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進攻。”漫山遍野的森嚴鎧甲中,一位約而立之年,全身穿戴着墨黑盔甲,背系青色披風,手拿渾鐵長戟,此戟似戈似槍,一側倒勾,鋒利異常。這位大將氣度儒雅,兩眼雖然不是很大,但烔烔有神,加上闊臉鷹勾鼻,嘴脣薄厚適中,雖然算不上英俊,但絕對不難看,給人一種儒將感覺,此人便是後來魏國鼎鼎大名的張郃。
三國前期,張郃並不出彩,可能是跟隨袁紹的原因。所謂將熊熊一個,兵熊熊一窩。袁紹況且如此,更不用說張郃了。直到官渡戰敗投靠曹艹後,張郃的能力才被一點一點挖掘出來,到了後期,更是成爲魏國旗下頭號大將,司馬懿手中的正印先鋒。鄧艾、鍾會之流,雖然是主要滅蜀功臣,但在聲望上,遠輸張郃。只是可惜的是,張郃戎馬沙場四十餘載,在諸葛亮五出祁山撤退時,於劍閣設計埋伏,張郃前往追擊,中埋伏被亂箭射死。
此時張郃一聲號令,萬鼓齊響,聲震漳水。
五千火箭手,三千步卒,在一千重盾的掩護,漫天鼓聲號角催促下,開始快速向前方壓進,一側騎兵則隨時待命,防備幷州軍忽然出寨衝擊。
張郃緊緊抿着嘴脣,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讓人看不出他是緊張還是興奮。
其實在張郃心裡,還是挺佩服何晨的,對他的武勇與魄力相當讚賞。特別是敢迎聖上到幷州,挾天子而令諸侯,光是這份手腕,就讓人驚歎,這也是袁紹所沒有的。當時從事沮授、就力勸袁紹迎帝至鄴城,只是在審配與淳于瓊的反對下,才無疾而終。當然對何晨的佩服,怎麼也改變不了此時心中攻城拔寨的決心。張郃對事情輕重緩急,敵我態勢還是分辨的十分清楚的。
“投石車,放。”徐晃見敵軍已入射程,一雙殺氣瞳孔裡,猛的一縮,接着閃過一道厲色光芒,惡狠狠道。
“呯呯呯”早已準備就緒的投石車隊,動作整齊一致,起碼上百道機括聲音響起,瞬息之間,漫天的落石,就如冰雹一樣下了起來。
“躲避。”呂威璜臉色一緊,幾乎想也不想厲聲大喝道。
河北軍剎那間搔亂起來,前突陣型有些潰散,密密麻麻士兵羣,東奔西躲。你娘啊,這不是弓箭,而是大塊石頭啊,別說砸到身上,哪怕是輕輕碰一下,缺胳膊斷腿是少不了的。只是士兵方陣緊湊,哪裡能一下子完全散下,從天上呼嘯落下的石塊,狠狠砸在盾牌和士兵身上,有的直接腦漿破碎,有的整個頭顱凹進去,無數鮮血飛濺,淒厲慘叫聲不絕於耳。只有極少數石頭放空,落在地上,帶起一片煙塵。
一波落石下去,雖然只照成上百殺傷,但那強大的威懾力,還是讓僥倖躲過一劫的士兵深感餘悸。
“加速前進”呂威璜既然能在張郃手下擔當先鋒重任,必然有點手段。他見第一波落石已過,第二波還需要時間裝填,毫不猶豫下令衝鋒。
“弓箭,放。”眼見重盾後面的步卒、弓手進入射程後,徐晃口令一變,漫天如雨的箭矢就如蝗蟲過境,從大寨裡瘋狂傾瀉出來,幾乎籠罩前方整片土地上。
幾乎是同一時間,徐晃厲聲高吼道:“滅火隊準備。”
“嗖嗖嗖”呂威璜連連揮動令旗,指揮用盾牌掩護同時,開始瘋狂的反擊。
裹着碎布燃着油脂的火箭,千箭齊發,在空中就像無數道流星一樣,絢麗奪目,直直飛進幷州大寨裡。雖然引起一陣小小的搔動,但很快就歸於平靜。早已準備就緒的滅火隊,見到哪裡起火,便飛快用打溼的沙土,把火箭直接掩滅,就算有些營寨被流矢點燃,也被飛奔而來的水桶給澆熄。
“重盾頂上去,弓箭手一定要壓制住對方火力。”呂威璜幾乎是扯着脖子聲撕力竭吼道。
前衝的一千不到防禦重步,手拿着幾乎有半人高的盾牌,身披重鐵甲,防護能力極爲驚人,弓箭幾乎對他們照不成什麼殺傷,很快他們便衝至與大寨不過十餘米。
“啊啊”幾個沉重笨拙重盾,沒有注意腳下明顯有異的土地,嘩啦啦全掉下挖出的溝壑裡,露出下面藏着一排排鋒利的尖銳刀槍,因爲身上重盔原因,大部份只是手掌被穿個透心涼。只有兩個倒黴的士兵,被槍刃直接從鼻孔穿透,死的不能再死。
“草,果然挖渠了。”張郃忍不住大罵聲,有了這溝渠,想奪寨的時間起碼要晚上幾天。
“鳴金,讓呂威璜把步戰轍回來,弓箭手繼續壓制,重盾保護沙土隊上去,把溝壑給填了,讓趙睿騎兵隨時準備截擊出寨襲擊沙石的幷州軍。”張郃當機立斷,從新調度,沉聲下令道。
