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四方兵馬到位,牧景的顧慮就更少了。
要麼不做。
要麼就要以雷霆萬鈞的速度,把事情給做好了。
所以他開始動手。
先從荊州開始。
荊州是剛剛打下來的,權力還在過渡之間,目前還在亂,而且是比較亂,不過這種亂,倒不是秩序上的亂,牧軍鎮四方,但凡有點小心思的,都得藏的好好的,生怕一個不小心,被大魔王給抄家滅族了。
畢竟牧景在荊州的名譽,不太好。
一方面,他本身就顯得強勢,還是一個入侵者,挑起兵戈,打開戰禍,讓荊州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無數人家破人亡,多少人把這種怨念,寄在了他身上。
想要殺他的人,絡繹不絕。
更多的人,恨之入骨,想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還有一方面,那就是牧景不容於士林,被士林所唾棄,士林是一個大氛圍,有大部分的讀書人所組成,以士族爲中心,在這種民智還是愚昧的年代,讀書人是無數人的標杆。
大部分的百姓,都聽讀書人了,一個讀書人說了不算,一百個讀書人異口同聲的說,這個人是壞人。
那他就肯定是壞人了。
所以明侯府在荊州,是缺乏影響力了。
民心不能歸向。
必有動亂,這種亂,又稱之爲是人心動亂,是很多人對一個未來的未知忐忑,他們不信任新的當權者,壓力太大,一根弓給繃緊了,一旦被挑唆一二,就會直接崩斷,甚至不惜起兵造反。
但是這樣,有利有弊。
如果是的盛世秩序,牧景改革,遇到的阻礙力量,是如今的十倍之上,恰恰好是這種剛剛被大亂之後,需要大治的秩序,給了牧景一個趁虛而入的機會。
連續三日,明侯府開始針對荊州大地下詔令。
第一份詔令,罷去荊州州牧府衙。
就是直接撤掉這個荊州府衙。
當初的刺史府,到如今的荊州牧府,這個一直都是荊州最高權力的府衙,在牧景的一道詔令之下,煙消雲散了。
同時,開始在荊州大地,掀起萬丈巨浪。
“他想幹嘛?”
“過河拆橋?”
“現在纔多長時間,難道他連這點面子,都不願意留下了,這是要逼死我們荊州人啊!”
“州牧大人已經死了,難不成如今連小州牧大人,也要被屠戮!”
“小州牧大人當初可是與他結義的,他連自己的兄弟,都下得去手嗎?”
“哎,這等狠人,有啥做不出來的!”
“怕就怕,我們荊州日後要在一代暴君的陰影之下生活,百姓肯定是水深火熱,奈何吾身無所長,大志難愁!”
“昔日州牧大人尚在,我荊州風調雨順的,如今的荊州還是昔日那個富饒四海,人才輩出的荊州嗎?“
“……”
荊州一片哀嚎。
他們都感覺,彷彿牧景要對荊州下狠手了,一個個忐忑之餘,又感覺不甘心,想要反抗,卻有害怕丟命,整個荊州,都陷入的水深火熱之下。
不過第二道令,很快就抵達荊州了。
——徵辟明侯義弟,劉綜入明侯府,領明侯府參將。
參將,是明侯府近些年才冒出來的職位。
放在參謀司,算是一個不錯的職位。
放在各軍之中,也算是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這就是軍師。
然而,以整個明侯府而言,這自然就是一個隨便掛起來的虛職,就是的顧問代表的意思,可很多人看不透這個職位,倒是認爲牧景對劉綜情誼深刻。
這倒是挽回了不少牧景在荊州丟下了印象分。
可這也難以影響,明侯府在荊州,難得人心的困境,荊州大地,即使有大軍統帥,四面也是盜賊四起。
牧軍乃是中軍,鎮壓大局可以。
但是荊州這麼大的地方,自然是難以兼顧了。
有些人,不願意臣服,這就是一個機會,直接拉一些老兵,拉一些鄉紳土豪,然後落草爲寇……
整個荊州的秩序,彷彿一下子回到了亂世。
但是這樣,卻不能影響牧景意識,他要改革,就必須做到底,誰敢阻攔他,那就是敵人,對於敵人,牧景是向來不會的妥協,只會直接幹掉。
第三道詔令下達。
————昔日起,罷去荊州各郡官衙。
罷去郡衙?
