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雖是陽春,但依舊朔風凜冽,天地陰寒。△,
甲冑穿在身上寒冷徹骨,刀槍斧鉞蒙以春霜,尤其是荒涼的西部沙原,怒吼的西北風猶如猛獸在咆哮,行人走在曠野中,稍不留神就會被吹得搖搖晃晃。
石城通往積石山的馳道上鹿角遍佈,拒馬林立,得到幷州軍寇境的消息之後,燒當羌大將塔里木親自披盔掛甲,率部列陣阻擊,一面派人通知燒當王速速增援。
在俄何燒戈陣亡後,塔里木作爲燒當羌的第二號人物,順利的聚攏了俄何燒戈部落的殘部,成爲了燒當羌最具實力的部落首領,率衆與燒當王分庭抗禮,就在塔里木和燒當王互相攻伐,打得不亦樂乎時,得知呂布親率數萬大軍入寇羌境,雙方這才罷兵,同仇敵愾,準備將呂布趕出羌境後在分個高下。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燒當王的援兵遲遲未到,而隨着大地的震顫越來越激烈,五千幷州狼騎卻已經席捲而至。
“公明,你率步卒壓陣,某先率騎兵去試探一番!”
萬里黃沙,驃騎橫行,黃忠下達命令之後,一馬當先,三亭砍山刀連續劈開好幾簇鹿角,直衝敵陣,五千虎狼之師人人奮勇,各自爭先,手中還有多餘長槍鐵槊的藉着戰馬衝刺的力量狠狠地投擲進羌族人羣之中,登時慘叫聲此起彼伏,死傷無數。
已經投完了標槍鐵槊的悍卒則揮舞着手中的刀槍,跟在黃忠身後奮力挑起鹿角,拋向羌族軍陣中,爲後面的袍澤開路。
由於積石山一帶都是一望無際的沙草平原,易守難攻,最利於騎兵馳騁。如果深入羌境,屆時都是高山叢林,騎兵只能駐守後方,步卒突進。黃忠腳下的馳道還是曠野,對幷州狼騎兵根本毫無影響,漫山遍野席捲而來。千餘戰騎齊頭並進,聲勢駭人,瞬間就把開鹿角,擋開拒馬,衝進了羌軍的方陣之中。
看着氣勢洶洶的幷州狼騎,塔里木身邊只有親衛百十騎,兩千輕騎控線,又沒有萬人之敵的大將,當下只能硬着頭皮親自督戰。提槊高呼:“放箭,列拒馬槍,給我頂住!”
隨着塔里木一聲令下,後排的羌兵紛紛彎弓搭箭,朝着狂飆而至的幷州軍亂射,不過這些羌兵所使的弓箭都是打獵用的角弓,殺傷力不是很大,只射殺了不到百餘騎。其餘的箭鏃都被擊落或者射空。
塔里木臉上彷彿吃了秤砣般鐵青,這些兵卒都是部落裡的老弱殘兵。勇士們俱都在後方保護牛羊,以免燒當王趁他出徵之際,起兵偷襲他的部落。
“渠帥,恐怕燒當王不會來了,要不要派人去叫大領前來助戰!”羌族的拒馬槍還沒來得及豎起,就被狂飆而至的幷州狼騎踏得陣腳大亂。老弱殘兵根本擋不住幷州軍的衝鋒,幷州軍所過之處,羌兵盡皆被踩踏在馬蹄之下,僥倖躲過的也不敢再戰,紛紛潰逃。副將見此情景,立即策馬來到塔里木跟前建議。
“部落生死存亡之際,迷當竟然因私廢公,我誓與其不死不休!”塔里木咬了咬牙,立即喝令大軍後撤。
“那穿着銀灰色長袍,頭帶鶴羽氈帽,留着長鬚的人正是敵酋塔里木。”幷州軍中有眼尖的士卒在亂軍中識得塔里木,大聲提醒黃忠。
不用士卒提醒,黃忠老早就看見了牙旗下的塔里木,這場戰役只是試探敵軍虛實,如果能斬殺敵軍將領,那就再好不過了,當下一揮山亭砍山刀,殺開一條血路,直取塔里木:“忒那賊酋哪裡逃?南陽黃漢升來也!”
