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仲謀?”顧雍的瞳孔多了一抹異彩,看着伊籍的眼神都變了不少:“你們明朝廷還真是好算計啊!”
“我們只是助人爲樂!”
伊籍咧嘴一笑。
他深諳交際之道,臉皮越厚,越是無所畏懼,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以孫仲謀之名,亂我吳國朝政,你們是不是太陰險了一些了!”顧雍陰沉的說道。
“兩國之道,從來沒有所謂的陰險!”
伊籍冷靜的說道:“我提議,那也要你們願意,你們爲什麼會願意,你們心中清楚,孫伯符只要還坐在那個位置一天,你們就不得翻身!”
這就是利益,合乎雙方的利益,纔會有繼續談下去的可能。
不然顧雍這時候,就該翻臉了。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顧雍拳頭攥緊:“你這是讓我拆了江東的江山,不等於也讓我們絕了江東世家的路嗎!”
“那可不一定,孫家的江山,不代表你們江東世家的未來了,江東世家屹立江東多年,多少人執掌江東,卻已成過眼雲煙,然你們江東世家卻一直能屹立!”
伊籍冷笑的說道:“都說只有千年的世家,沒有千年的王朝,世家生存之道,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加明白啊!”
顧雍聞言,略顯得沉默,眼神都有些陰鷙起來了。
這話沒錯。
只是對他們這些世家門閥而言,多少事有些諷刺的。
“顧家主,爲了顧家的未來,你應該需要一份我們大明的人情,同樣是爲了顧家的延綿,你也需要站隊了!”
伊籍平靜的說道:“何去何從,你可以斟酌,可時間不等人,機會可不會一直在等着你,而且江東,也不僅僅只有顧家!”
顧雍咬咬牙,他清楚伊籍所言,並非恐嚇,但是他還是有些拿捏不住,這個決斷,有些不好下啊。
首先,他顧家立足江東太久了,久到能讓所有人忌憚,包括孫策,孫策這些年一直在不斷的打壓他們。
他們本身就已經過的不算是太好了。
路已經走絕了。
孫策繼續的當家做主下去,江東容不下他們顧家,也容不下江東世家,孫策過於強勢,很多矛盾已經沒辦法調和下去了,或許讓孫權上位,是最好的選擇……
“篤篤篤!!”
這時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兩人都警惕起來了。
伊籍眸光凝視顧雍。
雖他認爲顧雍不可能在這時候爲了表忠心而把自己給交出去,但是也要防着這種可能性的出現啊。
而顧雍,倒是沉穩很多,因爲這是建業,這是江東境內,在這個地方,即使朝廷想要動他,都要考慮一二。
“何人?”
顧雍沉着的問。
“家主,剛剛外面傳來消息,城門關閉,執金吾緹騎盡出,好像在搜查什麼人,另外在城東,城西,都發現打鬥的痕跡!”
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
“知道了!”
顧雍平靜的說道:“告訴家族中人,任何人不得異動,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亂來了!”
“是!”
身影消失了,聲音也沉默了。
“你們露痕跡了?”顧雍問伊籍。
“多少應該是露出來一點吧!”伊籍想了想,說道:“別人好糊弄,可江東雙壁之一的周公瑾,太聰明瞭,能從蛛絲馬跡上推敲出來一些事情,不過我已經做了後手了,應該能把他引出建業!”
“若是周公瑾起疑,即使他離開建業都,也會留下佈局的後手,並非是我自謙,說句不好聽的,如果同臺競技,我還能有幾分抵擋之意,可他掌吳國朝堂之勢,吾等是沒有足夠的能力和他抗衡的!”
顧雍冷沉的說道。
周瑜作爲孫策的心腹,他在吳國朝堂上的權勢,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能調動吳國大部分的資源。
這樣的一個聰明人,還能調動這麼多力量,真是碰撞起來了,江東世家都要吃大虧了。
“所以如果你們想要做成事情,就要快,不要給他太多的反應時間,而且在五天之內,我保證,他必須要離開建業都!”
伊籍低沉的說道。
“好!”
顧雍的天平終究是傾向了明朝廷。
兩害取其輕。
如今江東世家的路,其實已經沒有多少可以走了,繼續在孫策的羽翼之下,早晚會落的一個絕路的下場。
而換一條路,先不要說未來了,首先把孫權換回來主持朝政,這樣江東世家反而有更大的優勢能從容的在江東佈局。
就如同伊籍所言,若是給他們江東世家十年的時間經營江東,佈局江東,那麼未來即使明朝廷吃掉了江東,那麼他們也有能討價還價的力量。
而不是如同現在,越來越薄弱的權力,不管是在軍中,還是朝堂之上,都失去了很多影響力,那是沒有資格談條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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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一望無際。
一座無名的島嶼,屹立在不知名的方位之中,在海島的周圍,屹立着一艘一艘的大樓船,樓船之巔,迎風飛揚的是一面面大明戰旗。
青年白衣,手握羽扇,只是形象並不算是很儒雅,有些風餐露宿的感覺。
在海上,漂泊時間太長了。
不管是皮膚,還是頭髮,都顯得好像一個流浪漢一樣。
“斥候船有消息回來了嗎?”
