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馬越追趕盜馬漢子時,樑鵠府上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樑鵠聽到時任幷州刺史的董卓來時非常驚訝,通常一州刺史都在自身勢力範圍內活動,如樑鵠這般坐鎮州治,有何需求自然有下官去辦,即便出行也是巡查州郡,一般不會隨意外出。只有這董卓不同,他本就是涼州遊俠兒,在涼州羌人中有很高的聲望,如今幷州刺史部在涼州之東北部,身兼西域戍己校尉,而西域諸國皆在涼州之西,因此董卓可隨意縱橫二州之地。
樑鵠同董卓關係沒有多麼親近但也打過幾次交道,董卓此次前來倒是讓樑鵠滿腹狐疑。
“不知校尉因何而來?”
身高八尺身形壯碩的董卓看上去有些臃腫,但一身武人裝束配上滿臉的橫肉顯得十分兇悍,不過此時的他卻滿面笑容,看起來倒有幾分憨厚,肥大的手掌一擺:“老先生不必客氣,長途跋涉倒是累到了某家。”這董卓倒是一點不拿自己的外人,進樑鵠的書房比馬越還自在,自顧自的提起几案上的水壺仰頭便倒。
喝夠了伸手抹抹嘴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陛下前月下旨希望邊郡進貢好馬,某在幷州倒也收集了一些良馬,只不過自認不足以獻與陛下,聖上所求必然是寶馬,某於數日前聽聞老大人徵集邊地良馬,某便帶來數百良馬試試運氣,與老大人的良馬配種,看能否配出合兩地馬匹優點於一身的北地寶馬出來。”說完董卓憨笑兩聲,“望老大人不要吝嗇。”
樑鵠聞言笑道:“校尉大人既然有所求,老夫自是應允,牧場就在城外二十里由弟子看管,已到晌午,我等不妨下午便前去一看。”
如此董卓自然是笑的合不攏嘴,在刺史府用午飯時爲樑鵠講了許多這些年來他在涼州的有趣見聞,還有自己手中所掌握的異族信息,席間二人觥籌交錯非常融洽。
用過午飯二人帶着百人隨從出隴縣,一路直至牧場,卻見軍營中一衆軍卒將兩人圍在中間,其中一七尺疤面少年持一雙長短環刀,不是樑鵠的弟子馬越還能是誰。另一披頭散髮的壯漢一杆長矛使得精妙一時難分勝負,外圍士卒皆是劍拔弩張,樑鵠一見便知道是出了禍事。
董卓引馬上前,看着二人爭鬥,面上一副愛才之色:“好一雙勇猛之士。”而他身後一員校官在董卓耳邊輕語幾句,董卓眼前一亮。
樑鵠卻是神色不善,這些日子以來他對馬越這個文武雙全好學又尊師重道的弟子喜愛非常,唯恐弟子有失,哪像這董胖子一般輕鬆。
所幸二人觀戰不多時,那盜馬漢子便被馬越將精鐵長矛挑飛,被馬越抓着衣服摜在地上,下令道:“將這賊人給我捆了。”
一衆士卒聞言便圍了上來,長戈加身即便這盜馬漢子武藝高強也只能束手就擒。
將盜馬賊綁了馬越一眼便看到了人羣拱衛的樑鵠,便跑過去屈身下拜。
在刺史府沒有外人他可以執師徒禮,可他同時也是樑鵠手下隊正,當着士卒他必須行見官大禮。
“三郎,這邊是威震北地的西域戍己校尉、幷州刺史董卓,還不見禮。”
樑鵠這麼一說,馬越才注意到樑鵠身邊的胖子,看着這個一臉橫肉卻滿是精悍之色的壯漢想到,這便是日後臭名卓著的董卓?
思考歸思考,便要再次下拜,董卓卻先制止了他,“三郎何須如此客氣,某家還要多謝三郎救下某家大將呢。”
馬越一聽董卓這麼說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校尉大人恕罪,在下何時救下大人愛將?”
卻見董卓身旁騎將朝馬越一笑:“難不成三郎忘了氐人村血戰?”
馬越一看竟是李傕,笑道:“某當何人,原是大兄。”
一看門下弟子竟與董卓部將認識,笑道:“不想三郎還與董校尉部將有舊,倒是緣分,不過三郎因何與此人纏鬥?”
見樑鵠指着被士卒五花大綁的盜馬賊發問,馬越便道:“屬下看護不周,並未發現此人是何時進入牧場,午後此人盜出良馬企圖破營而出被屬下攔住,不敵便被屬下擒獲。”
樑鵠終究有着文豪的風骨,對於偷盜之人極爲不屑,一聽是盜馬賊來的便道:“既是賊人三郎便將之斬首示衆以壯軍威。”
身旁董卓聞言急忙伸出手來,“老先生且慢,且容我問這賊人幾句。”得了樑鵠應允便對馬下捆得結實的盜馬賊問道:“你這賊子,某且問你因何盜馬?”
那盜馬賊被馬越打敗,垂頭喪氣:“家中老母逝去,某無財安葬,馬匹值錢某便盜馬。”
衆人本身對着盜馬賊人甚是不屑,聽他這麼一說倒有些同情。董卓臉色兇厲之色漸去,又道:“報上汝名,某看你武藝不差,某爲你安葬老母,爲你求情,你可願做某親衛護某周全?”
盜馬賊失手被擒,本已做好死的準備,見董卓是個大官問話他也沒什麼好氣,聽董卓這麼一說面上愣住,接着便是大喜,磕頭便拜,卻因被綁着像個糉子倒地便起不來,即便如此低着頭大聲道謝:“草民郭汜多謝大人恩德,願爲大人效死,願爲大人效死!”
見郭汜如此,董卓甚悅,搓動大手一臉堆笑對着樑鵠,便是言語都少了隨便滿是尊重,道:“老大人你看,這盜馬賊有所苦衷卓以爲罪不至死,某欣賞其武藝,望老大人圓某心願放其一馬。”
樑鵠看這着董卓討好自己像個小孩子滿臉無奈,他都對郭汜那麼說了,樑鵠再治郭汜死罪豈不是打他的臉,便對馬越道:“既然如此三郎你便將他放了吧。”
樑鵠這麼一說馬越自然立刻放了郭汜,又喚士卒取來郭汜鐵矛歸還,郭汜衝營除了讓馬越打了一架,其他的倒也沒有什麼損失,本來這麼一個武藝高超的漢子殺了馬越也有些可惜,自然是沒有什麼異議。相反馬越對於郭汜的武藝是十分佩服的,這些年隨着他的身骨成長武藝已經幾近三流,這漢子在強弓勁弩下仍舊不亂陣腳壓着馬越打,若不是最後亂了心神恐怕不讓關羽彭脫動手很難擒下。
馬越清楚的很,若不是強弓勁弩指着,又被百人包圍,單打獨鬥他不是郭汜的對手。
郭汜接過鐵矛對馬越一拜,董卓道:“你且與我一道,待我辦完此間事情便與你一同安葬老母。”
此言一出便是馬越也對董卓充滿好感,郭汜更是對董卓感激涕零,郭汜不過一介草民,更是盜馬賊人,董卓卻是官至校尉,如今的校尉之職並非如三國那般沒有含金量,如今的校尉可是兩千石大員,手握兵權貴不可言。董卓卻不在乎地位的差距願意同他一起安葬老母,此乃何等心性。
無論他日後如何,至少此時的董卓還是充滿豪俠之氣的大好男兒。
看着董卓身旁的李郭二將,日後兵禍亂長安的三個主角走到了一起,並且都與自己產生了交集,馬越心中不禁感慨命運這個怪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