了糧種,一家人的生活很快就安定了下來,而他又肯幹,再加上兩個弟弟也已經長大不少,短短的三兩年間竟是被他們三人掙下了偌大的家業,之後思及董卓的大恩,他跟四弟週四寶兩個當即離開家門應招當了兵。
而不知道是他們幸運還是不幸,那年的他們正好趕上董卓對益州動兵,幾場戰爭下來,兄弟兩個竟然都完好的活了下來,隨着戰爭的洗禮,周大寶開始很快的成熟成長了起來,內心之中倏然明白,自己之前的那般安穩的生活得來的是何等的不易,如此之下,原本對董卓就心懷感恩的他頓時更瘋狂的崇拜了起來。
同樣的,自戰場之上成長起來的他很明白的知道戰場是意味着什麼,正因爲如此,殺戮之中他才變得更加瘋狂起來,家中雖然有着老五在,不用擔心家裡的老孃無人贍養,可是隻要有機會,他就儘可能的斬殺敵人,因爲他每多殺一個,都是在給後面踏上戰場的老四去掉一個敵人,就有可能讓老四多一些存活下來的機會,而且他也是給身邊的胞澤這樣傳遞的。
在袁紹軍士卒驚駭的眼神中,本就已經逼近到身側的周大寶猛地雙腳一跺地面,整個身子如同離弦的箭一樣陡然加快了前衝的速度,森寒的刀鋒上面透着涼意,噗的一聲自士卒的胸口中穿透過去。
這還沒完,一刀斬入,周大寶根本沒有給對方留下絲毫的垂死掙扎的機會,一腳擡起對着身前就狠狠一下踹了過去,在士卒被踹飛的一瞬間,只見他的手臂猛然發力,刀鋒狠狠的在其胸口攪動一下,頃刻之間,士卒的眼睛已經翻白,尚在空中的身體不自然的抽搐幾下,墜地的功夫已然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種殺人的方式,還是他在戰場上跟帶他的軍中老人學的,簡單直接,還杜絕了因爲人沒死透,不小心之下陰溝裡翻了船,要知道,在戰場之上可是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正好他本就因幼年困苦身子掏出了力氣,對他而言一腳踹飛一個人根本不成問題,而此時戰場之上,衝上城頭的寥寥董卓軍幾乎都在用這同樣的方式與敵搏命。
畢竟他們人數太少,對於城頭上動輒數千上萬的袁紹軍而言,他們這麼點人根本就不顯眼,不過在他們最先衝上來的這些人死命的衝擊之下,竟然被他們牢牢的將雲梯口處的地方佔據在手中,而隨着時間漸走,涌上城頭的董卓軍頓時多了起來。
“傳令,讓薛方立即帶兵出擊。”城下,一直注意着城頭動向的太史慈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城頭上的情況,揉了揉已經開始有些發酸的胳膊,當即一道命令傳了下去,很快的,軍陣之中早就爲攻城準備好的一支三千人的隊伍急速飛奔了上去。
與之同時,隨着兩邊士卒逐漸開始簇擁成一團,軍陣之中的弓手頓時將自由拋射改成了定點狙殺,而隨着箭矢的壓力驟減,城頭上的袁紹軍士卒頓時活躍了起來,不少人自發的開始聚集起來,對着雲梯口處的董卓軍發動了進攻。
只是地方畢竟就那麼大,能夠接觸並戰在一起的人很是有限,袁紹軍士卒接連衝擊了幾次,都被董卓軍這邊組成的軍陣阻擋了下來,非但如此,反而在如同周大寶這等狀若瘋狂的反衝之下反而將城頭上的陣地擴大了一些,隨着後續士卒的加入,不長的時間後城頭上竟然已經衝上來了不下千人。
“該死,快叫人上去,給我將他們趕下城頭。”城頭上一處戰火波及不到的地方,被士卒搶了回來的高幹心中仍舊驚魂未定,只是眼看着這纔沒多久的時間,竟然就已經被董卓軍給打上城頭了,高幹的心頓時變得更加驚駭起來,當即慌忙大叫出聲。
“將軍,打不下去啊,手下士卒已經很拼命了,只是他們根本不如董卓軍強,如今咱們的損失反而要比他們更大了。”親衛應聲剛跑出去,急急奔來近前正好將高幹的聲音聽個正着的郭援立即就出聲道。
“打不下去也得打,不然怎麼辦?你告訴我不然怎麼辦?主公的家眷,你我的妻兒老小都在城中,難道留着他們給董卓屠殺嗎?”這時的高幹就好似一個火藥桶一樣,誰碰着了誰倒黴,也不管來人是他的心腹,直接就張口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