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臨海山崖,馬越在這裡已經修書兩月有餘了。
在這時代,修書屬文始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一天攥着毛筆才能寫出幾百個字,何況不斷地更換紙張對思路也有很大的影響。
馬越著書的初衷不是爲了寫出什麼兵書戰策,也並非治政良篇,只是單純的想要書寫自己這兩世爲人近七十年的所得感悟。畢竟他的一生參與了許多波瀾壯闊的歷史大事件,跌宕起伏中有過彎路也有過機會,錯過的、抓住的,總要找個機會讓自己條理清楚。
比起偌大的涼國,這些人生經驗纔是子孫後輩最大的財富。
他可以爲兒子打下一座江山,但他無法再二十年三十後歸於塵土了再幫助後代守住這坐江山……虛無縹緲的靈魂護佑只存在於人心,馬越是不信的。
但他若能儘量將自己的經驗傳授給馬擎,即便以後江山丟了,他的兒子也會帶着這份經驗再打下一座更大的江山!
他在這個年紀,可沒有如此的家世來做他的後盾。
在那個時代,馬越學的是領兵打仗,但在這個時代,馬擎學的是統國治政!
不過在著書之餘,馬越還想到了許多關於其他的事情,比如炭筆、鋼筆,比如召集良將編纂一部兵書,再比如使用鋼鐵模具製作一些生活用品。
或許,他還可以召集一些匠人把蒸汽機做出來,儘管粗陋的蒸汽機可能無法在暫時情況下對人們的生活取得太大改善,但領先一步,便意味着長足的進步……或許終有一日會爆發出屬於漢人的工業革命!
涼國的流水線作業,只將技術運用在打造兵器上,但事實上這些技藝在開放的條件下是能夠改變黎民百姓的生活的。
馬越的一生都在告訴他一個道理,科學技術能夠真正的改變人類的生活。
……
來自益州方向的書信跨越了千山萬水,抵達天下的最東端,青州。
當馬越拆開書信看着這封由部屬代筆,以董卓的口吻寫就的書信時,不禁樂出聲來,他似乎能夠想到虞翻那個江東直臣面對董卓這般狡黠無賴又裝作一臉正氣的模樣時有多憋屈。
那句話怎麼說,你越難過,我便笑的越開心!
他需要讓孫堅憋屈,因爲他感受的到,在平靜無瀾的天下大勢之下隱藏着暗流涌動。
江東人若僅僅是這樣便放棄了折騰,那他們也不會是江東人了!
對此馬越是十分樂見其成的,兵臨徐州,爲了給裴徽報仇,當時他的確沒有想的太多。但在見識了徐州人的頑強無畏精神之後,他對徐州有了新的戰略構想,繼而改變了全部的作戰部署。
給徐州人半年時間考慮這場非北即南的戰爭中究竟要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也給江東人半年的時間來深深地陷入徐州的戰爭泥潭中,但這都僅僅是次要的。
馬越對別人從來不是個那麼寬容的人,通常情況下如果他對敵人表現出足夠的寬容,多半是認爲在這個時候丟出殺手是不妥當的。
有些人殺人不用刀,而馬越殺人從不借刀,出鞘的那一刻,敵人的命運多半就已經定下了。
重要的是馬越要給甘寧半年的時間,讓他將手中涼國精銳從天下西北轉移到徐州邊境上來,在哪裡安營紮寨並不重要,但他必須在馬越需要他們的時候能夠及時出現。
同時,也是給數量龐大的青州軍半年時間來整合與涼國將校的契合度,以在將來的戰爭中起到更重要的作用。
涼州人……還是太少了。
從頭至尾,馬越都還沒有享受過人海戰術完全壓制敵人的爽快感,大多時都在以少量但精銳的強兵對抗更多的敵人,即便少有的幾次勢均力敵,也是建立在人困馬乏的狀態下……他多希望涼州在他統治初期就是個人口百萬戶,擁兵數十萬的地方。
馬越心底一直有個大中華帝國的夢,這是他起始忠於先帝,而後拱衛新帝,直到皇帝因爲忌憚與自己撕破臉都不願與朝廷兵戎相見的原因。
否則不要說區區一紙詔令,西北大漠綿延百里的黃沙都阻不住他前進的腳步,多少個橫絕在他面前的天線都擋不住他,難道皇帝的一紙詔令就攔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