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景從幽幽的夢境之中的醒過來,這時候天地一片黑暗,已是黑夜,夜色之中,一座軍營屹立在的高陽亭上。
咳咳!!!
他從牀榻上攀爬起來,輕輕的咳嗽兩聲,驚動了營帳之外的守衛的親兵。
“世子醒了!”
“快去通知聖女殿下!”
幾聲低沉的聲音過後,外面變得寂靜起來了。
很快,一個俊俏的不可形容的少年走進來。
張寧的男裝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瀟灑,足以成爲天下男子的情敵,她走近來了,輕輕的把脈:“你不要亂動,氣急攻心,差點讓你的內勁逆亂,現在你的身體很虛弱!”
“你怎麼了來了?”
牧景的聲音很平靜。
張寧當初在河東爲黃忠收復白波軍,後來回了雒陽,什麼時候來了,他還真不清楚。
“我從京城來的,是我把這消息帶出來的!”張寧幽幽的道:“那一夜,我就在長樂宮外,我眼睜睜的看着他滅亡在烈火之中,卻什麼也做不了,你的父親,我太平道的牧山渠帥,他死了!”
“我不相信!”
牧景雙眸瞬間赤紅,他瞪大眼眸,抓着張寧的手,執着的說道:“我的父親,他是一個英雄,從南陽打到這裡,我們經歷的這麼多殘酷的戰役,最艱難的時候我們沒有倒下,他是不會倒下的,我堅信這一點,他是牧山,牧氏的大山,他帶着我們能走到巔峰,能打出一個太平天下,能光宗耀祖,能讓我們活着盛世之下,我堅信……”
嗤!
張寧手中一支銀針落下。
牧景激動的身軀軟軟的倒下去了。
他躺在行軍牀上,在大口大口的呼吸,彷彿就是一個窒息的人,正在與老天爺爭一口可以呼吸的空氣。
“對不起,對不起……“
張寧雙手抱着牧景,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撫他,只能低聲的哭泣:“不要這樣,你這樣我會害怕的,好好的睡一覺,睡一覺起來就好了,相信我,總會好起來的!”
她的一針,刺中了是他的昏穴。
牧景安靜下來了,他閉上眼睛,彷彿就這樣睡着了,張寧在旁邊,就這麼靜靜關東抱着他,把他的腦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不敢有一絲絲的異動。
就這樣,過了半個時辰左右。
牧景又一次睜開了眼睛,這一次,他變得冷靜甚至冷酷起來了,他緩緩的站起來,看着窗口映入了月色,低沉的問道:“什麼時辰了?”
“差一刻鐘,子時!“
張寧的目光看看旁邊漏斗上的刻度,說道。
這樣的牧景,讓她有一股不寒而慄感覺。
她寧願牧景大哭一場。
“霍紹!”牧景低喝一聲。
“在!”
這一員忠心不二的親衛大將在營外守候,連忙揭開的門簾,走進來,俯首待命。
“傳令,暴熊軍,南軍,白波軍,景平軍,所有校尉以上的將領,在一個時辰之內,集合我中營!”牧景平靜的下令。
“諾!”
霍紹親自帶人去傳令,把這命令傳播四方營帳。
“我想要知道,那一夜,發生的什麼事情?”牧景目光栩栩,看着張寧,他想要知道,他的父親,一個即將登頂的權臣,一個把半壁天下都打下來的梟雄,最後到底是怎麼陰溝裡面翻船。
“牧帥返回京城,京城之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蔣路和蔡邕都是後知後覺,待他與天子歸來,方知道!”
張寧盤坐下來,開始細細的說起來了:“至於牧帥返回京城的原因……”
她沉默了。
“說!”牧景淡然的道:“這時候,無不可對人言!”
“何太后病重!”
張寧道:“這也是我後來才聽趙信說的,何太后的確病了,病的不輕,但是她的病,頗爲詭異,應該有有人暗中下手,可趙信還沒有查出什麼,消息不知道爲什麼就傳到了牧帥哪裡,更沒想到的是牧帥拋下的數十萬大軍,孤身歸京,這一切,都始料不及!”
“原來是爲了一個她!”
牧景一直找不到牧山突然回京的原因,現在看來,這個原因太諷刺了,他有些諷刺的自嘲起來:“看來老頭子心中,江山不如美人,他根本就不在意天下,更在意她吧!”
“牧帥返回京城之後,蔣路感覺不安,開始調兵遣將,但是西涼軍發動了太快了!”
張寧回憶起來了那一夜的京城:“三天前的夜裡,西涼軍攻入城了,兵馬很多,而且他們做的太多的準備,不知道如何說服的王允,王允率羣臣打開的城門,盧植想要阻擋,被當場格殺!”
