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給曹操送口棺材

青州軍一路南下,勢如破竹,輕易佔領了整個琅琊國全境。

在留下兩名軍司馬及少部分駐守士兵之後,一萬七千人浩浩蕩蕩,從繒國南下,進入了襄賁縣境內。

沿途一路風景倒是極美,此地就是後世的蘭陵縣,以前叫做蒼山縣。

並非雲南洱海那個蒼山,而是山東臨沂那個蒼山,此地有連綿幾十裡的繒山,羣山起伏,丘陵大嶽,煙沙霧渺,景色宜人。

順着繒山下的道路,還未到襄賁縣城,遠遠地就有騎兵奔馳而來,是陳暮派出去的斥候探子。

“都督。”

探子下馬來報。

陳暮問道:“前方有敵情否?”

“並無敵情,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有一件怪事。”

“說。”

“我等小隊順着官道往前探視,發現沿途村落空無一人,有些人家大門洞開,連屋門都未鎖。”

“哦?”

聽到探馬的話,陳暮細細思索,微微皺眉道:“屋中細軟財物在否?”

“大多都在,還有雞鴨牛羊散落野外,無人飼養。”

“有無打鬥痕跡?”

“無。”

“腳印呢?”

“腳印十分凌亂。”

“帶路,去最近的村莊看看。”

“唯。”

探馬翻身上馬,小隊五人領着陳暮及護衛的玄甲重騎一路奔馳。

約快馬奔了半刻鐘,遠處山下,就能看到一處依偎着山林的村落,村落邊有一條溪流從山中流淌出來,做村莊水源。

在村外就是官道,然後是曠野平原,大量田地。田間竟有無人看管的牛羊在啃食粟苗,雞鴨滿地亂跑。

這在農村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牛羊啃食粟苗,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發兩家人的爭吵。

但現在整個村莊像是人間蒸發了般,財物細軟也沒來得及收拾,確實令人費解。

而且從官道方向再看村口附近,到處都是亂糟糟的腳印。

看腳印其實也看不出什麼,因爲一個村落多則數百人,好則數十人,往來行走,總歸是一片雜亂。

可問題是陳暮下馬勘探,發現這些腳印當中有一個腳印很奇怪,踩出來的並非普通的鞋底花紋,而是幾個方格網狀的泥印。

稍微有點常識的都知道,這是銅泡靴底。

銅泡鞋其實就是釘鞋,早在春秋戰國就已經發明,鞋底並非普通的紋路,而是銅釘,在雨天行軍打仗時有防滑的功效。

漢朝普通士兵和底層百姓的鞋子基本都是麻履,唯有軍官會穿這種靴子,雖然這種鞋子在唐代已經普及於百姓,但在此時基本還是軍官專屬。

包括在後世出土的漢代墓葬陶俑中,也多是將領級別的陶俑中腳下穿銅泡靴。所以基本可以斷定,這裡曾經出現過一名軍官。

陳暮的護衛阿大看着四處,納悶道:“怎麼這村子裡一個人也沒有,莫非是知道戰事將近,逃進山裡去了?”

“逃進山裡?”

陳暮眺望了這連綿繒山,搖搖頭:“或許這山中還有漏網之魚,但絕對不多。若是因爲懼怕戰亂而逃入深山的話,財物細軟、牛羊雞鴨,必然全部帶走。”

“那就是被亂兵殺了。”

張龍露出了智慧的眼神,人都死了,肯定沒辦法帶走牛羊雞鴨等牲畜。

陳暮卻白了他一眼:“不說此地並無屍體,亦無打鬥痕跡,單說若是亂兵所爲,這些牛羊雞鴨,村中財物細軟,又怎麼可能還會繼續留着,我看,倒像是倉促之間,被人擄走。”

被人擄走?

阿大阿二張龍趙虎等玄甲重騎將領一頭霧水,這亂世人命跟野草一樣賤,幾乎毫無價值,擄人口,還不如搶走財物和牛羊等牲畜來得划算,有哪個諸侯會幹這麼傻的事情?

當下張龍不解道:“可是都督,這錢財不搶,牲畜也不搶,爲什麼單單擄走人口。搶青壯和女人還好理解,可看這樣子,全村老少都搶走了,有什麼用呢?”

是啊。

有什麼用呢?

