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幾次衝突,也是被箭雨逼退,看看就要被包圍住了。他也不慌,看看戲演的差不多了,於是也是敲響銅鑼,舉起號旗。這是分頭突圍的信號,大家來時早就交代過了,也不消吩咐,各船的士卒聽見鑼響,紛紛四散而逃,從敵軍的縫隙間穿過,船上之人都是富有行船經驗的好手,如果湊在一起,彼此顧忌,或許還能攔截,但是若是單個突圍,也是四面八方,黃射的士卒一時間也是亂了手腳,不知道該攔住那一艘纔對。
黃射認定了明珠在樓船之上,只是招呼道:“去小部分人分頭攔截各船,其餘人都隨我堵住那條樓船,不能讓他跑了!肥羊就在上面!”
衆人得了將領,當即衝出許多小船,分別追捕逃竄的商船,這些船上雖然沒有珍寶,但是看吃水的深淺,裡面的紙張一定不少,這段時間,豫章左伯紙聲名遠播,人人都知道這是巨利,抓住一條,那也是好大的財富。
其餘沒有脫離船隊的士卒也是一擁而上,從四面圍堵太史慈的樓船。只是太史慈英勇,船上的水手多是他的親兵,慣於射箭之人,不時的抽冷子放暗箭,只要離的近了,保準一箭一個窟窿,絕不落空,所以四面雖然圍得甚急,卻並非沒有空隙,而且來之前,這艘船就做了專門的改裝,爲的就是逃命方便。看看大家都散開了,太史慈也不久留,趁着大軍還沒有完全合圍,拉滿了風帆,徑直往豫章方向逃去,風急浪涌,那速度快到了極點。
黃射也是緊追不捨,更是派出輕快小船急速靠近,從兩翼開始擾擾,兩邊一追一逃,速度都是飛快,不一會消失在天邊不見,而其他逃命的商船卻並不順風逃竄,而是逆風而上,往三江口的方向行去,追擊的士卒看見,放聲大笑,也是降下風帆,大家努力划船,又是萬箭齊發,商船之上密密麻麻全是箭羽,看上去就跟一個刺蝟差不了多少。
追擊的士卒更是喜悅,索性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也不急於追上去,而是驅趕着他們往三江口行去,畢竟,這些人不但給他們帶來了大量值錢的紙張,而且還免費把船開進水寨,這樣的傻瓜,他們現在殺了不是少了很多的樂趣嗎?所以,前面的商船雖然搖搖欲墜,卻沒有一個人受傷,和黃射士卒想得一樣,他們也是認定了三江口已經被劉尚佔據,自己逃過去,才能徹底的安全。
兩邊都把三江口當作自己的老巢,反而默契的沒有發生什麼太激烈的打鬥,一追一逃,看看到了三江口水面。有帶着火石乾柴的士卒急忙點燃狼煙,就在甲板上縱火以便通知三江口的水軍。
三江口中,百餘艘戰船已經整裝待發,甘寧蘇飛分別立在不同船首,兩人隔着卻是不遠,彼此說話只需放大了音量,看到水面升起狼煙,甘寧急忙派人通知劉尚,劉尚穿着厚厚的衣服,帶着親兵也上了戰船,隨後號炮連續響起,水寨大門打開,百艘樓船風馳電掣般出了港口,一直往順風處殺去。
追擊的黃射士卒看見三江口出兵,還以爲自己的同伴出來支援,也是精神大振,紛紛加快了速度,只是令人大跌眼鏡的是,那些奔逃的商船見到三江口的水軍非但不怕,反而是從它們的身邊擦身而過,而自己的同伴也不阻攔,任由這些人暢行無阻。衆多軍士想不明白,罵聲一片,紛紛用力划槳,就要去找他們算賬。有那眼力強的水手卻是看見了船上的旗號,乃是一個大大的甘字,而且,若有若無還有一陣鈴鐺聲。原來劉尚知道甘寧喜歡奢華,所以特意令人打造了許多金鈴鐺掛在甘寧的船上,每當船身行動,悅耳的鈴鐺聲就能傳出老遠。
對於劉尚送給自己的這份禮物,甘寧也是極爲的感激,這一次,也是他第一次帶領如此衆多的水軍出戰,順理成章的,這艘爲他特製的戰船也被帶了出來,船還沒有靠近,悅耳的鈴聲已經順着寒風傳了過來。
聽到鈴鐺響,黃射的士卒同時臉色大變,眼睛驚恐的對視一眼,他們雖然是官兵,但是這水賊幹多了,對於錦帆甘寧這個長江上的傳奇人物如何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一旦聽到鈴兒響,是頭豬也知道是誰來了,只是讓他們想不明白的是,這甘寧不是在鄱陽湖中嗎,如何卻從自家的水寨裡出來了。
內中也有明白的將校,臉色慘白,失聲道:“甘寧到了,三江口必定被破,他們又是順風,一旦追上,我等皆死!”
