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勝無力地躺在牀上,兩眼空洞。腦子卻轉得飛快。
竟然在夢中殺了自己的一個人格,他不知道當時自己爲何那麼做。每個人都有九個人格,一主八次,主導人格明面上支配人行動,八個次要人格隱藏起來隱形影響人的抉擇,如今殺掉一個人格會產生什麼後果是個未知數。但可以肯定:少一個人格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少個人格相當於人體少了個器官,多半是要生病,精神病態,用21世紀的話來說就是很可能成爲神經病。
還有: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那個隱藏着的軟弱人格跑出來爭當主導人格?
潘勝隱約覺得這次軟弱人格想從幕後走到臺前、以及自己爲何殘忍殺掉這個人格都與自己練習的擎天一劍有關。王越和王明月都練習了這一招,一個背離了年輕時的自己,一個人格分裂。
現在的劍聖王越與世人口中傳頌的樣子完全不一樣。潘勝蒐集到的情報顯示王越年輕時的確是個正大光明的遊俠,英雄氣概,從不搞什麼陰謀詭計,可現在卻成了個“雙面人”,表面是劍術大師,暗地裡經營殺手組織——秋葉,還喜歡搞陰謀詭計。
王明月就更明顯了,大部分時間是大大咧咧善良的王明月,有時候就成了秋葉首領“夜木風”,變成個冷酷殘忍的殺手。
三個練習了擎天一劍的人的人格都出現了問題,這絕不是巧合。
、、、
智光、智仁、智禮、智信四位大師聚在潘勝的禪房外,左右來回踱步。
宣武堂首座智信大師,踱步最快,其他人來回踱步一趟他已經踱步兩趟。他41歲,是四人中最年輕的,性子也最急,平時教授寺中弟子武功的時間遠遠多餘琢磨經書的時間,長期與羅漢棍打交道導致其脾氣暴躁。
潘勝已經進去禪房小半個時辰了。他們很想知道潘勝是不是在默寫經書,如果在的話默寫到了什麼程度。
兩篇《金剛經》將他們徹底俘獲,將他們的深藏多年的慾望勾起。佛家就是這樣,讓衆人信仰佛教、摒棄一切慾望,殊不知信仰佛教也是一種慾望,對佛家經典的執着與對世俗功名利祿的執着並無二致。
前段時間,從不出白馬寺的智信大師好幾次進了洛陽城,都來到了龍武衛軍營的大門,可最後還是不捨離開。他想去問潘勝還記不記得什麼佛經,有的話趕快寫出來。
可那時候潘勝假裝小腹被刺穿重傷,整天躲在帥帳,什麼人都不見。智信大師又空着手,就更不要進去要潘勝默寫經書了。
“主持,智明師弟(潘勝)剛纔佛像前夢遊小半個時辰,一定聽佛祖講了很多經典。我看這次至少可以寫出兩篇經典。”戒律堂首座智仁大師捋着花白鬍子,兩顆眼珠像夜明珠一樣閃着光,右手佛珠轉得飛快。
其他人聽了智仁大師這樣分析,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講經堂首座智禮大師右手握拳猛地錘了左掌一下,恍然大悟道:“智明師弟佛法高深,當入我講經堂,明日開始先在講經堂授課3天,所有玄字輩弟子都要來聽。”
“咯吱!”禪門打開,玄恩從裡面走了出來。他按照智光大師的吩咐將筆墨紙硯送了進去,又給潘勝整理了三刻鐘的內務纔出來。
“玄恩,怎麼樣了?寫了沒?寫了多少?”智光大師一連三問。
“智明師叔正在——”
“是不是正在默寫經書,現在應該默寫了好幾篇吧!”玄恩還沒把話說完就被智信大師打斷。
“啓——啓稟主持和各位師叔師伯,智明師父躺在牀上休息,很是傷感,一直在默默流淚發呆,一個字也沒寫。”玄恩神情扭捏,吞吞吐吐地。
“什麼?他怎麼能偷懶睡覺。”智信大師上前抓住玄恩的衣領,疑惑而憤怒。
本以爲這個新師弟佛法高覺悟也高,沒想到這麼拉稀,還偷懶起來了。要是幾個師兄不再,智信大師早就進去揍潘勝一頓了,然後再把潘勝按在案几前寫完經書。
“智信師弟,不得無禮!不要擅動無明火,罪過罪過!智明師弟是悲傷加勞累過度了,休息下也是應該的。我們先回去吧!”智光大師合掌於胸前,表情雖然平淡,但眼中一絲常人不察的沮喪轉瞬即逝。
“是!主持師兄。”智信大師立刻鬆手,深吸口氣,緩緩道:“罪過罪過!玄恩,你下去吧!”
“是的,師叔!”
“幾位師兄進來吧!”突然,有氣無力的聲音從禪房傳出。 ωwш▲тTkan▲¢ o
潘勝喊大家進去,四人立刻魚貫而入。
“師弟,你怎麼啦?”智光大師柔聲問道。
“各位師兄,我的琵琶骨洞穿,身子很虛就不起身行禮了,手臂也無力。剛纔夢遊聽到的佛祖所講經典,我待會讀出來師兄就寫下來吧!”潘勝艱難坐起。
聽了潘勝的話,智信大師明白潘勝不是偷懶,頓時羞愧難當,臉頰漸紅,悄悄挪動步子躲到了最後面。
“要不把那個東西給師弟,師弟琵琶骨洞穿的話無法聚力,恐怕難以長壽。”講經堂首座智禮大師微微俯着身子,對着智光大師,試探性問道。
他是真的喜歡潘勝,想把潘勝拉入講經堂,過兩年後將講經堂首座的位置傳給潘勝。
潘勝的確可以繼承智光大師的主持之位,可那都是十年後的事了。智禮大師已經48歲了,身子也不好,迫切需要找個佛學高手頂他的位置。寺中武學高手易得,可佛學高手真的不多,能著經授典的一個沒有。
琵琶骨洞穿,一般活不過40歲。潘勝是智禮大師的希望,他不希望潘勝早逝。
“這——”智光大師面露猶豫之色。
他不知道是否應該將那個東西拿出來給潘勝,那可是鎮寺之寶,只能用一次,用完就再也沒有了。
潘勝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麼,好奇地盯着四位大師。他知道智光大師不是個小氣的人,也不是一個猶豫不決的人,能讓智光大師爲難,“那個東西”必然十分珍貴。
戒律堂首座智仁大師表情凝重,將智光大師拉到一邊,俯耳輕聲說道:“主持師弟,我覺得不妥,那東西可是聖物,可不能在我等手中消亡。再說三位護寺的師叔也不會答應。”
“不就是個死物嘛,就該拿出來給智明師用掉,死物放着不用就毫無價值。還不如治好師弟,多出幾篇佛家經典!”智信大師大聲嚷嚷地走到走前面。
一炷香前他還在門外怨恨潘勝;此刻,他完全爲潘勝着想,希望潘勝立刻恢復。不是因爲之前誤會了潘勝而愧疚、想補償,而是因爲他真的覺得這樣做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