這也是陳暮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亂世當中什麼都值錢,糧食、黃金、銅鐵、牲畜。

唯獨人口不廉價得很。

天下法治崩壞,殺個人,跟殺只雞沒什麼區別。

有一羣士兵闖入村莊,什麼都沒有搶,偏偏把人口都搶走了,簡直是一件離奇的事情。

他們圖什麼呢?

陳暮想來想去,想不出原因,便不再去想了,直接說道:“不管他們抓百姓有什麼用,先去看看。照此痕跡,此事應當是不久前發生,追!”

命令一出,衆人紛紛上馬,玄甲重騎浩浩蕩蕩地向着南面奔去。

此時的玄甲重騎可以說是輕騎,因爲重甲都在後面的輜重車隊上,只有需要衝陣的時候,纔會臨時裝備。

但沒有了重甲,輕騎兵的速度就能提起來,陳暮騎着紫影,如一道紫色的閃電奔馳在最前方,曠野之上,打了馬蹄鐵,半隻腳踩進馬鐙的騎兵們全速前進,時速已經到了20公里每小時。

奔馳了約二十分鐘後,馬隊速度慢下來,開始輕跑。馬匹也需要休息,不能一直維持着最快速度。一般的馬跑一個小時,就得休息半個小時,所以必須要愛惜馬力。

而且加速奔跑後,騎隊的隊形也散開了,現在速度慢下來,再維持好隊形。等休息了十多分鐘,又開始狂奔,跑了七八分鐘,已經遠遠能看到人影。

別看到現在爲止,他們只追了四十分鐘左右。但縱馬狂奔之下已經跑出了10多公里,按照人步行速度,差不多是三四個小時的時間。

這沿途一路上,都有不少村莊,隨意掃了一眼,亦跟之前的村莊一樣,多是空蕩蕩的,即便偶有人影,似乎也是藏進山中的漏網之魚,等人走後回村查看,見到騎隊,嚇得立即又躲藏起來。

陳暮領着玄甲重騎狂奔,最終還是追上了那些擄走百姓的人。就看到遠處曠野道路上,密密麻麻全是百姓,被麻繩捆着,一路哀嚎,有士兵持戈看管,亦有監工抽鞭急急催促。

似乎是聽到了身後排山倒海的聲音,遠處的士兵紛紛回頭查看。待見到煙塵四起,居然是恐怖的騎兵大隊之後,所有士兵都愣在原地,一時間隊伍居然停下腳步。

片刻後,一聲聲淒厲的長嘯不斷起伏,從後隊傳到前隊。這些人最少抓了數千百姓,連綿隊伍長達數裡,最後面的士兵發現情況不對,紛紛開始往前面跑,一邊大喊大叫報信,一邊不時驚恐地回頭觀望。

陳暮領着騎兵大隊來到了百姓隊伍身後,放慢了腳步,從側面野外地裡踏過去,也未曾理會那些被他追上的士兵,徑直往前,要去尋這次帶隊的將領。

過了幾分鐘,前面一大隊士兵急急涌來,爲首的將領一開始還氣勢洶洶,騎着馬匹紛紛呼喝,要求士兵們舉戈結陣,嚴陣以待。

結果當看到陳暮的時候,頓時爲之一驚,然後縮了縮頭,翻身下馬準備鑽入士兵堆裡去。

然而陳暮早就看到了他,朗聲道:“于禁,你往哪跑!”

于禁身形一僵,轉過頭,堆起笑臉,站在原地滿是尷尬,一直等到陳暮騎馬來到他身前數米外,才拱手行禮道:“光祿大夫!”

“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光祿大夫,就說明眼中至少還有朝廷!”

陳暮騎在馬上,俯身看着他,冷冷喝道:“可是爲什麼我卻看到你在這兒擄掠百姓,肆意妄爲?莫非是見天下大亂,法治崩壞,想要犯上作亂,稱侯做王?”

迎面就是一個大帽子扣下來,于禁當時候就慌了,他早年跟着鮑信參加過討董,當然認識陳暮,現在在曹操手下做校尉,雖然地位比不上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等人,但也是二線將領,自然清楚陳暮的實力和手段。

因此見陳暮直接給他扣了個犯上作亂,于禁連忙否認道:“絕沒有此事,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哦?”

陳暮眯着眼睛,步步緊逼道:“奉的誰的命令?莫非是孟德兄?他讓你擄走這些百姓做什麼?”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只是奉命行事......”

于禁連連擺手,就是不說。

“把百姓放了。”

“光祿大夫就莫再逼迫我了,若是放了百姓,我就犯了軍令。”

“看來你於文則還是不知道我的手段。”

陳暮怒視着他,兇相畢露:“你信不信再囉嗦,我今日就把你殺了,明正典刑?”