這讓已經動亂的就荊州,變得更亂了。
甚至一些大人物,都有些坐不住了。
荊州現在是一敗塗地,但是不代表荊州一點反抗力都沒有,荊州是荊州人的荊州,不管牧軍多強大,荊州人一旦不要命起來,都能來個同歸於盡。
而如今荊州的權力被擊垮。
剩下荊州精神。
荊州精神所在,無非就是鹿門山書院,鹿門山書院的司馬微,龐德公,黃承彥,三座大山,讀書人心中敬仰的對象,也是無數士族所敬重的大儒。
他們一句話,能讓荊州動亂起來了。
“司馬祭酒,如今荊州,已危在旦夕,牧賊兇狠,吾等苦苦哀求,此獠卻無動於此,不予百姓生機,不予吾等活路,簡直是罪大惡極!”
“司馬公,吾等代表長沙百姓請汝出山,率吾等之,反抗暴政!”
“黃公,江夏百姓,苦求之,希望汝能歸來,領我們,反抗明府惡政!”
很多人涌上了鹿門山,希望能把這讀書人的三座大山給請出來了,最少有了精神支柱,荊州人還能絕命反撲一次。
但是三大祭酒,卻封閉山門了。
倒不是三人不理世事。
天下本無紅塵外的人,是一個人都有慾望野心,誰也很難做到無欲則剛的,他們是讀書人的精神,但是他們也有自己代表的立場。
這時候,他們是不敢摻合。
因爲,他們無比的忌憚,那個凶神惡煞的青年,現在只是小大小鬧,荊州還過得下去,他們當真摻合進去,對荊州,未必是福氣,要是惹怒了牧景的兇性,荊州恐怕血流成河了。
同時,不管是司馬微,龐德公,黃承彥,都乃是讀書人的驍楚,對天下大局的看法,對人的看法,都有他們自己的考量。
他們可不認爲,牧景在自尋死路。
所以他們封書院大門,關閉鹿門山的山路,卻在山上的書齋,接見了一人。
“元直歷練一年餘,越來越有勢了!”
司馬微打量一下這個從鹿門山走出去的士子,他在明侯府,是爬的最快的一個。
“恩師過譽!”
徐庶微微一笑,道:“學生出去了,方知道恩師們對學生的用心良苦,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恩師昔日常說,很多道理,書裡面有,但是我們卻學不到,學生一直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如今倒是有些理解,道理終究是自己經歷過才能領會出來!”
“你能明如此之理,日後必有大成就!”龐德公讚譽的說道。
“元直,這牧龍圖突然讓你回來,心存何之念也?”黃承彥是對牧景看法最偏激的一個,但是他也是一個大局觀很好的人,即使他對黃氏一族並不上心,但是終究免不了這牽掛,江夏更是他的祖地,若非司馬微龐德公勸他,說不定他這段時間,已經出山奔赴江夏了。
“恩師,主公讓我回來,目的是傳遞一句話的!”
徐庶沒有絲毫的隱藏,沉聲的說道。
“什麼話?”
“這個……”徐庶有些爲難,他不能對恩師無禮,但是牧景的話語氣有些衝,要是複製出來了,總感覺冒犯幾個師長。
“大膽說!”
司馬微倒是看事情很敏銳,讀懂了徐庶的爲難,便輕聲的道:“明侯對吾等這幾個老不死什麼態度,我們心中有數,照他的原話說出來便可!”
“諾!”徐庶點頭,然後道:“明侯言:你們幾個老傢伙也是一條腿已入棺材裡面的人了,不要多管閒事,好好教書育人,培養多幾個人才就行了,不會做的事情,不要去做,要想荊州好,安分一點,要是壞的本侯的大事,別怪本侯心狠手辣,到時候一把火燒了鹿門山!”
“豎子猖獗!”
黃承彥一聽,就吹鬍子瞪眼睛了。
“我都是認爲,他已經很有禮貌了!”反倒是龐德公,彷彿不太在意,而是輕聲的說道:“以明侯對我們鹿門山的窺視來看,他更多的是希望,我們鹿門山犯錯的,但是現在,他還能下這麼一句話來警告,已經算是給我們幾個老傢伙的面子了!”
