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河畔結義
我怒瞪着諸葛亮,正要大發牢騷,就聽到銀子低聲囈語道:“其實我知道,紐姑兒姐姐應該是喜歡哥哥的,要不怎麼那麼多人,卻只把酒給了哥哥呢!”
噯,有戲,我趕緊道:“那後來呢?這個紐姑兒又在那裡呢?”
銀子大眼閃灼了幾下,露出傷懷的表情:“被國主捉走了,哥哥再也見不着她了。”
“什麼……捉走了。”我的聲音揚的老高,眼角的餘光瞄到遠在河邊的麥金,後背僵直了一下。
“爲什麼要捉她?國主又是什麼東西?”我不滿的憤慨道。
銀子臉色緊了一下,不自然的露出一絲慌亂,片刻後才鎮定下來道:“國主就是我們西涼國的皇上啊,他確實不是東西,是個荒淫無道的國主,如果他是好國主,紐姑兒姐姐就不會被他捉進宮了。”
越說銀子就越生氣,腮綁子鼓的緊緊的。
我看了眼僵直着背,沒有意識的上下擦洗着馬背的麥金,看來這又是一個很淒涼的故事了。
“救不了她嗎?”我無意識的脫口道。
銀子傷心的搖了搖頭:“救過了,可是……”話已說不出口,銀子突然哽咽的眼淚簌簌的往下落。
看她哭的傷心,只見麥金憤恨的扔掉手裡的馬刷,衝着河水,忽然歇斯底里的怒吼一大聲……
這一聲吼,讓我們心膽震撼,是一個把傷痛在心底埋藏很深很深的男人,突然爆發出來的一聲嘶吼。這一聲吼。彷彿他要把心裡的痛和委屈全都吼了出來一樣,銀子聽到麥金的這一聲嘶吼,眼淚掉的更兇。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也沒想到,看起來很粗獷很豪邁的麥金,會這樣歇斯底里,原來男人的痛到極至,會讓所有看到的人。都感受到他的傷痛。
麥金嘶吼過後,突然從馬背上抽出一把短柄彎刀,瘋狂的朝着水面一刀一刀的劈下去。
我和子龍擔憂的正要去勸解他,就被諸葛亮和銀子拉住道:“讓他發泄吧!”銀子一邊掉着眼淚,一邊點頭,斷斷續續道:“哥哥心裡太苦了。”
我呆愣的嚥了咽口水,說真話。我對他們兄妹真是一見鍾情,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命中註定一樣,有些人在一起一輩子都未必能當朋友,有些人卻只需要一眼,就能肯定,他能當你的知已。當你的生死之交。他們兄妹倆給我的感覺,就是這種,不需要什麼言語表達,就只是單純的那種一見鍾情,我就肯定,他們能當我最好的朋友。
“銀子,我們能幫到你們嗎?”
我的話正是子龍想說的話,他也拼命的點點頭,不知不覺,他感受到麥金由內而發的憤怒和委屈。自己竟然沒有意識的把雲龍槍緊緊的握在手裡。
諸葛亮擰了眉,淡漠的垂下眼瞼,靜觀其變。
銀子感激的看着我,良久後,搖了搖頭:“你們幫不了我們。”說完,銀子低下頭,涌出強烈的失落。
這時趙子龍伸出手緊緊的握住銀子的手,目光堅定的看着銀子道:“一定能幫的。告訴我,我要怎麼做就能幫到你們。”
子龍說的字字鏗鏘,語氣中的堅定讓我看到一個將軍的威嚴,現在我終於明白。爲什麼有些人只看面相,便知道對方前途無量,一遇風雲便化龍了。原來真的是可以從某種氣勢中感受出來,就像現在子龍給我的感覺這麼強烈。
銀子用力的搖頭,眼淚噴礴而出:“不,子龍哥哥……”抽泣過後,銀子傷痛的擡起頭,呢喃道:“哥哥心裡很苦很苦,我們從西涼逃出來快一年多了,都找不到方法回去救部落的嬸孃和叔叔們,還有紐姑兒姐姐。我們找不到方法……沒有人肯幫我們,西涼就是這樣,當你強大了,纔有人肯附屬,可是一旦淪陷,便再也沒有人肯幫助的。”