“諾。”
……整個上午,漳水南岸的鼓聲、殺聲一直從未弱下來,無數箭矢在頭一波攻守中,佔據無可比擬的主導地位。河北軍越來越多的屍體倒在衝鋒的道路上,血水開始瀰漫整大地,斷矢、武器、沙包散亂整個戰場。河北軍隨着已方投石車隊加入戰場,再付出上千戰士傷亡代價後,才堪堪開始填埋溝壑這項艱難的工程。
只是在幷州軍的密集攻擊下,想短時間內填平,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與西寨金戈鐵馬,殺聲震聲不同,整個南寨的有些靜悄悄。
但這種情況隨着張郃開始填壑後被打破了。
起碼上有千竹排,順着上流而下,與漳水以北的辛明所領數百輕舟,開始向南岸發起衝擊。
雖說大部份北兵不習水姓,但還是有一小部份人會的。
上千竹排,近百輕舟,沿水而來,這場面也十分壯觀。
“敵人來了,好傢伙,看情況起碼有七八千人。”在南岸一蘆葦水草邊,全身浸泡在水裡,只露出幾個腦袋士兵興奮對甘寧道。
甘寧習慣姓舔了舔舌頭,然後把叼在嘴裡的蘆葦根吐了出,隨手又折了根空心蘆葦,陰笑一聲道:“兄弟們,西寨殺的驚天動地,讓某心裡癢癢了半天,如今這漳水上終於出現我們的菜了,出發。”
隨着甘寧一聲令下,浮在水面上腦袋,幾乎同一時間下沉,“咕嚕咕嚕”幾聲水泡後,從歸平靜。就像從來沒有人在這裡出現一樣。
辛明有些糾結,說實話,其實他很不想出徵的。
辛明乃辛毗、辛評族弟,這三人都是潁川陽翟人。三人中,辛毗名氣最大,在魏國一度官至衛尉、大將軍軍師。辛家兄弟未投袁紹在潁川時,便與郭嘉相交甚厚。後來郭嘉投靠何晨,也曾經數次書信給辛家兄弟,言何晨乃天下明主,遠勝紹百倍,希望他們棄暗投明,共事一主。只是辛評感袁紹知遇之恩,一時難定,事情拖到現在。如今何晨舉幷州十萬之衆,短短兩旬內,連破常山、邯鄲、安陽等衆郡,冀州動盪,河北震驚。逼的袁紹不得不領大軍火速南下支援。這讓辛家三人,都有些無可奈何。
看這次大戰結果在說,辛明剛剛下了決定,忽然發現前方舟隊發生搔亂,不由心中一緊,厲聲問道:“前面怎麼回事?”
少時,有個士兵看的真切,驚呼道:“辛將軍,前舟翻了。”
“翻船了?”辛明一愣,好好的怎麼就翻船了?
“辛將軍,水下有人。”少時,有一士兵驚呼聲響起。
辛明急忙睜大眼睛,在水面掃視而過,只有波光鱗鱗,碧波盪漾,哪裡有什麼人?
就在辛明驚疑之際,不遠處水面上忽然浮起一人,身穿怪異皮衣,臉上帶着猙獰笑容道:“兄弟們,幹活了。”
“喲嘿”隨着甘寧一聲響,水面上忽然波濤洶涌澎湃,形容直轉而下。無數舟船開始劇烈搖擺,竹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崩離裂。
“水下有賊兵。”
“大事不好,有水賊鑿木,舟船注水了。娘啊,額不會游水啊。”
“會游水的快下殺賊兵啊。”
辛明水兵幾乎片刻間便亂成一團,因爲竹排裂開,上面七八個人因爲沒有立足之地而全部失水掉了下來,再也浮不上來。有的舟船底板漏了個大洞,河水“咕嚕”直灌進來,輕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傾斜下層,把上面的士兵驚的哭爹喊娘,肚膽寸斷。
有少許自恃有水姓的士兵,想也不想便躍入水中,想尋找水賊。卻忘記自己身上還披着重甲,一落水,便“咕嚕”直冒泡往下沉,哪怕他們如何有力蹬腿,還是以事無補。
“啊啊啊。”落入水中的河北軍,很快變成一團團血水從下面浮了起來。
“踏水。”甘寧已經鑿穿兩艘輕船,但看着眼前依然密麻的竹排,顯的意猶未盡,隨既發動鱗甲水兵特有的技能。與遊騎兵一樣,踏水也只是加移動速度,不過一個是在平地上,而一個是在水裡。
“老子要把這些人通通喂鯊魚去。”甘寧仰天狂笑一聲,又一頭扎進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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