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來回踱步,眸子閃爍,拳頭時而攥緊,半響之後才幽幽的開口:“如果他們當真有糧草,那麼牧龍圖的心思就明瞭了!”
“大王,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賈詡低沉的迴應:“如果明軍當真缺糧,而且軍心潰亂,那我們這時候全軍壓上去,立刻就能壓潰他們的兵力,不費摧毀之力就能拿下長子城,雖然看上去有可能是他們在設圈套,但是牧賊之心向來獨特,反其道而行的事情,他們也做了不少,萬一他們就是缺糧了,這是一次機會,我們放棄了,等到他們的糧草北上了,那麼我們就難打了,到時候勝負難料啊!”
正常對壘之下,不是賈詡沒有信心,而是明軍之強,強到讓人害怕,任何一路諸侯在硬拼燕軍之後,都不可能有任何餘力抵抗強勢的魏軍。
但是明軍就是撐住了。
不管是天時地利的支持,還是其他的什麼,反正明軍在最後關頭,撐住了魏軍的進攻,順利把戰爭拖到了入冬。
所以他還是希望能擊潰糧草缺乏之下的明軍,這樣對魏軍而言,壓力不會這麼大。
郭嘉也沉默了。
他不是不想反駁,而是這時候不管說什麼,都是猜測,猜測對了,或許是機會,猜測多了,就是失敗。
明軍的心思太難猜了,特別是明天子牧景,這是一個心思詭譎到他們無法形容的地步,做事情根本就沒有套路,更多是天馬行空。
當年天下諸侯討牧,誰都認爲牧山戰死之後他必死無疑,可他偏偏以最狠辣最無情的方式,不惜焚燒一座城,而逃出了生天。
這些年的戰爭,他親歷之無數,還真是沒有多少人能猜度到他的心思的。
“文和的意思,是希望孤出兵試探一下?”
曹操眯眼,看着賈詡。
他對賈詡還是有幾分信任的,畢竟能把夜樓交給賈詡管理,本身就是一份信任。
“對!”
賈詡點頭:“試探一下,這樣更加踏實,不需要在這裡猜度!”
曹操沉默半響,目光還是看着郭嘉。
賈詡有些黯然失色。
果不其然,在曹操的心中,放眼天下,唯郭嘉可以無條件的信任,基本上大小事情都會詢問郭嘉的。
這是他沒辦法妒忌的。
畢竟郭嘉對曹操的忠心,也是天下人可知的,只不過同爲謀臣,多少還是有一些羨慕妒忌的。
他們西涼謀臣,彷彿一直在變,卻一直難以得到主公的信任一樣的。
郭嘉顯得有些沉默,沉默半響之後,感覺到曹操灼熱的眼神,才苦澀的說道:“大王,正因爲牧景心思規矩,我們纔不能擅動,現在優勢還是在我們,即使他們有了糧草,他們在和燕軍戰爭之中的傷亡是補不回來的,我們按部就班,難打是難打一些,可最少能保證我們不會因爲急功近利而進入了他們的圈套之中!”
他補充一句:“不管是這位牧天子,還是我的同門師兄戲志才,他們都是善於挖坑的人,這些年他們坑的人,可不在少數啊,小心無大錯,越是這種關頭,我認爲我們越是不能急功近利!”
曹操本來的衝動,面對郭嘉這一番話,倒是被磨滅了不少,的確,這時候進攻,雖然有可能一舉擊破,但是風險卻很大,一旦是一個圈套,一旦明軍軍心穩固,糧草還有,他們就等於在寒冬臘月之中,送上門來被牧景當靶子一樣消滅。
這種天氣太冷了,對於進攻一方而言,太難受了,即使搭建了雲梯上去,也會被凍得直哆嗦,甚至連武器都握不住。
所以一旦遭遇伏擊活着強殺,傷亡必然是慘烈無比的。
“還是奉孝穩重!”
曹操吐出了一口渾濁之氣,說道:“雖然孤也有些不甘心,孤也希望能用最少的傷亡拿下長子城,把明軍趕盡殺絕,但是和牧景過招,我們還是不能太急了,這人太詭譎,也很可怕,精於算計,萬一是他們設下圈套,哪怕我們能全身而退,都必然會留下一部分主力,這對我們來年主戰有太多的影響了!”
他咬着牙,說道:“所以孤決定,不管消息如何傳出來了,孤不能動!”
他的虎眸之中爆出一抹的銳利的光芒:“孤唯一能做的,就是的不惜代價,把長子城外圍給掃乾淨了,越乾淨越好,昔日宛城之戰的事情,不能重演一次!”