銀子說的雜亂,說的心傷,隻字片語裡,我和諸葛亮大概的聽明白了。弱肉強食就是這個時代,這個世界的法規,人只要活着,就沒得選擇。
就像一個國家,只有不停的壯大,不停的穩固,纔可以長久的保證國泰民安,纔可以讓萬邦來朝,歲歲來供。
我小心翼翼的安慰道:“總會有辦法的,只要希望不滅,總有一天能想到辦法回去救你的叔叔和嬸孃,還有那位紐姑兒姑娘。”
銀子聽到我的安慰,並沒有高興起來,神傷的細語道:“我爹是我們罕羌族的族長,聽我爹說,我們這一族已經流牧快二十多年了,去年年初的時候,爹突然收到國主的信函,說允許我們迴歸涼州,並在青鳥戈壁那裡劃一塊圈地給我們,沒有想到,這只是一個圈套,只是因爲國主覬覦紐姑兒姐姐的美貌,想佔爲己有的陰謀。”
說到這銀子無比的憤怒,雙手緊握:“紐姑兒姐姐不從,他就把我們族裡所有人全都關了起來,並且……並且每天鞭笞一個我們的族人,以此威脅紐姑兒姐姐就範。”說到這銀子憤恨的咬牙,全身哆嗦起來。
我憐惜的轉過身去抱她,銀子開始呆愣,趙子龍被我的舉動也嚇到了,愣愣的看着我,把銀子抱在懷裡。
過了良久後,銀子驚叫一聲,重力把我推開,臉漲青的怒視着我,動作飛快的從皮靴中拔出一把小小的彎刀匕首,怒吼道:“你幹什麼?”
我嚇的往後一縮,只見冷光一閃,駭的我就往諸葛亮身後躲:“啊……救命。”
遠在河邊瘋狂練刀的麥金,被我們的突發事件驚醒,喘着氣,殺氣騰騰的衝了過來:“誰?發生什麼事了?”
銀子羞憤不堪的怒瞪着我,寒芒直指我的方向:“哥哥,他。他想輕薄我。”
啊……我驚的臉色漲白,緊揪着諸葛亮的衣服,十分委屈道:“銀子,你誤會了,剛纔我見你傷心難過,纔想抱抱你安慰一下的,我沒別的意思。”
趙子龍臉色也很黑,雖然沒拿槍指着我。但那眼神卻很嚇人,駭的我小心肝撲通撲通的狂跳。
麥金狐疑的盯着我,又轉向諸葛亮。
這時諸葛亮低頭悶笑好幾聲後,把我從他身後拽了出來道:“我把這個登徒子交給你們處置,絕無半句怨言。”
什麼,該死的諸葛亮。
我氣的兩眼圓睜,想也不想就衝着他的肩膀用力的咬的下去。
沒辦法。我的手被他拽住了,現在最得利的只有嘴巴,而且他的肩膀又正好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擺明了就是讓我咬的。
諸葛亮痛呼一聲,把我推開,捂着咬痛的肩膀:“你屬狗的?”
我怒氣衝衝的朝他咆哮:“對啊,我屬狗的。我咬死你,拉你當墊背。”
麥金,銀子和趙子龍,被我們這突發狀況搞的一愣一愣,頓時有如掉進雲裡霧裡,摸不清頭腦。
諸葛亮無奈的甩了下手,衝我做了個停的手勢:“好了。”說完這才轉向麥金他們謙意的笑了笑道:“其實,她乃我的內子,同銀子姑娘一樣,剛纔是誤會了。”
三人驚呼:“內子?”
銀子最先反應過來。臉瞬間漲紅,很不好意思的放下高揚的匕首,一時間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趙子龍和麥金面面相覷之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看了良久後,才遲疑道:“這,不是黃公子,而是諸葛夫人?”
