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元年,七月下旬。
雒陽城的局勢隨着執金吾和執金吾丞兩個人選的定下來,也算是走過了最亂的時期,漸漸平穩下來,哪怕只是暫時的平穩,也算是有了一段安穩期。
但是先帝駕崩,新君繼位,君主之間的交替,影響的可不僅僅是雒陽關中一地,更多的是整個天下,光熹帝能不能穩住天下,就看天下人認不認可。
新君登基,天下改元光熹的消息,早已經通過官文同發下去,消息傳播已經將近兩月時間,就算是邊疆之地,各方州牧,刺史,太守,紛紛有了反應。
益州。
綿竹城。
這是一座大城,在益州來說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城池,這城池明顯沒有多久之前經歷一場大戰,城牆上有血跡斑斑,箭矢插入的痕跡,城中的不少房舍也被毀於一旦,無數民夫正在修築。
城頭上,一箇中年男子身披戰甲,披風獵獵,身軀提拔,站立在上,目光遠眺,遙看着雒陽城的方向而去。
他的眸光悠長深邃,彷彿能看到雒陽帝都那雄偉的雄偉壯觀,不禁有些喃喃自語的聲音只能讓自己聽到:“雒陽之亂,何進之死,各方勤王,好一場大戲啊,如今辯兒繼位,牧山執太傅之位,西涼董卓高居大司馬之職,三公大臣毫無軍權,君弱而臣強,我大漢江山又要風雨飄零了!”
這就是益州牧,劉焉,大漢宗室,漢魯恭王之後裔。
他不僅僅拿到了朝廷公文,也已經拿到了雒陽之亂前前後後所有的消息。
其實劉焉在宗室之中不算是出色,向來低調,以宗正之名,扶持漢室,但是他的四個字掘了四百年的漢室江山,沒錯,就是‘廢史立牧’四個字。
刺史,說到底不過只是一個監督的權力。
但是州牧,卻掌一州軍政大權,可算是掌一方之地,爲諸侯之相。
正因爲他的提議,他也因此受益。
中平五年,益州刺史郤儉在益州大事聚斂,貪婪成風,被告上朝廷,天子震怒,正是接受了劉焉‘廢史立牧’的建議,拜劉焉爲監軍使者、益州牧,被封爲陽城侯,命其前往益州逮捕郗儉,整飭吏治。
劉焉南下,入駐益州,正式掌益州軍政的軍政。
“主公!”
一個文士走上來,拱手行禮。
這是益州從事賈龍。
劉焉入益州的道路其實並不是很順利,益州刺史郤儉倒不是很大的問題,可是益州黃巾的渠帥馬相卻趁着這空隙,在中平五年起事於綿竹,連破益州、犍爲、巴郡等,殺了益州刺史郤儉,控制益州大部。
劉焉那時候步伐纔剛剛從南陽接道進入漢中,行至漢中,聽到消息,被迫停下腳步。
就當他猶豫不絕還進不進益州的時候,益州從事賈龍起兵對抗馬相,迎劉焉入益州。
劉焉順勢而入,以益州牧的身份,召益州各部,出兵平亂。
歷經將近一年時間的平亂,總算平掉了馬相的黃巾之亂,馬相更是被賈龍率軍親自斬殺,劉焉才得意入住綿竹,徹底的掌控益州之地。
因此說劉焉入駐益州,最大的功臣就是這個賈龍,因此劉焉對他很是信任,推心置腹。
“伯康,這是新君詔文,你看看吧!”劉焉把手中的一份官文遞給他,沉聲的道。
賈龍,字伯康,雖有軍武之才,但他可是一個文吏出身,善於文政,所以劉焉無論軍政,皆與之討論,對他是甚是依仗。
“光熹元年?”
賈龍看看官文開頭,眉頭微微一動。
“當朝光熹!”劉焉道。
賈龍繼續看下去,眸光越發深沉,半響之後,才拱手說道:“主公,當今朝廷,新君雖繼位,可朝政仍掌在權臣之後,太傅牧山,大司馬董卓,皆非善類,恐有大禍!”
“那你認爲某該如何應之?”
劉焉問道。
他本意欲去交州避禍,可當初董扶勸告他,益州有天子之氣,他才下定決心來益州,野心他也有,同爲漢高祖之後,大漢宗室,爲何就不能爲帝。
他的眸光閃爍一抹凌厲的光芒,平了益州,他有兵馬十萬以上,坐擁益州天府之國,只要能出蜀道,入關中,他未必不是第二個漢高祖。
當年的漢高祖劉邦,就是從這裡走出去,成爲天下之主的。
“天子已死,太子登基,乃是正統,無可厚非,勤王更無所說,不爲天下人所認同,主公萬萬不可出頭,今益州戰亂剛平,疲憊不堪,當修養生息,蓄勢以待!”
賈龍勸諫的道。
“劉辯不過乃是黃口小兒,如何穩這大漢萬里江山,不過是讓旁臣篡權而已,我乃是漢室宗親,何不能北上!”劉焉冷厲的說道。
“主公,漢室根基尚穩,太子登基,名正言順,你若是起兵北上,非勤王之功,乃是叛亂之罪,屆時天下攻伐,不知主公能擋否!”賈龍苦口婆心的勸諫。
“這個……”劉焉聞言,想到那場景,頓時不寒而慄,他抖了一個冷顫,道:“是我太得意忘形了,還是伯康勸諫的對!”
