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郡,長社縣城。
年關將近,縣城的幾條主幹街道上處處張燈結綵,看起來頗有幾分新年的氣象,然而空曠的街道,稀疏的人羣,還有許多荒涼破敗的房屋卻難掩這裡的破敗。
原本潁川是一個非常繁華的郡,畢竟這裡與天子腳下洛陽只有五百里,最繁盛的時候人口達到140多萬,然而因爲黃巾之亂的破壞,再加上董卓與關東軍的大戰,山賊的掠奪,整個郡的人口急劇下降,十不存一,經濟破壞十分嚴重,而長社更是戰爭的重災區,當年與潁川黃巾的主力對決就發生在這裡,雖然最終重創潁川黃巾,可是長社遭受的破壞也十分嚴重,死傷慘重,到現在都沒有恢復元氣,以至於地方官都不願意到這裡上任,所以雖然即將過年,可是這喜悅的氣氛中總是帶着幾分蕭索。
然而奉命進入縣城的唐德卻是紅光滿面,志得意滿,因爲他即將幹一件大事,這也是他很期盼能夠幹成的大事。
既然自己已經正式是裴青的部下了,他自然盼着裴青的實力越強大越好,其實在一開始他就想着聯絡當地的士紳,迎接裴青入主長社,甚至是整個潁川,只不過當時裴青沒有官方的身份,看起來不那麼名正言順,後來雖然被授爲茂才,可是因爲裴青怕自己強行進入郡縣引起朝廷猜忌,反而不給他官職了,所以根本就不同意他的這種提議。
現在裴青被授爲南陽太守,可是南陽卻被袁術佔據,他的官署只是一個流亡機構,急需找一個地方立足,所以也就同意了這種打算。
於是唐德首先把上一次和他一起被裴青放下山的那些人給找來,告訴他們裴青已經被朝廷授予茂才的消息,隨後向他們倡議,現在長社無主,而山賊們並未滅絕,隨時都有可能會到他們那裡進行擄掠,所以爲了保證長社的安全,他們應該聯絡當地士紳,一起擁戴裴青爲長社令,畢竟裴青手中擁有數千軍隊,而且還打敗過附近的黃巾賊兵,這可是他們天然的依靠。
這些人本來就對山賊的擄掠心有餘悸,生怕年關將至,黃巾賊兵們會下山擄掠,一聽唐德的話正符合他們的心思,所以沒有任何猶豫就同意下來,並且紛紛到各大家族中進行遊說。
其實在長社,其他的家族一般都沒有什麼問題,既然有唐氏出面,他們自然會積極響應,然而也有一個家族是唐氏號召不了的,這當然也是唐德這一次遊說的主要對象,這個家族就是長社鍾氏。
長社鍾氏是一個古老的家族,根據《新唐書.宰相世系表》記載,長社鍾氏的先祖可以追溯到楚漢之爭時期的大將鍾離昧,鍾離昧有兩個兒子,一個叫鍾離發,另一個叫鍾離接,鍾離發後來到了九江,仍姓鍾離,而鍾離接卻移居到了潁川,改姓鍾,這就是長社鍾氏的始祖,到現在已經是十二世了。
現在長社鍾氏最爲顯著的就是鍾繇,此人首先是被潁川郡守陰修所賞識,被舉爲孝廉,擔任過郡功曹、尚書郎、陽陵令,後又做過廷尉正,現在在長安擔任黃門侍郎。
現在的黃門侍郎雖然不像唐宋時期有那麼大的權力,只是六百石的官員,然而屬於天子的近侍,主要工作是在皇帝和尚書令之間公事處理的往來傳達,能夠自由出入禁中,能夠接觸到衆多朝廷機要,地位十分重要,所以成爲長社鍾氏的榮耀,也讓長社鍾氏一躍成爲潁川境內最頂尖的望族之一,地位超過了現在已經走向衰落的唐氏。
不過唐德卻很有信心說服鍾氏擁戴裴青,這一是形勢所迫,對方不得不答應,另外也是因爲鍾氏最有能力的那個人鍾繇不在這裡,再加上唐德現在的才能如同坐火箭一般的提升,如果不是讀的書實在有些少,他都自信哪怕是鍾繇在面前,也能把對方給說服了。
當唐德來到鍾府之後,鍾繇的弟弟,也是潁川鍾氏目前的當家人鍾演親自前來迎接,笑着說道:“不知道唐先生親自前往寒舍,有何指教?”
唐德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對着鍾演說道:“我之所以來這裡,主要是想拯救你們,二公子,你們家族面臨着非常大的危機,將有覆滅的危險。”
鍾演哈哈一笑,有些不屑,同時也有些得意的說道:“堂兄你這話實在是危言聳聽了吧?現在我兄長正在朝廷爲黃門侍郎,就連許多朝廷大員們都要仰仗,這正是我們家如日中天的時候,你卻說我家族會遇到危機,我看你是看着我們家族日益強大而眼紅了吧?”
“嘿嘿,眼紅?鍾二公子,你可實在是高估你們家族,或者說你實在高估你兄長了,如今的長安看起來一片風平浪靜,然而卻是洶涌暗流,董卓老賊竊據權柄,擅權作福,而且殘忍無道,有多少人正盼着他死。今年天現異象,蚩尤旗現於角亢,不久之後天下必將大亂,我朝袁康所著《越絕書》有云,韓鼓治,今京兆郡,角亢也,這足以證明在京畿之地會出現戰亂到了那時,就連公卿大臣都難以保全,更何況是你的兄長?再者說了,你也知道,今歲豫州刺史孫堅與董卓部將徐榮戰於潁川,就連潁川太守都被烹了,誰還能夠保證這裡的安全?別的不說,上一次黃巾賊黃邵部下山擄掠你也知道吧?面對賊兵的擄掠,不管你是什麼世家,最終也只能化爲齏粉,也幸虧你上一次因爲出門僥倖躲過這一劫,但是你敢保證你每一次都能躲過嗎?就算你的兄長勉強躲過劫難,你們整個家族的人全都沒了,家族壯大還有何用?”
“這,這…..”鍾演聽了之後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當然盼着家族能夠振興,但是卻也絕不希望自己會死去,否則的話,就算他的家族成爲了皇族,對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鍾演連忙拱手說道:“之前是我錯了,不該諷刺先生,不知道先生有什麼辦法能夠幫助我鍾氏?請先生放心,我鍾氏一定不吝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