我趕緊插話喬正道:“不是諸葛夫人。是黃姑娘,要不叫我黃碩也行,叫我月英也行,總之不是諸葛夫人。”邊說邊怒視着他。狠不得再撲上去,補上一口。
趙子龍和麥金看我目露兇光,十分撥辣的樣子,心悸的縮了下脖子,露出同情的目光看了看諸葛亮,諸葛亮居然好像眼神傳音一樣,很委屈的眨了一下。
氣的我兩眼翻白。
經這麼一出,氣氛就變的活潑許多,不再像剛纔那樣死氣沉沉。
銀子很謙意的把匕首收回馬靴裡,衝我難爲情的笑了笑了:“對不起黃姑娘,我們不知道原來,你也是女扮男裝的。”
我蕭灑的揮了揮袖子:“沒什麼啦,我經常做出這樣讓人誤會的事來,習慣了。”乾笑了兩聲。
銀子更加不好意思的嗔怪道:“一開始怎麼不說呢。”
諸葛亮淡淡的揚了下眉,還在揉我剛纔咬他的那個地方:“說了呀,你們沒注意。”
麥金晃神的回憶良久後,猛的拍了下大腿:“噯,是說了,剛纔諸葛兄好像是說了內子,是那句,安排你們兩個成婚事易時說的,對吧。”
諸葛亮點頭。
趙子龍和銀子更加難爲情的挪了下身子,仔細回憶,確實是說過,當時所有人都被成婚兩個字驚喜了,竟然沒人注意到諸葛亮說的內子二字。
子龍稀奇的還不停的往我身上偷瞄,喁喁道:“怎麼這樣像男子,真容易看走眼。”
我臉黑了一大半。
諸葛亮清了清嗓子打破尷尬道:“如此說來,那紐姑兒姑娘不得不就範了?”
銀子沒說話,看着麥金,麥金環視了眼衆人,嘆了口氣道:“是的,後來我爹和我帶着族人反抗國主,想把紐姑兒救出來,卻不想中了國主的奸計,所有族人再次被關,我爹也因此去世。我和銀子若不是被爹身邊的那幾個死士,以命相救,也早就不再苟活於世了。”
此時麥金激盪的心情已經平復了下來,恢復到剛纔那平靜的模樣。
他從子龍懷裡萬般寶貝的把酒葫蘆拿了回來,重新系回腰上。
趙子龍無言的看了他一眼,從地上把那裝滿了純香的高度美酒,端了起來,放在嘴邊抿了一口,然後遞給諸葛亮。
諸葛亮接過牛角杯,想也不想低頭喝了一口,轉手又遞迴給麥金。
麥金呆愣的接過牛角杯,看看趙子龍,再看看諸葛亮。我感覺他們三個男人間,似乎有一種不需要詞彙表達的言語在流轉。麥金昂頭,一口氣喝下杯中所剩的美酒,猛的右手握拳放在胸口,衝着子龍和諸葛亮道:“這杯酒後,我們就是異姓兄弟,我麥哈薩爾,心懷感激。”
銀子心下狂喜。跟着端直了身子說道:“我麥哈娜佳,心懷感激。”
趙子龍和諸葛亮相視一眼,跟着麥金一樣,右手握拳放在心口道:“我常山趙子龍,心懷感激。”
“我諸葛孔明,心懷感激。”
我不知道爲什麼西涼人要說心懷感激,在這種神聖一樣的情況之下。我也只能照做。
“我黃月英,心懷感激。”
麥金大喜過望,伸出雙手,攬住趙子龍和諸葛亮道:“謝謝你們,兄弟,也謝謝你們肯幫助我和娜佳,不過。現在不是時候,我要等,我要耐心的等,等到馬家軍得勢時,以我父親的名義去央求他們看看,也許那時,就有機會救出我的族人。”
我暈,等馬家軍?那要那一年那一月去了。
好像現在馬家軍在曹操手中,不過並不得勢,曹操重用的是自己的曹家軍。當年馬家軍得勢時,還是董卓和呂布在世的時候呢。以後馬家軍要再得勢,那要等到劉備登基去了。
“現在你的族人怎麼樣了?”諸葛亮沉吟道。
麥金咬了咬腮綁子:“被關進掖庭爲那該死的國主修建宮殿。”(掖庭是涼州往西的一個郡縣)
諸葛亮微微擰眉:“宮殿還需多久完工?”
我不懂爲什麼諸葛亮有此一問,這很重要嗎?