青年幽沉的聲音響起。
“還沒有!”
旁邊走出一箇中年。
中年眸光微微眯起,凝視前方,看着波濤壯闊的海浪,心中有一抹感概,他的感概就是,這麼多年,如同白活了。
不曾見大海之壯闊。
內河那些波濤,已經是壯觀也。
如今見到了這滔滔不絕的海浪,看到了一望無際,藍天白雲之下,讓人陶醉的海景,他彷彿覺得,這一生值得了。
“景平水師呢?”
青年就是諸葛亮,大明暴熊水師中郎將。
暴熊水師和景平水師兩大主力水師都是在南海東海和吳軍對壘,大戰爆發之後,水師從南海一路進軍東海。
江東的水師在內陸還是有優勢的,但是在海上,直接就被他們該壓着打。
整個東海都已經被明軍水師佔領了。
而且江東的水軍全數壓在了長江口一帶。
明軍完全可以登陸作戰,但是最可惜的是明軍的主力不足,只能會稽一線,小規模的兵力登陸,佔領郡縣。
雖能影響吳國,然而卻不能的震懾大局。
唯進攻長江水道,才能把吳國徹底的壓下去,進攻長江水道的危險太大了,明軍水師的戰船規模甚大,合適海上縱橫,然而入了長江水道,卻未必還能縱橫無雙。
畢竟內河水道容易擱淺。
一旦擱淺了,就等於是靶子。
所以諸葛亮和甘寧一直只能在東海沿線對江東進行打擊,不過他們對長江口可一直都是窺視的,只要有機會,就會進攻。
“甘寧將軍從東治撤出來,直接北上,不過景平水師兩個營都留在了夷州,目前夷州經營的還不錯,足以成爲我們在東海的水軍基地!”
回答諸葛亮的是蔡瑁:“所以需要力量護衛,另外從瓊州不遠的運人進入夷州,也需要戰船,所以留下兩個營的戰鬥力,護衛夷州,保證我們在東海上的作戰後勤!”
蔡瑁是被髮配來東海的,一開始還有些不甘心的,不過在海上縱橫久了,他越發對明軍水師有了歸屬感。
相對於當年他所率領的荊州軍隊,這明軍水師纔是真正水師。
“這天越來越冷了,我們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諸葛亮低沉的說道:“雖然南方不至於的大河結冰,但是水位降低,我們的大船也很難進入內河了,所以速度還是要快,你讓斥候通報景平水師,告訴他們,必須要儘快北上,打今歲最後一戰,不然我們就要等到明年開春,纔有機會了!”
內河的水位只要降低,他們這些大船,基本上是進不去的。
“是!”
蔡瑁點頭,立刻派人去傳令。
“最近賀齊那廝,有沒有挑釁我們?”
諸葛亮突然問。
“有幾次!”
蔡瑁苦笑:“他好像知道我們對進攻長江口有些猶豫,所以派出戰船不斷的挑釁,主要目的倒不是爲了和我們決戰,而是練兵,這廝的水戰戰法是越來越摸不着了,是一個水戰奇才,而且他只要能讓麾下兵卒越來越能適應我們這種大船戰法,那麼他就能在內河剋制我們,所以纔會不斷的試探我們,讓我們的大船進攻長江口!”
“賀公苗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諸葛亮眯眼,眸子有一抹戰意:“這人一點都不好對付的,而且江東水師的底蘊還是很強大的,吳國能屹立江東,憑藉的就是他們的水師戰鬥力,事實上他們最強大的就是水師,不過當年被我們耍了一次,讓我們攻下建業,逼死孫文臺,賀齊對我們是恨意頗深啊,所以他和我們交戰,每戰皆瘋,打起來不要命的,這有壞處,但是也有好處,險要算計他,也不是很難的事情,只不過……”
他所有憂心的倒不是賀齊,賀齊是不錯,但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賀齊也擋不住他們的腳步。
他所有憂心的是這裡地處吳國府邸了,吳國必會重視,不會只有一個賀齊的,只要他敢進攻長江口,那麼吳國就會傾盡全力和他打一場傾國之戰。
當初建業都被攻陷,已是吳國人的一次恥辱了,他們不會再給明軍第二次了。
“報!”
