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關,春秋時稱少習關,爲三秦之要塞,秦楚之咽喉。
山水環繞,險阻天成。
這一座關隘自古以來就有,曾被推崇爲‘重關天塞控神洲,關門不鎖敵難犯’。
歷史上曾經有人說過,武關一掌閉秦中,襄鄖江淮路不通。
這都說明了武關的險峻,還有戰略位置的重要性。
牧景進入武關的時候是一個早晨,在黃忠的護送至下,拖着無數的傷兵,行軍慢之又慢,彷彿拖着一口吊命的氣息,抵達的武關之下。
當他們進入武關之後,景平軍和黃巾軍衆將出城皆相迎。
“拜見主公!”
張遼陳到黃劭胡昭數人聯袂而來,俯首在地,拱手行禮。
“起來吧!”
“諾!”
衆將站起來。
陳到上前一步,拱手說道:“主公,城中一切安好,請主公入城!”
景平軍先行入關,雖沒有遇上關中軍,這一點讓他們有些奇怪,他們甚至把所有斥候放出去,尋找關中軍的下落,但是在他們看來,入關更重要。
他們入關之後,迅速接應了整個關隘的防守,算是穩住武關這個離開關中的門戶。
牧景聞言,卻依舊騎在馬匹之上,紋絲不動,絲毫沒有進城的動作,只是微微擡頭,目光斜睨,看着城頭之上,若隱若現的出現的那道身影。
“主公?”陳到想要再勸諫一下。
“陳校尉,莫要急!”
胡昭壓住了陳到,搖搖頭,低聲的道:“主公該進城的時候,自然會進城!”
“多謝先生提醒!”
陳到聞言,頓時想了想,本是聰慧的他,很快就想到了原因,他連忙站立在旁邊,閉口不言,安心等待之中,衆將也列陣左右,安然等待。
“劉勁?”
牧景的目光對上一道柔和的目光,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想要擺譜,你找錯人了,我今日就看,你能不能站得穩在上面!”
“牧氏龍圖!”
劉勁站在關城之上,俯首看着下面,神色有一抹複雜。
對於這個少年,他絲毫不陌生,當年在汝南,那可是他親眼所見,此少年是如何力挽狂瀾的,後來也是他孤身如京城,爲先主牧山尋找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讓先主牧山一舉成爲掌控天下的權臣。
他不敢小看此少年。
可也不甘心如此臣服在下,他可臣服先主,那是先主在戰場上對他的不離不棄,讓他感動,當初汝南戰場上,牧山本可以把他們這些南陽兵卒放棄,但是最後卻把他們都帶出來了,這救命之恩讓劉勁記住一輩子。
看在先主牧山的份上,他出兵了可未必他就甘心了。
“太守大人,少主不進城,他就站在城門口!”
這時候守城門口的軍侯走上來,拱手稟報。
“某家知道了!”
劉勁轉過頭來,冷芒的斜睨一眼這個軍侯:“還有,你記住了,現在牧氏龍圖已非少主,乃是主公,稱呼不可錯!”
一個稱呼,一個態度。
“諾!”
這個軍侯聞言,渾然一肅,連忙道。
“太守大人,他爲何不入城?”劉勁的心腹愛將,南陽軍的副將陳南,他走上來,有些想不明白,便低聲的問着劉勁。
“他在等我!”
劉勁長嘆一聲:“等我低頭!”
“你現在不是出兵已經接應他了嗎?”陳南不解的問道:“難道他不相信我們,我們可也是暴熊軍的一營!”
鎮守南陽的乃是暴熊軍陽山營。
陽山一營,乃是以昔日南陽兵馬組合而成,後來牧山出兵雒陽,在離開南陽之前,爲了穩固南陽,圍剿了南陽郡兵,其中收攏了不少潰兵俘虜,陽山營的兵力,在暴熊軍之中絕對是最強的。
“我早就看出來了,主公與先主的性格是不一樣,先主雖然性格有些狂躁,可對人仁厚,不會輕易逼迫我們,可主公不一樣,他是一個眼睛之中揉不得沙子的人,容不得我們的態度有半點模糊,我雖已出兵接應,但是臣服與否,尚是二話,不過是看在先主面子上,接應他南下!”
劉勁目光凝視下方的身影,幽幽的道:“所以他在逼迫我抉擇!”
“抉擇?”
陳南面色有些難看,低聲的道:“難道他要對付太守大人!”
“不!”
劉勁搖搖頭,道:“他不至於這麼目光短淺,他只是讓我做出一個選擇,要麼臣服,要麼離開,過了今日,陽山營要麼就只能是南陽軍,要麼繼續是暴熊軍!”
他尋思了很久很久,最後喃喃自語:既選擇了,終究沒有後悔的權力。
於是乎他下城去了。
“暴熊軍陽山營校尉劉勁,拜見主公!”
劉勁徑直而出,單膝俯跪在地,畢恭畢敬的行了一個大禮。
“吾等拜見主公!”
陽山營衆將更在後面行禮。
“諸位將士快快請起!”
