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視察明一作坊倒是給牧景帶來了不少驚喜,特別是那個投石機的組裝,這可是攻城的大殺器。
投石機很講究工藝的。
普通的投石機五十斤石彈已經差不多是極限了,如今牧軍所用的投石機,也不過是投出四十斤的石彈,對於城牆的殺傷力有限。
能投一百斤石彈的投石機,當今天下,恐怕也只有朝廷纔有。
朝廷始終是人才最集中的地方,當年牧山主朝廷的時候,是有拋出上百斤石彈的投石機,朝廷麾下的河一作坊,長安的太淵作坊,都能盛產這些巨型大殺器。
但是如今這些作坊,基本上都變成的長安朝廷的,這也是爲什麼西涼軍入住長安朝廷之後,戰鬥力會爆發一個層次,短短時間之內,定關中,奪幷州。
如果明一作坊能產量投擲一百斤石彈規模的投石機,對於牧軍來說,絕對是一個大好消息。
這也讓牧景對明一作坊的投資有了更大的理由。
有成績,纔有理由。
才能給牧景一個可以說服整個明侯府,擠出資金,投入到這裡來了。
傍晚。
牧景返回城中,進駐成固驛站。
成固驛站去歲修築過,雖然不是很奢華,但是倒是有些規模,一個小庭院收拾的不錯,住的也算是舒服。
“主公,明一作坊監令齊葉求見!”
晚飯之後,牧景難得舒適一下,觀賞夜色,但是好景不長,伊籍匆匆來報。
“他不是去益州嗎?”
牧景聞言,微微吃驚。
明一作坊,監正乃是褚政,牧景親自徵辟,考覈過的人才,而且出身不在士族之列,能力也出衆,算得上是牧景的心腹。
而監正之下,是監令。
監令名爲齊葉,字雲霄,成固齊家的家主,齊家是明一作坊最大的礦石供應商,按道理牧景不會允許齊葉當監令的,但是事情總有意外。
當初因爲齊家和那些分戶入籍的退伍軍人之間的矛盾,讓他他對齊葉的感官不太好。
後來他召見過齊葉,倒是改觀了不少。
不過這不是他任命齊葉爲明一作坊監令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齊家的礦石,願意以市價少三層的價格,提供給明一作坊,這纔是牧景徵辟齊葉的原因。
他不怕齊葉敢在其中串聯一些什麼,既然齊家敢付出這麼大代價,他自然也敢用一用這齊葉。
“聽說主公要視察明一作坊,他就馬不停蹄從益州回來了!”
伊籍拱手說道。
牧景要視察明一作坊的事情不是絕密,如今的牧景,乃是漢中之王,一舉一動,必受漢中百姓矚目,他的動向除非絕密,不然都會在提前幾日公佈出來,以安民心。
“讓他進來吧!”
牧景披上一件錦袍,現在的節氣,寒冬纔剛剛過去,春天還沒有來,天氣還是很冷的。
“屬下齊葉,拜見主公!”
齊葉是一箇中年男子,臉色有些疲倦,一看就是趕路趕成這樣的,但是儒雅的氣質卻絲毫沒有打折扣。
“雲霄,不必多禮!”牧景虛扶了一下,笑着指着對面的位置,說道:“一路上風餐露宿的,辛苦了!”
“爲明侯府效命,屬下不苦!”
齊葉跪坐下來,畢恭畢敬的道。
“此次益州,可有收穫?”
“只得了一個礦!”
齊葉回答:“但是想要開墾運輸回來,頗有些艱難!”
“以誰的名義!”
“目前只能以齊家的名義購買,但是其中賬目我已經分清楚了,上報給了西曹!”
“嗯!”牧景點點頭,敲打了他一下:“雲霄,其實以如今齊家和明一作坊這樣的供應關係,徵辟你爲明一作坊的監令,是不太合適的,但是人才就要用,不拘一格降人才,方能讓我明侯府爲百姓謀取更大的福利,所以我會用你,但是你的身份本尷尬,公是公,私是私!”
“屬下明白!”齊葉點頭。
牧景知道這是一個聰明人,就憑當初他去南鄭面見自己的時候,敢於毛遂自薦,就說明他是不一樣的,這些事情他是相信齊葉能處理好的。
但是他還是要囑咐一番,有些規矩不能破,有些情誼他不想壞:“雲霄,齊家與我有恩,沒有齊家先期的幫助,我建立不起來明一作坊,所以我也希望日後對齊家有始有終!”