這人一提醒,所有人頓時大亂,水寨沒了,前面又是甘寧領軍,接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這樣的狠人作戰啊,於是,凡是明白過來的人紛紛叫喊,急忙轉了船頭,拉滿風帆,也不管前面是揚州的水面了,只是死力逃命,那些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看見自己夥伴逃命,也是暈頭轉向,下意識的跟在後面,一時間,原本追擊者變成了逃亡者,比以來時更加快了一倍的速度前去追趕黃射的大軍。危機關頭,他們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黃射,只要跟黃射匯合,他們或許還有機會能夠活着逃回江夏去。
甘寧看到敵軍不戰而逃,面上卻是陰鬱至極,這些可都是自己的戰功,如何肯讓他們逃了。許多艘小船率先衝了出去,上面滿載了乾柴,冬季又是天乾物燥的時候,一點就着,加上又是順風,十餘條輕便的火船快如閃電,頓時追上了幾條還來不及掉頭的戰船,熊熊烈火使得長江的水面通紅一片,許多人看到戰船着火,不管好歹,即使天寒地凍,江水徹骨,那也是硬着頭皮就往水裡跳,至始至終,這些戰船上的士卒懾於甘寧的威名,抵抗極爲微弱,甚至有一艘樓船被駕着輕舟的快船追上,只是見到船上士卒身上鈴鐺響,那也是面若死灰,頓時棄械投降,就是有幾個不怕死跳出來反抗,也被幾刀子砍翻了,屍首墮入江水之中。
這一場戰事,從開始到結束,經歷不過一刻鐘,劉尚大軍毫髮無傷,俘獲戰船十餘艘,黃射水軍數百名,獨有幾艘小船跑的飛快,甘寧一時間追之不及,才僥倖脫了性命,一路上急急如喪家之犬,徑直追趕黃射去了。
劉尚就站在蘇飛的戰船之上,看到戰鬥結束的如此之快,心中也是極爲的高興,對蘇飛笑道:“這些人也知道興霸的威名嗎?”
蘇飛大嘴一張,露出好大一口白牙,也是回道:“興霸橫行江面之時,這些人還窩在被窩裡發抖呢,後來因爲降了黃祖,蛟龍潛伏,才讓這些跳樑小醜囂張!”
劉尚點頭,他雖然知道甘寧這人威名極大,卻也是沒有想到居然到了如此地步,所謂一將之威而羣盜膽寒,今日他總算是見到了,更難得是,這樣的猛將,就在他的麾下,而且,他的手下絕不會只有甘寧這一個猛將,想到這裡,劉尚不自覺的看了眼長沙的方向,暗自發狠道:長沙,你等着,一旦平了江夏,我劉尚的鐵蹄必將碾碎整個荊州!
不提劉尚如何收攏降卒,死死咬住逃命的快船,單說太史慈引着黃射的大軍一路奔逃,看看過了江夏的水面,已經進入了豫章的水面,於是也停下船頭,召集手底下一百個親兵,指着追擊而來的黃射道:“想我太史慈也是偉烈丈夫,今日被黃射無名之人追逐,雖是假裝,也甚是可惱,現在既然這廝利慾薰心,到了我們的地界,再要後退,沒得令衆人恥笑?我欲帶着你們上去搏殺,你等可敢?”
衆人聽說,胸中熱血沸騰,所謂將勇兵將,既然太史慈敢上,他們如何不敢?雖然他們只有一百人,但是,這裡的每一個都是見慣了生死,前一刻還在奮勇廝殺,下一刻就能就着死人呼呼大睡的人。他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這一生所求的,無非就是戰死沙場,方不負生的一個男兒身,所以,幾乎在太史慈一張口,所有人同是亮出刀劍,叫道:“我等男兒沙場建功,馬革裹屍,縱使刀山火海,我等何懼!”
太史慈大喜,令人端來一罈酒,給百人每人端了一碗,然後一飲而盡,擲碗於甲板之上,厲聲喝道:“既然你等有此心,當隨我死戰,縱是戰死,那也是雄赳赳的偉丈夫,重義輕生的真好漢,今日,我當與你等同生共死!”
啪!一百隻碗摔的粉碎,衆人渾身血氣沸騰,有那悍勇的,光着上半身,提着盾牌短刀就立在船首,大家有樣學樣,也是露出精壯的上身,那上面,縱橫交錯的疤痕觸目驚心,也是這些人百戰餘生的做好寫照,尤其是太史慈的身上,一條條疤痕格外的猙獰,全是跟隨劉尚出生入死,身先士卒而留下的紀念。配上他俊朗的外表,讓人看了也是心生寒氣。
這些疤痕,就是他們的榮耀,而太史慈,就是帶領他們奪取一個個榮耀的人。船上的水手看到太史慈要反身接戰,也爲其勇氣折服,非但不害怕,反而身體裡不知道哪裡生出了一股子力氣,那船槳劃的飛快,儘管是逆風,這速度也並沒有慢下多少。
太史慈的動靜,黃射怎麼會看不到,見到這些船明明進入了豫章水面,只要再往前幾步,可能就有人前來接應,然後兩軍大戰,但是這艘船卻是怪異,除了點燃了狼煙通知湖口方向外,居然掉轉了船頭,往自己的軍陣撞來。
“這些人瘋了?”黃射腦子裡第一時間居然冒出了這個念頭,他這裡可是有四千大軍啊,全部都是水軍中精髓,難道船上的首領以爲憑着他那可笑的百餘人,就能打敗自己四千人的大軍不成?他以爲自己是誰?他把自己當成什麼了?黃巾的流寇?一羣饑民組成的盜匪?
“可笑之極,既然你找死,還省了我不少功夫,傳我將領,萬箭齊發,射死這些蠢貨!”黃射心頭大怒,親自對這太史慈的方向盡力射了一箭,自己如此被人小視,就是泥人那也的氣得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