“說!”
“中郎將,又一艘鬥艦正在靠近我們基地!”
“何人?”
“旗號是我們自己的人,但是應該不是兩大水師的人,我們自己的傳訊船不是這樣的!”
“接上來!”
“是!”
很快親衛就把人帶上來了。
“葉子涵?”諸葛亮眯眼,看着這個青年。
他和葉用合作過,作爲大明景武司建業鎮的掌旗使,葉用當年可是拼的命給他們絕對的支持,才讓他們能順利破江東建業城。
“拜見諸葛中郎將!”
葉用微笑的行禮。
“你從哪裡來啊?”
“婁縣目標太大了,而且已經被戒嚴了,我是從海鹽來的,海鹽很多鹽販子走私船的!”
葉用微笑的說道。
“你來,是有什麼的消息嗎?”諸葛亮知道,葉用親自來,必然是有些消息他必須要知道的,不然不會冒這麼大風險。
“嗯!”
葉用點頭。
“兩個消息,一個是傳遞北境戰況,目前北境的戰況,已經被壓住了,因爲上黨入冬早,所以魏軍既陛下大軍壓在了長子城,卻並沒有能進攻,目前大家維持一個對持,不過我軍後勤糧道被斬斷,現在正在爭奪糧道!”
“天助我大明也!”諸葛亮鬆了一口氣,身在東海之遠,卻也憂心北境之戰,畢竟牧景一身,兼顧大明朝堂萬萬裡。
“第二件事情,江東軍主力在汝州壓制我軍主力,此不利我北境戰況,爲解放我豫州主力,所以朝堂希望,我江東發力,逼其回師!”
葉用低沉的的說道。
這計劃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心思,若是朝堂直接表現了這個意思,然後他們這些人開始各自發力了。
這江東的一盤棋,佈局已久了,從當年攻破建業都,他們就已經開始爲了今天的這一次籌謀了。
“若能逼得孫伯符回師江東,那倒是能緩解陛下之壓力!”諸葛亮眸子閃亮起來了。
他看着葉用,問:“想必你們在江東內部已經做了不少事情了,需要我軍如何配合?”
“強力進攻長江口,最好能撕裂賀齊的防禦戰線!”
葉用說道。
“即使我軍攻破了賀齊戰線,未必敢進去的,你很清楚,很快已經到了枯水期了,我軍戰船,大多都是樓船,樓船偏大,入長江容易擱淺!”
諸葛亮斟酌了一下,說道。
“進攻賀齊,是爲了逼迫建業的吳國朝堂做出應對,甚至把孫伯符最依仗的江東雙壁之一的周公瑾給引出建業都!”
葉用輕聲的道:“這樣我們就能順利的擁簇孫仲謀上位,屆時吳國內亂,他孫伯符就要面臨何去何從了,到時候他除非不在意這王位,不然他必須要回師江東了!”
“哈哈哈!”
諸葛亮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了:“你們這一步棋,走的不錯啊!”
最堅固的堡壘,還是從裡面打破的。
他們在這裡對壘,打生打死,其實只要吳國朝堂出了問題,那這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倒不是我們想的,當初陛下就下令,讓我們想辦法遊說江東世家,而幫助孫仲謀,如此看來,陛下早有長遠之策!”
葉用輕聲的道。
“陛下走一步已算了三步了,江東主力北上,以至於我軍豫州戰線的主力被壓制在汝州戰場之上!”
諸葛亮冷聲的說道:“如今也該讓他們江東嘗試一下,進退兩難的滋味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對身邊蔡瑁說道:“蔡司馬!”
“在!”
“派遣加急傳令船,找到景平水師,告訴甘寧,我只等他三天時間,三天一過,我軍會全力進攻長江口!”
諸葛亮深知兵貴神速的道理,這時候沒有猶豫的時間了,他必須要快,越快越好。
“是!”
蔡瑁點頭,道:“我親自去和甘寧中郎將溝通!”
“不,讓右參將去!”
諸葛亮道:“此戰,你爲先鋒,率第一營,第二營,第三營,給你們一天半的時間,必須要抵達長江口,和賀齊戰船對壘,先給他一點壓力!”
打仗,偷襲這種伎倆,不會有很多次的機會的,因爲雙方都有斥候,但凡斥候出了問題,都會引起警惕。
賀齊不是一個容易大意的人。
所以諸葛亮就沒有想過偷襲。
而且真正的廝殺,很多時候都是光明正大的開戰,比的是實力,打的是戰術,戰略固然重要,可在對壘的時候,戰術是能決定生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