“主公大義,葉代齊家多謝主公厚待!”
齊葉頗有些感動。
如果牧景想要一口吃掉齊家的所有資源,他也無可奈何,但是牧景能說出這話,足以說明這底線在哪裡,只要齊家不出錯,這明一工坊世襲的供應商齊家是坐定了,先期自然會虧本,可如同齊家和明侯府簽訂的契約,三年之內,齊家以市價七成的價格,爲明一供奉提供礦石,但是三年之後,契約會重訂,三層的市價,在齊家來說,不算虧本,只能算是平價,虧了三年,換一份情誼,對齊家是賺大發了。
只要牧景一日不倒臺,能主宰漢中,齊家在漢中的商賈之中,等同皇商,沒有幾個人敢動。
“你回來的正好,還真有一事情本侯要和你商討一下!”牧景親自泡茶,熱騰騰的茶水在案桌上散發出香氣來了,對於牧景來說,這茶難喝的很,但是相對來說比之酒還是有點味道的,他可不想招呼人都要喝一頓酒,喝茶還是有好處的。
“主公請吩咐!”
“先喝杯茶!”牧景親自給齊葉倒茶。
齊葉倒是不顯得很惶恐,他去給牧景彙報工作不是一兩回了,對於牧景的脾性多少有些理解,在政務上,這是一個和善的人,當然在軍中如何他就不太清楚,只要你不涉及原則問題,就算當面反駁他,他都不會發怒,少有了好脾氣了。
他抿了一口清茶,溫潤一下喉嚨,這才小小的拍了一個馬屁:“聽聞蔡祭酒有獨特的泡茶手法,能讓茶更香,主公此法,學的七八成了!”
牧景是蔡邕的女婿天下皆知,當今明侯夫人乃是蔡邕的嫡女蔡琰,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那老傢伙會的東西可多了,本侯可學不會一二!”
牧景撇撇嘴,他還在介懷一件事情,教會老師傅,餓死小徒弟,明明是他教會了蔡邕麻將臺上的規矩,結果不用兩圈,蔡邕就分分鐘教他做人,現在他的小金庫少的錢還讓他心疼的很。
“言歸正傳!”
牧景面容變得正色起來了:“明一作坊要擴張,今年我最少會投入一千萬錢以上,如今明一作坊附近三百餘畝的山地,我也會批給明一作坊,一旦規模擴大,恐怕齊家是無法承擔巨大的礦石供應了,本侯需要更多的人,爲我們供應礦石!”
“主公的意思,從外面把礦石從運回來!”
齊葉眸光一亮,拱手說道。
“南陽是首選,然後就是益州!”牧景道:“但是本侯不可能親自出面,明一作坊作爲牧軍的軍器第一作坊,會讓很多人忌憚,所以,我要用齊家的名號!”
“齊家願爲主公效命!”
齊葉毫不猶豫的說道。
這事情固然有風險,如果被人知道了其中關係,在漢中尚能得到庇護,在外面絕對是殺滅大罪,要是弄不好,齊家的商隊就會覆滅當場。
但是大風險,大收穫。
齊家要屹立,就要付出代價,這代價,他承受得起。
“你放心,名義上是齊家的名頭,但是人手我會親自調動,齊家爲明侯府效命,本侯也不會看到你們冒險!”牧景寬慰了一下齊葉的心,道:“不過收購礦石其中有太多的貓膩,還需要齊家從中協調!”
“屬下會讓齊家配合的!”
齊葉鬆了一口氣,只是用一個名頭,這回好很多。
兩人有商討了其中的細節。
比如召集整個漢中的礦商組合起來了,形成一個供應鏈條。
在比如,礦石如何運進來,押送的隊伍如何安排。
這些都要商討。
不知不覺,已是子時了,天色越發幽靜,齊葉也頗感疲倦,他今日可是趕路敢了二百里,從劍閣直接回來的,馬不停蹄,又和牧景商討了大半夜,自然疲勞不堪。
“天色已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牧景頗爲體貼的道:“其餘的事情,你其一份奏本,送去明侯府便可!”