“明侯此人,乃是做大事情的人!”
司馬微倒是說了一句有些中肯的話:“他已經打下荊州了,不可能會毀掉荊州,他敢這麼做,自有他道理,他料想到我們難以置身事外,這纔給了我們一個警告吧!”
三雙眼睛,都已經落在了徐庶的頭上。
徐庶很平靜,要是放在之前,他還真是害怕,因爲敬畏,所以會不由自主的畏懼,然如今,越是經歷得多,心就越平穩,更多的敬,少了幾分畏。
“初平八年的最後幾日,明侯府昭明閣六大參政大臣,胡昭,戲志才,黃忠,秦頌,劉勁,蔡邕,全部被召喚返回,昭明閣封閣,任何人不得進出!”
徐庶彷彿在說一件,和荊州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這個會議,牽動了我們明侯府所有人的注意,維持了將近二十日的時間,然後,就有了今天明侯府對荊州的動作!”
“你是想說,這是明侯府治荊州的手段?”
龐德公眯眼。
“恩師,主公這個人,在行軍打仗,喜歡喜歡劍走偏鋒,但是在政務上,確是一個很穩很踏實的人!”徐庶沒有回答,而是這樣說了一句話。
“穩嗎?”
司馬微有些沉默。
現在的情形,荊州這亂局,根本就是他挑動起來了,這還叫穩。
“恩師!”
徐庶站起來,退後幾步,然後跪下來,行禮,因爲他有一些大不敬的話,需要跪着說:“非學生質疑恩師的眼光和能力,昔日學生不學無術,爭強好勝,以遊俠爲榮,是恩師們讓學生知道,天下非一道可爲俠,學生很刻苦的學習恩師的知識,但是恩師的思想,卻非學生的,學生去過益州,學生親眼看過益州的發展,特別是漢中,或許很多事情我看不出來,但是我能感覺出來一些事情,明侯執政之下,百姓那種生活的熱情,是如同一團火焰,彷彿一輪升起來的太陽,所以我堅信一點,明侯執政,是對的!”
三個大儒聞言,莫名的對視一眼。
他們感受不到徐庶的心境。
但是卻能明白徐庶的意思。
或許……
他們本來就沒事過要摻合這些事情,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他們都不是當官的料子,會讀書,和會當官,那是不一樣的,治理地方的事情,其實他們也只是紙上談兵。
之前,或多或少,他們排斥牧景,所以纔有出山意圖。
可如今,徐庶卻在提醒他們。
讓他們有些進退兩年。
“元直,你告訴我一句實話!”司馬微問:“牧景到底存在一個什麼樣的心思!”
他不爲權。
但是卻想要荊州好。
讀書人,並非一個個都是的虛僞的,有些讀書讀成聖人的人,不足爲奇。
司馬微自潁川而出,成名於荊州,這一生,很多時間都是在荊州渡過了,他把荊州,當成了第二故鄉,更是對荊州充滿的熱情。
“恩師的話,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徐庶想了想,道:“但是我知道一點,主公不是一個有針對性的人,他治荊州,就料定了荊州今日的變故,他自有辦法平定,而且我猜想,明侯府要動了,並非荊州一地,主公,向來一視同仁,動了荊州,恐怕也會動益州!”
“什麼意思?”
“明侯府本身就已經處在了動亂之中,中樞已經全亂了!”徐庶如實回答:“明侯府昭明閣下,南書房北武堂,如今南書房改政務堂,十三曹全變,不僅僅變人,也變法,職務,職責,職令,全變了,人心煌煌啊!”
“牧景在變法?”
司馬微三人何等的智慧,單單是從着些許的消息,就已經得出了一個大概了。
變法。
自古乃是殺伐之路。
在這個時候。
突兀的來這麼一出。
司馬微不知道說牧景是自信滿滿,還是自大過頭了,他就不怕因此形成一個反噬,讓他這麼多年打下來的根基,被他自己給作死嗎?
“爲什麼是這時候?”龐德公有些疑惑。
“因爲這是最好的時候!”
黃承彥咬牙切齒:“他在借勢,借我們荊州的勢,好陰險的一個明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