“是!”
賈詡也不甘心,但是既然曹操下了決斷了,那麼他不甘心也沒用,而且郭嘉考慮的的確很穩當,,只是他對明魏之戰的信心不足而已。
事已至此,他也不會繼續針對下去,他倒是能理解曹操對於掃清楚外圍的執着,他拱手說道:“目前發現的地方,有可能是明軍的伏兵所在,如果我們強攻,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暫時不要管,先盯住!”
曹操道:“孤不怕他們伏兵,怕的是不知道他們的伏兵所在的位置,繼續下令讓虎豹騎掃一遍,孤相信,明軍能藏兵的地方,不會只有一處的,找到了一起解決!”
這時候郭嘉開口說道:“大王,還是兵貴神速,畢竟這也有可能是敵軍的火炮軍,如果是火炮軍,他們手中有火炮,能繳獲,必然能增加我們的戰鬥力!”
“是啊!”
曹操猛然的驚醒了,他低喝一聲:“文和,你立刻傳令曹純,虎豹騎直奔其營地,另外命令張郃出兵接應,務必儘快拿下!”
“是!”
賈詡點頭,拱手行禮,然後轉身離去了。
他離開之後,曹操也冷靜下來了,對郭嘉說道:“奉孝,糧草那邊,我始終不放心,你親自盯一下,孤總感覺,有些被反殺的意思,我們盯着他們的糧道,被他們盯回頭,倒是能理解,可三州糧草的供應,對我軍太重要了,必須要讓他們順利進入朝歌!”
“大王請放心!”
郭嘉說道:“我相信糧草會順利進入朝歌的,只是我們想要繼續攔截明軍糧隊,那就有些難了,如今虎豹騎的兵力不足,另外能調動的地方行嗎也不足,特別是河內我們沒有根基!”
“司馬家呢?”
曹操眯眼,眸子冷漠的問。
“司馬家倒是有些的出衆的人,只是這個家族相對於弘農楊氏,更喜歡藏拙一些,如今局勢之下,他們可能更加喜歡兩邊下注,最少兩邊都不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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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啊!”
曹操冷笑:“下令司馬懿,命司馬家斷明軍糧道!”
“他要是不聽呢?”
“殺!”
曹操非常冷漠的說道:“我如今正找不到一個可以祭戰旗的人!”
“那我讓他試一下!“
郭嘉並沒有抱有太多的希望,不過他還是希望司馬家能站出來,這些地方世家門閥,根深蒂固,能號令不少的是鄉紳豪族,影響巨大,即使兵力不足,也能自己的地盤之內,把事情給做好了。
“另外下令荀彧,繼續從河北調兵進入河內!”
曹操突然說道。
“大王,如今我們的兵力已經不多了,如果我們從河北調兵,那麼我們即使連鄴城都未必能保得住啊!”
郭嘉瞳孔微微變色。
魏軍大部分主力都集中在這裡了,打的自然是傾世一戰,但是後方也是需要有人鎮守的,所以在徐州,冀州都還有一些縣兵郡兵。
如果這些兵力都調動了,地方就徹底的亂了,甚至很多無法無天的狂徒,地痞流氓什麼的,都會冒出來。
只要一亂起來了,而朝廷又沒有人能收拾殘局,那麼後方就會糜爛。
“孤知道!”
曹操平靜的道:“但是孤很清楚一點,那就是過不了眼前這一關,保住哪裡都沒用,唯有斬了牧龍圖,此戰纔有希望!”
他想過了,就算妻兒都丟掉了,就算地盤都沒有了,如今他唯一的機會就是長子城戰役能取勝,最少能斬殺牧龍圖,這樣的話,大戰必勝。
郭嘉聞言,沒有繼續勸諫,他何嘗不知道,這就是背水一戰,傾其所有,不能斬了牧龍圖,那麼他們就必敗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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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子城,飄落的雪花把這座城池覆蓋起來,宛如裹上了一層優雅的銀裝,讓城池看起來更加的美豔高冷。
城池城門樓上。
牧景正在下棋。
和他下棋的人,是他的俘虜,也就是如今大明朝廷的階下囚劉備。
他不殺劉備。
殺了可惜。
留着還有用,至於有什麼用,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爲時機還沒有到。
“先手天元,這樣下棋,你能贏還真是一個奇蹟啊!”劉備的情緒最近好了不少,或許是覺得牧景被圍困了,日後說不定和自己一個待遇,反而心情美麗了許多。
“先手下哪裡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牧景把手中的黑子散在了這一盤已經結束的棋盤之上。
“結果就是,你贏了?”