看到黃忠來勢洶洶,氣焰囂張,塔里木怒火中燒,喝令百十騎前去攔截,轉瞬間,黃忠便與那百十餘騎廝殺到一起。
伴隨着雜亂無章的金鐵交鳴聲,無數的人頭滾滾落地,殘肢斷臂漫天飛舞,這塔里木的百十餘騎親衛竟然擋不住黃忠的步伐,被他單騎砍得連連後退,血肉橫飛,無人能擋。
塔里木見此,哪還有再戰之心,黃忠的勇武直嚇得他魂飛魄散,當下撥馬便走,黃忠殺散餘衆,見到塔里木奪路而逃,哪裡肯舍,拍馬舞刀,奮勇直追。
亂哄哄的沙場上,森林一樣的槍矛亂槊,雪花一樣的刀劍亂砍,人影綽綽,黃忠想要尋找塔里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幷州軍紛紛大喊:“那灰袍白羈者是敵酋!”
在羌族裡,只有部落首領和部落大將才配披盔掛甲,一般的士卒都身着五錦繡花戰袍,頭帶墨黑頭巾,這都是羌族特有的服飾,所以戰場上是將是兵,一看便知。
黃忠大喜,一邊砍殺周圍的羌兵,一邊搜尋塔里木的身影,果然,在百米處的亂軍之中,塔里木在親衛心腹的保護下,緩緩退出戰場。
“敵酋哪裡走,黃忠來也!”黃忠虎目一瞪,催動戰馬,一路左劈右砍,殺向塔里木。
塔里木大驚失色,以往尊貴無比的象徵,此時簡直就是白無常手裡的哭喪棒,要人命啊,他一邊縱馬逃命,一邊扔掉鶴氈帽,脫去戰袍,不辨東南西北的倉皇逃竄。
黃忠在後面緊追不捨,一心要把塔里木生擒活捉,只是曠野中人喊馬鳴,殺聲震天,兩軍混戰成一團,脫掉了外袍的塔里木與一般的士卒無異,黃忠一時難尋,無奈之下,黃忠只能棄了塔里木,策馬歸陣,與大軍一起掩殺羌兵。
主將敗逃,士氣受挫,本來就是老弱殘兵的羌兵頓時潰敗,紛紛逃往積石山腹地,黃忠一路率軍追殺,收割大好人頭,只見一些士卒的戰馬上,掛滿了羌兵的頭顱,斤斤吊吊的,隨着戰馬的跌宕不定,那些人頭也在空中上下起伏,着實讓那些疲於奔命的羌兵心膽俱碎,魄散魂飛。
黃忠率軍窮追十餘里,忽然殺出一支人馬攔住去路。爲首的大將正是塔里木帳下第二勇士賓就,看到塔里木被追得狼狽不堪,當下引兵救援,使得虎頭大刀攔住黃忠:“漢將休得猖狂,賓就在此等候多少!”
黃忠也不答話,驟馬舞刀自取賓就。一柄大刀舞得虎虎生威,與他酣戰了二三十回合,逐漸殺得賓就手忙腳亂,左支右拙。賓就的部將及其親衛慌忙上前助戰,合力圍毆黃忠,總算讓得身心力竭的賓就長舒克一口氣。
“嗚,嗚,嗚,”“嗚。嗚,嗚,”
連續不斷的號角聲至黃忠的自後方拔地而起,黃忠聽聞之後便不再與賓就戀戰,虛晃一刀撥馬而走,臨走時,黃忠還不忘留下一句狠話: “明日午時,在來取爾等狗命!”
羌兵無人敢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幷州軍絕塵而去,聽到黃忠的狠話。賓就氣得三尸暴跳,怒後連連,揚言明日必斬漢將於馬下。
天亮之時,塔里木聚攏殘兵清點人數,包括賓就的部曲在內,總計折損人馬一萬餘人。算是大敗一場。
“我部阻敵攔將,迷當和他父親一樣,都是山林中的狐狸和豺狼,端是狡猾哼戾,他的人馬躲到哪裡作壁上觀去了?”