“主公,當朝光熹,大勢已定,不可逆轉,我們需應朝廷之號令,派遣使者入京,表益州忠心,安朝廷之憂,方能穩住我益州之勢!”賈龍說道。
“若是天子下令,奪我州牧之位,命我北上歸京呢?”劉焉擔心的道。
“主公之子,除了三公子之外,皆在京城,相比可安朝廷之心,只要主公向朝廷表露忠心,闡述益州局勢,朝廷只要不想益州亂局,終不會免主公之職!”
賈龍想了想,道:“若是朝廷真的忌憚主公,龍還有一策,可爲主公效命!”
“說!”
“漢中太守蘇固雖擁護主公起兵,可終究有些跋扈,主公可用張魯率兵平之!”
“張魯?”
劉焉眯眼:“五斗米教的張魯!”
他記得此人,因爲他在漢中的時候,得一美人,這美人就是的張魯的母親,少婦美豔,迷得他神魂顛倒,讓他難以自拔,所以既是寡婦,亦強收之後宅。
“正是此人!”賈龍道:“主公,此人雖年紀不大,可擅弄民心,野心勃勃,若去漢中,必亂漢中之地,屆時主公便可以漢中之亂爲理由,斷了與朝廷之間的消息互往,安心穩固益州了!”
“那豈不是丟了漢中?”
“丟一漢中,可得益州,孰輕孰重,主公應當明白!”賈龍乃是益州士族,他擁簇劉焉,乃是益州士族的決定,他低聲的道:“而且張魯成事不足,主公用之可用,平之可平,不過用他來應對朝廷,有何可惜!”
“自古成大事,不拘小節!”
劉焉道:“此事就按你所言行事,你去安排吧,另外命鍵爲太守任岐,整頓俘虜殘兵,徵召各方流民,送來蜀郡,某要重整益州軍全年,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就叫東州軍吧!”
他沒有等賈龍應可,轉過頭看了看這綿竹城,道:“綿竹破舊,不宜爲益州治所,準備南下成-都城,立足成-都城,方能觀益州之局!”
“諾!”
賈龍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劉焉,劉焉要親自執掌兵權,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他想了想,也沒有反對。
……
……
幽州。
薊城。
城中,一座府邸雄偉壯觀,上匾,幽州州牧府。
府邸之中,一間大殿,儒雅的男子跪坐首位之上的,手握一卷文卷,神色顯得有一絲絲憂鬱,他的眼眸深沉如淵:“皇兄還是去了!”
他是幽州牧劉虞。
劉虞和劉焉不一樣,劉虞與天子劉宏感情更加深厚,血脈來說同爲光武帝之後更加親近,論輩分他是劉宏的堂弟,也就是當今天子劉辯的皇叔,名正言順的皇叔。
“大人,新君繼位,恐天下不安,如今發下詔文給大人,難道是要罷免大人之職乎?”白馬中郎將公孫瓚拱手問道。
這時候的公孫瓚受劉虞節度,剛剛平了中山的張純張舉之亂,獨自率三千白馬義從,北擊烏桓騎兵三百里草原之外,逼迫烏桓首領丘力居歸降劉虞,大獲全勝,聲勢正盛,而他也還沒有和劉虞翻臉,乃是劉虞麾下最強悍的武將。
“罷職不至於!”
劉虞溫厚,微笑的道:“新君雖繼位,可天下尚未認可,如今的北疆局勢更是隱隱而發,陛下只要不糊塗,還不會罷免吾之職務,他還需要吾爲他鎮守幽州,不過制衡一二倒是有的!”
“大人,恐怕朝廷所想,不過是大人對新君的認可!”
文士閻柔站出來,作爲幽州牧府的長史,他乃是劉虞嫡系謀士,他拱手說道:“今張純張舉之亂已平,可我北疆之局依舊處在亂勢之中,大人此時正應對鮮卑和烏桓之勢,已無法應對朝堂之局,此時還需奉承新君,讓吾等無後顧之憂!”
北疆之亂,從黃巾起義開始,就沒有的消停,中平四年,前中山國相張純、前太山太守張舉與烏桓大人連盟,發動叛亂,進攻到薊城之下,燒燬城郭,虜略百姓,殺護烏桓校尉箕稠、右北平太守劉政、遼東太守陽終等,部隊達到十餘萬,屯住在肥如。
張舉自稱“天子”,張純自稱“彌天將軍安定王”,傳書到各州郡,說要代替漢朝。張純又使烏桓峭王等五萬人部隊,進入青、冀二州,攻破清河、平原,殺害吏民。
中平五年,都騎尉公孫瓚連戰不利,天子才下令劉虞爲幽州牧,統帥幽州軍政,平幽州之亂。
劉虞入駐幽州之後,整頓軍政,召集青壯,大舉練兵,讓麾下文臣閻柔出使鮮卑,說服鮮卑出兵,南北夾擊,先後平了張純張舉之亂,又使公孫瓚率騎兵北擊烏桓,才壓住了局勢。
可如今的幽州,還並沒有太平下來,無論是烏桓三王部,還是鮮卑各部落,都在蠢蠢欲動。
“光熹帝!”
劉虞腦海之中浮現出昔日劉辯那軟弱之相,不禁長嘆一聲:“太子登基,乃是正統,某乃漢臣,必有所士,安朝廷之心,放穩幽州之局,讓劉和爲幽州使臣,入京面聖!”
劉和,乃是他獨子也。
讓他獨子入京,不僅僅是對朝廷表忠心之意,也是這代表了他劉虞對新君光熹帝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