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馬君皓?”
十月,空蕩蕩的黃門北寺獄押進來一個披頭散髮的壯年男子,眯着眼睛看了又看,馬越纔看出來,這個快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竟是自己的老相識,曾經的屯騎校尉,如今的西園新軍下軍校尉,鮑鴻。
看到鮑鴻,馬越笑了,“稀客啊,鮑扶風。”
馬越纔不願喊他叫校尉,他孃的,老子籌謀八年校尉沒當上反倒是惹了一身騷,眼看着在黃門寺獄快關上一年了,意中情人的婚禮都沒法去辦。
經過一個月的靜心,馬越心中仍有怨氣,卻不再那麼憤怒。對這個事情他也看得淡了一些,沒當上掌兵三千的八校尉就算了,閻行好歹還掌握着北軍的一營兵馬,長水到現在都沒裁軍,仍舊保持着三千人的建制,大不了出籠之日大鬧他一場,馬越估計劉宏是不到最後不會把他放出去了。
聽說劉宏身體每況愈下,沒準到最後都放不了自己!
現在馬越只能賭一場了,他已經習慣了劉宏對他有功不賞,反正每一次不賞功勳的背後都是復起更高的官位,如果在泰山崩之前。
“鮑扶風怎麼也被關進來了,難不成是貪污軍費終於被發現了嗎?這黃門寺,暗無天日,妙不可言啊。”
悉悉索索的聲音,鮑鴻蹣跚地趴在地上抓着兩根碗口粗的木柱伸着腦袋想要讓馬越看清他。
鮑鴻現在的模樣,看上去可憐非常卻帶着更多的憤怒,像一頭狂獅:“看清楚我的樣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們!”
馬越根本不知爲何自己會招致鮑鴻如此深的怨恨,但鮑鴻沒有再說話,只是口中發出無意義的嘶吼不安地在牢房中踱步,馬越彷彿看到了被困住的野獸。
少年時他曾隻身入大彰山狩獵,將一頭熊羆引入早已置下陷阱絕地之中,那個時候那頭熊羆就像鮑鴻這般,左右迂迴,遍體鱗傷,嘶吼着,抗爭着,最後卻還是難逃獵人的致命一擊。
馬越不禁在心頭悚然,不知道鮑鴻受了什麼刺激,居然成了這副模樣。
冀北戰場上他可是親眼見過鮑鴻是如何耀武揚威率領騎軍搶落功勳的,這半年,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當天晚上,馬越躺在草榻上睡覺,迷濛之中又聽到那種恐怖的嘶吼,猛然起身,便見到有幾個人夾着鮑鴻,鮑鴻如何掙脫卻都無用。
“你們做什麼!”
馬越一腳踹斷木柱,邁腿便要去救下鮑鴻。他跟鮑鴻儘管互看不順眼,可同爲朝中大臣,總不能就這麼眼看着鮑鴻就這麼在黃門寺裡死在自己面前。
突然,陰暗角落中走出一個威武的身影,正擋在馬越身前,腰刀出鞘三寸,映着窗外慘白的月光。
“姑父,別再上前了。”
馬越定睛一看,這握着刀柄的男人卻是裴若,什麼力量能讓他敢向自己拔刀?
馬越止住了前進的腳步,“裴若,這是怎麼回事?”
裴若見馬越不再有所異動將腰刀入鞘,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一眼兀自掙扎的鮑鴻,抓着馬越的胳膊進到牢房裡,邊走邊小聲說道:“姑父,是蹇校尉下的令,要請鮑鴻飲鳩酒。”
“蹇碩瘋了不成,不對,這也是陛下的意思?”馬越皺着眉問,耳畔不斷傳來鮑鴻的嘶吼,“鮑鴻做了什麼?”
“小侄尚不瞭解,上個月蹇校尉命大將軍外出平定亂賊,大將軍命袁紹領兵平徐州兵患。後七校尉齊逼蹇校尉領兵平汝南,校尉便派軍司馬趙瑾率全軍平蜀地叛賊,小侄也剛從巴郡回來,鮑鴻去平汝南一回來便被上軍校尉以貽誤軍機的罪名抓了進來,命小侄毒殺鮑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