塔里木被殺得丟盔棄甲。丟盡了麪皮,聚攏殘兵之後暫時安營紮寨,一邊派心腹親衛前往部落召第一勇士前來參戰,一邊召集部將軍議,想起整曰都沒見迷當一個援兵,直讓塔里木恨得咬緊牙關,對着迷當破口大罵。
有斥候出列稟報:“尊敬的豪帥,迷當大王已經率本部兵馬連夜趕往隴西境內的望曲谷一帶去了,說是去阻擋張遼大軍,因此未能前來求援!”
“這迷當果然奸詐,張遼打參狼羌,他去望曲谷坐山觀虎鬥去了,讓我們和幷州軍血拼,惡毒的人,狼神是不會放過他的!”
賓就拱手建議:“豪帥,如今該如何是好?迷當在族人生死存亡的時候南撤,就憑我們的兩萬人馬,根本就擋不住呂布的鐵騎!”
塔里木清癯的臉上滿是晦暗之色,但眼睛裡卻透出堅定的目光:“我和俄何燒戈一生只爲推翻王族而奮鬥,當年他不聽我的勸阻,毅然出兵入寇漢境,以至於身死人手,如今還把禍水引入部族,雖然他的錯誤不可原諒,但如今大軍壓境,吾輩身爲狼神後裔,當爲羌族而奮鬥,等唐兜率軍前來,我們就與呂布魚死網破,雖死無憾!”
賓就和塔里木的部將紛紛將左手放在胸口,開始莊嚴肅穆的起誓:“狼神,我們願爲部族流盡最後一滴血,請您保佑您的子民。”
幷州大營,中軍大帳。
“今天的試探,羌兵不堪一擊,不過後面趕來的這支羌兵倒是精銳!”藉着昏暗的燭光,黃忠把今天試探的情況給徐晃道了個明白,讓他試着給分析一下原因。
徐晃虎紋一鬆,正色道:“姜敘將軍曾言,俄何燒戈一死,羌族必定大亂,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黃忠接過話茬:”不錯,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這塔里木倒是一個忠義之人,他之所以與燒當王分庭抗禮,一切歸咎於王族的殘暴統治,他的做法,倒與黃巾軍大同小異!”
徐晃一揮白袍,朗聲道:“我等既然已經出兵,就要把西面的危機解除了去,若是塔里木識時務,我們可以勸主公招降於他,如果不識時務,那也只能圍而殲之!”
黃忠思忖了一番,點點頭,同意徐晃的看法:“如今也只能這樣了,明日定是一場惡戰,先讓將士們飽餐一頓再說!”
轅門內,所有的士卒都圍在一堆,啃着肉餅,喝着熱粥,聽着將官訓話:“兄弟們聽好了,黃將軍已經吩咐,今日讓大家吃個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過就有一個要求,明日奮勇殺敵,聽見了沒有?”
隨着將官話音剛落,立即引得將士們一陣歡呼,紛紛狼吞虎嚥的將肉餅塞在嘴裡,然後一擁而上,搶奪肉餅,肉乾。
“姐姐,明天就要打仗了,你怕不怕?”黃舞蝶提着一杆長槍,矗立在校尉帳前左面站崗。
右面的呂玲琦嘿嘿一笑:“我們兩個的武藝那麼高,怕他作甚?不要怕!”
就在兩人討論怕不怕的問題上時,她們的校尉就從遠處走了過來,嚇得兩人急忙閉嘴。
校尉走到兩人跟前,將手中的肉餅和熱粥遞給她們:“你看看你們兩個,都是聾子,都是啞巴,都是那麼的孱弱,趕緊吃吧,明日你們負責在後方看護糧草,別去前線!”
呂玲琦連忙搖搖頭,滿是泥土的小臉寫滿了堅定。
校尉揮了揮手:“好了,不用說了,戰場無情,刀劍無眼,你們兩個風一吹就倒了,別說上戰場,明日就安安心心看護糧草,可保住你們的小命,本將要睡了,別吵老子,老子明日要出征!”
校尉說完,一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好好站崗,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
呂玲琦心中一暖,這個滿臉鬍子的大叔雖然表面上對她們很兇,但是卻真心實意的對她們很好,等父親回來,一定要讓父親好好提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