“即使如此,我們手中尚有暴熊七營之中的先鋒營,重甲營,還有南軍御林,哪怕打不過,我們可以撤向出雒陽!”
“但是……”
張寧聲音有些的蕭瑟起來了:“我們可以出城了,可出城的時候,他執意要入宮一次,他要把何太后帶走,當他進宮的時候,西涼軍早已經能在宮裡面埋伏了重兵,南軍御林全軍覆沒,他……我最後見到他,只看到他抱着一個女人,焚在了火海之中,整個長秋宮都變成了一片火海……”
“爲什麼?”
牧景聽到這裡,再一次暴走:“他爲了一個女人,可以不要江山,不要天下,不要這千古的榮耀,可爲什麼他可以連我也不要了,就爲了和她同生共死嗎?”
張寧沉默,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牧元中,我恨你!”
牧景赤紅的雙眸彷彿是滔天的火焰,他從來不沒有這麼一刻恨過他的父親。
……
……
一個個將領星夜策馬而來,很快就集合在了高陽亭上的中軍主營之上。
“哈哈,在給我三日,三**迫雍丘!”
“如今雍丘四方已被掃蕩乾淨,就憑雍丘一地,已經擋無可擋,根本擋不住我面對進攻!”
“此戰大勝在即!”
“掃平關東聯軍,不過旦夕之間的事情而已!”
“……”
衆將接到命令前來,但是一個個興高采烈,這些天的戰役,讓他們看到的最後的勝利,連續七八天的強攻之下,已經關東聯軍就剩下最後的遮羞布了。
只要他們再接再厲,絕對能在短時之間之內徹底的擊潰關東聯軍。
面對勝利,他們自然高興。
哪怕這一場勝利他們是付出了代價的,可勝利終究是勝利,勝者爲王,敗者寇,打贏了這一仗,關東聯軍就會淪爲賊寇,朝廷只要蓋一個大帽子下去,只要殘餘此戰的諸侯,皆爲千古罵名,永世不得翻身。
這就是成王敗寇的意義。
歷史上董卓打輸了,所以他成爲了竊取江山的賊寇。
但是現在,諸侯聯軍吃了敗仗,他們就是意圖反叛朝廷的叛軍。
不過營帳之中有一股的陰沉的氣息,讓這些將領高興的情緒戈然而止,一雙雙眼眸都看着跪坐在的首位之上的少年世子。
他們遠遠都能感覺牧景身上散發的冷意。
頓時一個個鴉雀無聲。
戲志纔對牧景頗爲了解,這一刻他都感覺寒意從背脊涌上來,這恐怕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的牧景,昔日的牧景在他心中,智慧如妖,冷靜沉着,做事老成,做任何事情彷彿都有不可一世的自信。
而現在,牧景身上散發出來那一股凌厲,冰冷,陰鷙到極點的氣息,讓距離數步不到的他有一絲絲的窒息感覺。
“世子,是不是朝廷發生的什麼變故?”
戲志才低聲的問道。
這時候勝券在握,牧景卻如此低沉,必然是發生大事了。
“深夜召集諸位將領前來,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們!”
牧景的情緒已經你很平靜了,他刻意的讓自己的平靜,只有維持這一份平靜,他才能呼吸,他緩緩的擡起頭,他的目光掃過這一個個將領的臉孔,他低沉嘶啞的聲音響起,道:“西涼軍叛變了,他們的兵馬攻入了京城,控制了關中,我們的後路被斬斷了,從現在開始,西涼軍將會成爲我們的敵人!”
“什麼?”
“不可能!”
“西涼軍怎敢在此時此刻叛變?”
“他們怎敢啊?”
“……”
一下子彷彿炸營了,一個個將領壓制不住的恐懼起來了,他們激動的叫着,宣泄他們的心中這一刻的恐懼。
“世子,主公呢?”
胡昭渾身哆嗦,西涼軍叛變絕不是最壞的消息,他擔心的是牧山,牧山尚在,他們尚有機會反撲京城,但是牧山如果……他已經不敢想象這結果了。
戲志才,黃劭,黃忠,趙平……他們這一刻也緊張起來。
一雙雙的目光看着牧景。
想要從牧景口裡面得到一個好消息,能讓他們冷靜下來的消息。
“戰死了!”
牧景緩緩的吐出了三個字。
“戰死了?”
這一刻的營帳是鴉雀無聲了,沒有一個人敢開口,連空氣的凝固起來了。
他們爲牧氏麾下將帥,視乎牧山爲主公,以牧山爲精神圖騰,是牧山的名字把他們天南地北的湊在了一起,讓他們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但是現在……
牧山戰死了!
他們的主公亡了!
牧氏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