麥金神色憂慮:“大約三年後。”
趙子龍跟我一樣,不明白麥金和諸葛亮的對話:“這,有關係嗎?”趙子龍小心翼翼的問道。
麥金很讚賞的看着諸葛亮道:“諸葛兄弟早晚必成大謀之士。”說完看着我的趙子龍二人道:“但凡修建宮殿的人,都是一些死囚,只待宮殿俊工。就拿死囚的鮮血祭殿。”
我和子龍大吃一驚,這個說法,我是現在才聽說的,我只知道修建陵墓的大多在最後都被血祭。但沒聽說修建活人住的宮殿也會有血祭。難道就不怕新修的宮殿染上怨魂嗎?
趙子龍驚悸道:“如此說來,麥大哥,你只有三年時間?”
麥金神暗淡無光,長嘆一口,昂頭看着蒼天白雲:“是啊,三年,三年時間,也許我早就該死了,現在活着,生不如死。”
銀子又落淚了,從後面抱住麥金道:“哥哥,請你不要這樣,爹說過,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們不能放棄我們的族人,他們還在等着我們回去救他們脫離苦海啊,還有紐姑兒姐姐,哥哥!”
我動容的呢喃道:“是啊,只有活着纔有希望,只要活着,就不能放棄。”
麥金身上揹負的是家族的命運,他既然是族主的兒子,就理當就是現在的新族長,身爲族長,又怎麼能放棄希望呢?不能啊……
過了好久後,趙子龍突然站了起來:“麥大哥,你等我一年,一年內,我一定要在劉家軍建功,相信我,我一定能出人頭地,到時我再請求主公派兵幫你救出族人。”
趙子龍說的慷慨激昂,聽的我都是一陣的熱血沸騰,好像我也應當像男兒一樣,立志沙場,建功立業一般。
麥金激動的站了起來,握住趙子龍的手道:“子龍……好,我也跟你一起投效劉家軍,我們一起。”
銀子也跟着站了起來,擔憂道:“哥哥,你不是說劉家軍現在是喪門犬嗎?我們投效他,不是在浪費時間嗎?”
麥金的眼神裡有些動搖,撇過視線咬牙道:“子龍相信劉家軍,我相信子龍。”
這時諸葛亮吐出一口長氣道:“子龍相信劉家軍,那是因爲劉皇叔乃是仁義之主,依我看來,如果麥大哥,想借兵助你救出族人,目前確實只有劉皇叔可以放手一博。”
這時趙子龍懵懂了,抓着後腦道:“我就是聽說劉皇叔乃是仁義之主,所以我纔想投效劉家軍的。至於別的,我沒有深思過。”
我暈了一下,唉,這人啊,總是不完美的,要麼就是極有智慧,就像諸葛亮這種。要嘛就是極有武力,像趙子龍這種。
再想想,確實如此,專而精一的人,才能大放異彩,博而雜學的人,最終還是上不得檯面。
銀子這時狐疑道:“可是現在,不是聽說劉家軍正要前去江夏送死嗎?”
趙子龍和麥金相視數眼,有些擔憂的看向諸葛亮。
不知何時開始,他們兩個開始偏向諸葛亮的腦袋了。
諸葛亮神呼其神的笑了兩聲,很淡定很淡定的道:“至死地而後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乎!”
我翻了一記白眼,最討厭這傢伙氣定神閒,凡事都胸有成竹的樣子了。
“我們不回襄陽了?去江夏?”我明知故問的捅了下他。
諸葛亮瞄了我一眼道:“你不想幫麥大哥和子龍了?”
想也不想,我脫口直道:“當然要幫啦!剛纔我們不都心懷感激了嗎?”一說完,我就知道上了諸葛亮的當,撇着嘴角,心想,我臉上寫的這麼明顯嗎?
諸葛亮鳥也不鳥我的笑對着麥金和趙子龍道:“去江夏劉家軍那裡建功並不難,但目前最重要的,應當是去固始縣辦喜事纔是,麥大哥你說是嗎?”
麥金愣過之後,方纔大悟,喜笑顏開道:“對,對,對,哈哈哈……先辦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