于禁嚇了一跳,回過頭看了眼自己的士兵,再看了眼陳暮身後的玄甲重騎。

只見自己身後的士兵因爲是倉促迎戰,雖有兩三千人,但陣型散亂,並沒有連結成陣。

而陳暮身後的騎兵卻不知何時已經排列整齊,緩緩拔出腰間的環首刀,一個個凶神惡煞,殺氣四溢。

騎兵受到弓弩兵剋制,但卻極爲剋制步兵,不談機動性,光一匹五六百公斤重的戰馬,往前衝鋒時產生的衝撞力,就絕非步兵能夠抵擋。

多年練兵的于禁自然清楚這一點,因此在發現陳暮的騎兵居然已經列好戰陣,隨時準備投入戰鬥的時候,馬上慫了下來,耷拉着腦袋道:“既然光祿大夫說放了百姓,那就放了百姓吧。”

“快放!”

陳暮大聲呵斥。

于禁無可奈何,只能下令放走被麻繩捆着的百姓。

數千百姓死裡逃生,一個個欣喜若狂,不少人扭頭就跑,但大部分人卻也知道是後來的將軍放了他們,一時間感恩戴德,紛紛下跪磕頭之後,才扶老攜幼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眼見好不容易抓來的百姓都跑了,于禁欲哭無淚,對陳暮道:“現在百姓都放走了,我們也可以離去了吧。”

“誰說你們可以走了。”

陳暮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數萬大軍就在身後,前方即將抵達襄賁,你就跟着我大軍一起走罷。”

“光祿大夫!”

于禁睜大了眼睛,爭辯道:“我爲兗州牧麾下將領,你無權扣押我軍士兵!”

陳暮懶得跟他廢話,對阿大道:“把這廝先抓起來,命人跟臧霸說一聲,讓他統領三軍,儘快趕往襄賁,讓黃忠蔡陽將本部人馬交予臧霸統領,率親衛快馬趕來。”

“唯!”

阿大阿二張龍趙虎四將翻身下馬,上前就要擒拿于禁,于禁身邊的士兵挺矛而出,護在他身側。

但下一刻,陳暮身後的玄甲重騎所有人都放下環首刀,取出弓箭,瞄準這邊。

騎兵對付步兵的辦法除了衝陣以外,最重要的就是遠程拋射,利用馬匹的機動性,遊走於戰場邊緣,先幾波箭雨將步兵打崩潰,再騎馬衝殺,砍瓜切菜一樣簡單。

見到明晃晃的箭支對準這邊,于禁親衛一時間皆遲疑不定,眼神飄忽,緊張地四處對視,想要尋求安全感,可又沒有盾牌,哪來的安全感?

于禁喟然嘆道:“都放下兵刃吧,光祿大夫素有誠信,想來也不會傷害我等。”

“傷不傷害你們還得看你們表現。”

陳暮冷哼一聲:“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打的什麼鬼主意。”

于禁默然不語。

曹操準備拿百姓祭旗,於郯縣城下,當着陶謙面屠殺百姓的事情,他們這些二線將領也大都知道了。

雖然也有於心不忍者,但一來現在是敵對戰爭,不死不休。二來軍令如山,也無可奈何。

古代打仗,雙方如果成了仇敵,不止是對方的士兵要屠戮,就連百姓也要殺。

從春秋戰國開始就有這樣的現象,因爲你治下的百姓,不僅是你的稅收糧草來源,還是你的兵源,特別是戰國時期,七國爭霸,全民皆兵。

像戰國時期,全華夏總人口也才一兩千萬。可大家打仗,動則都是幾十上百萬的大軍對壘,就是因爲各國都用的徵兵制,所有適合年齡的人,都要被強徵上戰場。

如後來長平之戰,趙國被坑殺了四十萬士兵,導致國內成年青壯男子竟然爲之一空,有些像二戰時期的蘇聯,男女比例瞬間失調,舉國動盪,滿城素縞。

百姓被放走,于禁和他的士兵也被扣押。過了約半個時辰,黃忠蔡陽迅速趕到,就看到原地散亂着兩三千士兵,或坐或躺在曠野上,旁邊玄甲重騎嚴正以待,似乎在看管着他們。

雖然對眼前的情況不瞭解,但二人也是馬上來到陳暮面前說道:“都督。”

“嗯。”

陳暮點點頭:“黃忠,你領本部人馬跟我走。蔡陽,押着這些人,與臧霸一起往襄賁行軍。”

“唯!”