“遵命!”
齊葉拱手行禮。
他正想要離去的時候,突然又響起了一事情,不知道當說不當說,有些猶豫不決,要是不說,機會錯過了,倒是有些不甘心,可是說了,齊家已經樹大招風了,會不會過猶不及呢。
“還有事情?”牧景一眼看出來了齊葉的猶豫,沉聲問道。
“主公,聽聞明侯府有一項關於馳道修建的計劃,不知道可是真的?”齊葉還是咬着牙問出來了。
“你從哪裡知道的?”
牧景眯眼。
這計劃可是今年的大計劃,還沒有提前公佈。
“是工曹傳出來的!”
齊葉如實的說道:“如今不少漢中商賈都知道的,而且他們還知道,主公準備御用南陽的商賈,主公昔日乃是景平商行大掌櫃,都說主公對商賈厚待,所行商事,從不讓商賈虧本,所以有些人起了心思,不知道可否貢獻幾分財力,他們知道齊葉能在主公面前效命,就懇請齊葉,希望齊葉能爲他們與主公之間連線!“
牧景在商界,名聲更加響亮。
當年的景平商行雖如同曇花一現,可天下商賈,誰人不矚目,能以商賈之力,撼動關中之亂,那一場關中的糧食大戰,至今不少商賈哼哼樂道。
齊家也是商賈之家,漢中最大的礦商,當初齊葉敢用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勇氣毛遂自薦,也有幾分牧景在商界的名聲影響的。
牧景聞言,頓時明白了一點,估計是胡昭準備開大招了,提前弄聲勢,或許景平商行的人反應不能讓胡昭滿意,所以胡昭打算把漢中的商賈拉進來。
要是這一份計劃,足足修築四條馳道,貫通整個南陽和漢中,規模之大,耗費之多,常人不敢想象,沒有鉅額投資,決不可能成功。
“都有那些人?”牧景輕聲的問。
“南鄭餘家,上庸商家,西城韓家……加起來,有十餘商賈!”齊葉坦然的道。
“既然他們有心,本侯也不會拒人千里之外!”
牧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雲霄,你告訴他們,三月時分,本侯將會在南鄭招標,只要有實力的商賈,皆可參與!”
現在是正月,已經接近下旬了。
做好準備之後。
三月招標,時間上已經預備了南陽那些商賈入場,至於誰會得到這一份蛋糕,就看誰的魄力夠大。
利益,從來都是伴隨危險。
不敢冒險的商賈,從來不是一個在商道上成功的人。
…………………………
……
南陽郡。
宛城。
正月的天氣還冷,城中呼嘯這冷風,街道上行走了百姓也少很多。
一座大宅之中,倒是頗爲熱鬧。
“老兄,我們有些年不聚了!”
“自從景平商行解散之後,這些年我們還是第一次聚集再一次啊!”
“哎,這些年官府盯着嚴,我們這些與大掌櫃關係密切的商賈,那敢聚集在一起啊,這不是給南陽太守府一網打盡的機會嗎!”
“說的也是,如果不是張掌櫃,許掌櫃,孫掌櫃,他們聯名邀請,我可不敢來赴宴!”
“譚兄可知道爲何張掌櫃他們會聯袂宴請我們什麼事情嗎?”
“我哪知道啊?”
“某倒是有點估算,可能可大掌櫃有關係!”
“大掌櫃?”
大堂之上,主角還沒到,但是一些掌櫃已經攀談起來了。
這些掌櫃,大多都是當年景平商行的掌櫃。
景平商行實力巔峰的時候,幾乎把整個南陽商界都盤進去了,如今南陽行商的,沒有幾個和景平商行沒關係的,即使景平商行已經解散了,影響力也不簡單。
半響之後,爲首的張恆,次席的許林,右席上的孫郝,三人從外面走進來。
“諸位,好久不見了!”
張恆拱手,微笑的行禮。
“拜見張掌櫃!”
衆商賈連忙行禮。
景平商行解散之後,南陽商賈之首,唯恆通商行,恆通商行的影響力,即使南陽太守府也不得不小心應對,這可是一個能以財閥砸死人的龐然大物。
“坐!”
張恆氣度不凡,跪坐上位之後,一聲之下,大堂肅然起來了,衆掌櫃紛紛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