牧景這時候才露出了一抹的開心的笑容,他從馬背上跳下來,一步步走上來,伸出手,扶起了劉勁,他靠上去,做了一個擁抱劉勁的動作,然後在劉勁的耳邊,低聲的道:“劉勁,你沒有讓我父親失望,也沒有讓我失望,雖然你站在城頭上考慮了半個時辰的時間,讓我對你幾乎失去了信任,不過你還是下來了,這事情我就當你一時的糊塗,但是不能有下一次,人什麼都可以錯,只有一樣不行,知道是什麼嗎?”
“什麼?”
劉勁擡頭,目光對上牧景的眼神,低沉的問道。
“自己的立場!”牧景吐出了五個字,然後低聲的道:“你可以是敵人,可以是部將,也可以是朋友,但是決不可搖擺你的立場,不然,你什麼都不是!”
說完,他在衆將的擁簇之下,邁着大步而入城。
劉勁站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沉。
牧景說的對。
在立場上,他始終搖擺了,他雖臣服在牧字戰旗之下,可他心底裡面始終臣服的是牧山,面對牧景,他多少有些的長輩的心態,所以抹不開情面。
……
……
進入了武關,牧景才鬆弛了繃緊的神經線,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這幾日的情況摸清楚,被關中軍埋伏,他始終有些模糊,幾乎被打蒙了。
“劉勁,你不是說南陽軍向北行軍嗎?”
牧景召見了劉勁。
“主公,之前的確如此,可宛城的探子昨日傳來消息,宛城的兵馬雖離開宛城北上,可在根本沒有向着武關而來,而是轉道折向了稚縣,向着東北方向而去!”
“豫州?”
牧景心中一沉:“他們要把主力放進豫州!”
“估計是如此!”
“那關中軍進攻武關的攻勢可猛烈?”
“攻勢倒是很猛烈,但是遠攻居多,反而是衝鋒之戰少很多,他們根本沒有靠上來!”劉勁道:“而且突然之間就撤出去了,我們想要反應過來都不敢,而且我懷疑他是不是在城外之地埋伏,甚至不敢出城!”
“好一個皇甫嵩,環環相扣之謀,某家不得不佩服!”
牧景頓時明白了很多事情,他咬着牙,心中貫通了皇甫嵩的所有的戰略部署:“先是捨棄了南陽軍,然後進攻關中軍,再讓南陽放出消息,目的就是讓我心亂,我太過於擔心武關,心必然會亂,所以就給了他一個可乘之機,他的兵力不足,所以註定不敢和我硬碰硬,他唯一能制勝全場,就是斬首,斬吾之首!”
“主公,現在武關雖暫無危險,可終究非久留之地,豫州不少消息傳回來,袁術大軍勢如破竹,麾下猛虎孫堅,大將紀靈,皆爲悍然之輩,攻城略地,已經把大半個豫州攬入懷中,若是讓他調整兵力,必然舉兵衝向我們而來!”
“你先去準備,給我三日的時間!”
牧景雖突圍出來了,但是暴熊軍還在包圍圈之中,他相信暴熊軍的能力,也相信戲志才和蔣路的能力,他們能吐出重圍的。
“諾!”
劉勁點頭。
牧景又召來了陳到和張遼:“你們立刻率景平軍原地返回,接應暴熊軍,不惜一切代價,把暴熊軍接應出來,遇上關中軍,格殺勿論!”
“諾!”
兩人領命而去。
……
第二天的下午,景平軍回來了,暴熊軍也回來了。
但是回來的只有戲志才。
“末將有負主公所託,請主公降罪!”
戲志才雙膝俯跪,雙手送上一面戰旗,赤如火,圖爲熊,暴熊軍的戰旗,也是暴熊將士的圖騰。
“請主公降罪!”
雷虎周倉李嚴皆然俯首跪膝而下,赤紅着眼,聲音自責悲憤。
“蔣路呢?”
牧景很平靜的問道。
“蔣長史率暴熊軍三營主力,暴熊營,弓弩營,平山營萬餘將士,與敵同亡,爲我們突圍爭取了機會,方讓我們殺出了重圍之外!”戲志才眼睛通紅,他的命,是蔣路用自己的命換來的,他從不覺得虧欠任何人,但是這一次,蔣路把活的機會給了他,他心中有愧。
“不可能,蔣路那麼狡猾,他怎麼會死?”
牧景發出竭斯底裡的聲音。
“主公,我們殺回了山谷,但是關中軍已離去,戰場之上尚有新墳石碑,他們都是死,蔣路長史,趙平中朗將,成羅校尉,鄧洪校尉,無一倖免!”
張遼俯首,低聲的稟報。
“咔嚓!”
牧景臉色一下子蒼白,拳頭攥緊,指骨之間發出清脆的身影。
蔣路,當年他厚顏無恥的算計他,逼迫他出山爲謀。
這是他們牧家第一個謀士。
從南陽一步步走出來,蔣路並沒有赫赫之功,可恰恰如此,他居功甚偉,沒有他,牧氏沒有京城的風光,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能爲牧山處理的妥當,這就是他的能力。
即使牧山戰死雒陽,牧景憤怒如火,最後都沒有把罪怪在他的身上。
可想而知,牧景對蔣路的依靠。
腦袋混混沌沌,牧景身軀一軟,眼睛一黑,昏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