二人立即領命。

蔡陽率領親衛,將於禁部衆武器卸下,嚴加看管。

陳暮則帶着玄甲重騎與黃忠,飛一般地奔向襄賁,絕塵而去。

又前走了約半個時辰,擡頭眺望, 遠處城池已經若隱若現。

但讓陳暮感覺到驚悚的是,四面曠野,順着襄賁城池東去的方向,無數士兵押着百姓,像是匯聚成河流,往郯縣的方向而去。

襄賁離郯縣,不過六十餘地。因爲是徐州治所,方圓數十公里,兩縣加起來,生活着超過十萬百姓。

曹操抓他們,到底是想幹什麼?

陳暮目光閃爍出一絲漠然,對阿大說道:“阿大,去,砍幾棵樹,打造個物件。”

“什麼物件?”

阿大詢問,他參軍之前就是個木匠,也曾經打造過攻城器械,這事對他很拿手。

陳暮平靜地說道:“一口棺材。”

“棺材?”

阿大滿腹疑惑,詢問道:“打造一口棺材做什麼?”

“送人。”

“送誰?”

“曹操!”

陳暮的嘴中,緩緩吐出兩個字來。

曹孟德啊曹孟德。

你終究。

還是讓我失望了呀!

第八章 取死之道第四十一章 援軍第五十七章 圍魏救趙第六十七章 自然課第六十八章 赤子之心第一百二十九章 造像留碑第二十一章 曹操刺董第一百二十二章 計劃趕不上變化第一百八十一章 決戰前後請假條第三十六章 雞澤設伏第二十九章 論仁第八十五章 壁虎斷尾第三十五章 天下無主第二十六章 王允的騷操作第二十章 閻忠的二個任務第一百一十章 開戰吧第三十九章 晉升資本第五十五章 比四弟強多了第七十八章 如狼似虎第一百八十四章 體力消耗戰第一百零四章 軍萬馬自北來第二百五十二章 詐降第三章 捨命拼殺第五十章 弔唁第二百七十六章 我愛你們第七章 覬覦河內第七十五章 臥底的自我修養第一百四十七章 水淹安陽請假條第六十五章 神鬼之謀第一十七章 盜掘陵墓第一百二十四章 多方會談第一十二章 尚書檯第八十八章 戰略得失第八十一章 在廣陵畫上一個圈第七十六章 高前亭之戰第六十二章 奇襲長安第一百九十四章 魚死網破第二百零九章 弓手陣地向右移二里第六十九章 崩潰第二章 活着第三十九章 晉升資本第九十章 主動出擊第一百五十四章 南方大亂再起第七十四章 一席話語,管教徐和拱手而降第一百九十六章 破城只需要一架雲梯第二十五章 侍女阿香第六章 漢末羣雄之猛虎孫文臺第五十九章 內部壓力第二百二十八章 友軍有難,不動如山第三十二章 酸棗會盟第五十三章 西進關中第三十八章 第一波進攻第七十二章 閻忠第一十八章 老狐狸與小狐狸(感謝比魯大佬盟主)第四十八章 南方先亂第六十章 入駐華陰第一章 婚姻價值觀第六十三章 狂獅第五十九章 內部的一把火第一百四十七章 水淹安陽第七十二章 沈亭之戰(完)第四十五章 大方向第六十九章 西涼鐵騎第七十六章 火起第一百二十五章 分化第八章 內閣的作用第三十六章 劉焉進宮第十章 B計劃第二十八章 船老闆第一百零二章 幫公孫瓚完成戰略勝利第一十二章 一口雞湯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命難違第二百七十四章 突襲第一百四十八章 偏師攻兗第六十五章 我有一策救玄德第八十四章 他來了第一百九十二章 朱儁重病,攻城之日第一百七十一章 下馬威第一十六章 奇襲曲樑第一百四十九章 轆轤車請假條第三十七章 學宮最後一天(完)請假條第一百五十六章 上鉤了第六十一章 出兵的理由第六十三章 折磨之王第二十八章 講學請假條第一十四章 中庸之道第四十一章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第二百三十章 要變天了第六十一章 出兵的理由第二百七十三章 決戰之日第七十二章 沈亭之戰(完)第四十六章 小細節第七十四章 解開心結第二十二章 呂布的困境第四十四章 老大哥慷慨解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