劉備冷笑。
“劉皇叔好像不相信這個結果?”牧景笑了笑。
“如今言之,爲之尚早!”
劉備淡淡然的說道:“希望你不會如同我一樣,成爲階下囚吧!”
“不!”
牧景搖搖頭:“我要是真輸了,曹操不敢給我這樣的機會的,他第一時間必然是斬掉我的頭顱,怕夜長夢多!”
“也對!”
劉備楞了一下,笑着說道:“天下誰人不畏君也!”
放眼這個天下,不畏懼牧景的人根本是不存在的,少年之雄主,短短時間建立大明基業,直接挖了漢室根基。
另外這個少年十二歲上戰場,殺伐之果斷,簡直是殺到天下諸侯都害怕了。
牧景把自己的打敗了敢留下他的命。
但是如果是自己把牧景打敗了,他肯定不敢留下牧景的性命,必然是殺之而後快,因爲他也怕夜長夢多,變數多。
“這是改朝換代的時代,讓人畏懼,總比讓人殺掉好啊!”牧景不在意:“大明本來就該讓天下人畏懼!”
沒有膽氣鎮得住天下,他們早就被吞噬掉了。
“我不相信你還有機會翻盤?”
劉備惡言惡語的說道。
“那你就拭目以待吧!”
牧景咧嘴一笑。
他喜歡和劉備聊天,欺負一下驕傲的失敗者,也算是一種不錯的心情,不過就是性格顯得惡劣的一些。
不過在這個人殺人的時代來說,牧景能饒他一命,也算是善舉了。
“陛下,火炮軍第八營被發現了!”
當他們聊的不錯的,一個參將迅速的走進來,然後在牧景耳邊低估了起來。
“什麼時候?”牧景的怦然而起。
“應該是不久之前,已經有兩支魏軍正在奔向第八營營地所在地方!“
“來人!”
“在!”
“傳令張遼前來見朕!”
“是!”
張文遠來的很快。
牧景絲毫不怕劉備在跟前,直接佈置任務,他把一張秘密輿圖遞給張遼,然後吩咐說道:“文遠,這是火炮軍第八營所在的位置,如今已經被魏軍騎兵發現了,危在旦夕,你立刻派兵出城接應,把火炮軍的第八營接回城來,因爲火炮軍的火炮笨重,運輸艱難,所以速度不快,魏軍肯定會抓住這樣的機會,意圖拿下我們的火炮,火炮很重要,但是火炮軍更重要,你首要保住火炮軍的兒郎,然後纔是火炮,如果在人和武器之間,朕只要你把火炮軍兒郎帶回來!”
火炮軍是新兵種,技術含量很高,想要訓練出來並不容易,甚是是有些的艱難,牧景出的訓練篇章,皇甫堅壽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纔有了今天的成就。
如果火炮沒有了,他還能造出來,可火炮兒郎沒有了,就不是短時間之內能訓練出來了,所以人比武器要重要。
“是!”
張遼頓時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了。
他轉身離開,迅速的去準備,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集合精銳出城。
“火炮軍?”
劉備這時候的眼眸爆出一抹銳利的光芒,看着牧景,幽沉的說道:“這就是你能打贏曹孟德的依仗嗎?”
“是,這就是依仗,你們永遠不懂的熱武器的碾壓是什麼,朕會讓你們看到了,這一戰,你很幸運,你將會親眼目的一場跨時代的戰爭!”
在自己眼皮底下了,牧景不怕他泄密,他嘴角彎彎的揚起,自信的笑起來:“朕可以非常自信的告訴汝等,這場戰役,不管怎麼樣,你們都是打不贏的,不是曹操他會輸給朕,而是不管你們怎麼抵抗,舊方時代會輸,新的時代會到來,歷史滾滾的車輪碾壓而過,誰都擋不住啊!”
他有這樣的自信,那是即使這一戰打輸了,他還能逃回去,除非曹操能把他斬殺,可這種機會連百分之一都不到,即使明軍潰敗之下,他都有自信能逃回去,逃回去他頂多多用幾十年的時間來發展科技,最後還是能一統天下的。
只是他不願意讓天下繼續陷入戰亂而已,天下亂,百姓就苦,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他必須要一戰定乾坤。
“是嗎,既然汝如此有自信,那麼某,拭目以待!”
劉備冷笑的說道。
他不相信牧景的話,那是因爲他的世界觀始終停留在過去,自然不明白從兩千年之後回來的牧景,所看到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