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八路諸侯軍馬終於退回汜水關。
傷員無數!哀嚎一片!
損失超乎想象,八路聯軍被殺四萬,傷殘無數,上將折了二十多位,校尉戰死過百。數位名將也沒能倖免,河內名將方悅、上黨儒將穆順隕落,北海第一猛武安國沒了右手...
兩萬冀州軍折損三成,潘勝麾下僅剩四十二人。
傍晚,意圖北繞偷襲洛北鎮的部隊因被李榷郭汜埋伏大敗而歸,折損兵馬二萬,統帥孫堅身中三箭,上將董華戰死、紀靈深受重傷...潘鳳安然無恙,足見神勇。
一時間,聯軍士氣低下,畏戰情緒明顯。
由於折損兵馬過多,左軍和中軍將軍皆陣亡,校尉司馬死亡十餘位,建制崩塌,韓馥只得將兵馬重整,五軍改爲四軍,分別爲左、中、右、後四軍,每軍約3600人。左軍將軍由從事(參謀)張奐兼任,中軍將軍爲潘鳳,後軍將軍繼續由從事趙浮兼任,右軍將軍職務暫時空缺。
鑑於潘勝危難之際救了他,先前又是獻出護手霜秘方維護了冀州軍的面子和裡子,韓馥特焚香祈天拜他爲裨將,假常山郡守,暫領右軍。若非年幼,恐怕韓馥就直接任命他爲右軍將軍了。
短短十幾天,就從屯長升爲裨將,比坐電梯還快。潘勝甚是歡喜!
更歡喜的是,還有一叫高覽的軍候分到了麾下,一番考較、試探,發現就是那個“字元伯,歷史上河北四庭柱”之一的高覽。
潘勝立刻升他三級,拜爲校尉,與張郃一樣,統領一營兵馬。
......
下午,營帳中。
屏退左右,潘勝俯身輕輕扶起眼前跪地漢子,解開繩索,遞上一杯溫酒。
這漢子面容憔悴,頭髮散亂。
居然——是那個黑騎面具將軍,高順!
他一把接過酒樽,猛地灌下,立刻眼睛發紅,額頭髮燙,一通咳嗽。
這酒太烈了!哪能一口悶!
酒是前幾天提煉剩下的,估摸五十多度,取名“二鍋頭”。
十秒之後,猛冒一身汗,毛孔全開,渾身輕鬆,彷彿輕了幾十斤,非常舒服。他閉眼享受,似乎忘記了自己是個俘虜。
“叔達可願降我?”潘勝率先打破沉默。
“只求速死!”
從被俘虜的那一刻他就想死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死有重於泰山,或輕易鴻毛,爲呂布而死,值嗎?”潘勝輕輕上前添酒。
“值!”高順猛地睜開雙眼,目光堅定。
“爲見利忘義者死,可值得?呂布爲富貴殺其義父可謂不孝,奉國賊董卓爲父可謂不忠,出賣同僚曹操可謂不義。我說的對不?”
潘勝可是將呂布這三姓家奴研究個透,邊說邊給自己也倒酒一杯,一飲而盡。
“不!奉先他不是那樣的人。”
呂布是個怎麼的人呢?高順也疑惑。以前隨他朔方河套一帶橫掃匈奴,解救被掠的大漢子民,只覺他是個忠勇愛國的將軍;後來,丁原慘死,他將分崩離析的幷州兄弟又聚在了一起,只覺他重情重義。可這四個月,他性情大變,變得兇殘多疑,疏遠兄弟,看不清他了。
“哦!看來將軍也不識忠孝仁義,也罷!也罷!”潘勝皺了皺眉,不停搖頭,假裝失望。
“奉先是有苦衷的!”
“三姓畜生也配有苦衷?只有人才有苦衷。”潘勝厲喝。
“奉先!你們...你們不會懂他的!”高順跪地,輕輕將酒灑在地上,劃出一條優美弧線,接着就耷拉着腦袋靠在柱子上,眼神空洞。
“要是小子我看到董卓,早就上前剁了這國賊,可呂布這廝不僅不爲國殺賊,還護衛國賊,該死!”
高順沒有答話,咬牙使勁捏酒樽,手上青筋暴起,身體微微顫抖。
“噗!噗!”
突然,他蹲下抱頭痛哭!
這是怎麼呢?畫風也變得忒快了吧!好好的,這漢子怎麼哭了,還哭得這麼慘!不至於吧?潘勝不知所措,很想將手揣到荷包,卻發現古代衣服沒有荷包,鎧甲更沒有,只得將手背在後面。
過了一會兒,高順緩過來了,一個驚天秘密從他口中而出:
去年秋末,幷州刺史丁原見董卓勢大,欺凌天子,穢亂宮牆,憤懣不已!可他才三千兵馬,且半數已被董卓收買,如何抵得過董卓十萬西涼鐵騎。
後來義子呂布獻出一條妙計,說可除掉董賊!就是借丁原的人頭取信董卓,進而接近,找機會刺殺這國賊,從而解救天子,匡扶社稷。
丁原聽了猶豫一番後立刻答應,喚來高順見證,白衣赤腳自刎於案前,赴死前特地留下一紙血書交待高順“待國賊除去之日向天下公佈真相,還兒奉先清白!”
“這丁建陽就不怕呂布真的是投身董卓?如此輕易地砍下自己的頭顱?就這麼相信呂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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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潘勝很是吃驚,甚至有點不敢相信。
“如何不信!義父相信義子哪需要理由!”
“反正我不信丁建陽信!”潘勝搖頭說道。
自殺是需要勇氣的,沒有人會輕易自殺,除非沒有半點活下去的希望。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身居高位的人更加怕死,害怕失去擁有的一切,丁原完全可以引兵回幷州做個一方諸侯,根本沒到非死不可的地步。
“哎!是的。老主公宦海半生,豈會輕信?可沒得辦法,只能搏一把,賭呂布真心!外加上呂布跪地劃破手掌,對着青燈發誓,主公哪能不賭一把!”高順擦擦紅腫的雙睛,慢慢停止抽泣。
“當時呂布發誓:若三個月內不斬董賊,讓我呂奉先吊死城門,不得好死!”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高順依舊一飲而盡,眼珠附滿血絲。
古人皆認爲,秋季鬼門關開,百鬼出沒,青燈引鬼,白衣招魂,若發青燈之誓就是種下因果,如若違背誓言,必遭百鬼啃食,不得好死!
“可呂布已變心,不想履行諾言了!”潘勝輕輕拍了拍高順的肩膀,又搖了搖頭,“不!他從未變過,青燈之誓只是爲了騙丁原去死,吞併幷州兵馬,一開始呂布就沒把誓言當真!”
“不!他只是找不到殺呂布的機會!”高順根本不願意相信。
“呂布長期侍奉董卓塌前,想殺他什麼時候都是機會!”
“可——可能他怕殺了董卓無法全身而退,連累幷州衆兄弟!”高順努力辯解。
怕死情有可原,誰不怕死?怕連累兄弟更是可以原諒,只要等下去,機會總會有的,奉先不會忘記對老主公誓言的。高順總數這樣安慰自己,生怕活下去的信仰坍塌。
“可他至少可以看曹操抽出袖中七星寶刀刺殺董賊的時候假裝沒看見,悄悄離去!”潘勝立刻反駁,甩出一條鐵證。
是啊!若呂布對刺殺視而不見,董卓必定血濺臥榻了,哪會有什麼風險,頂多擔點護衛不利的責任而已,而董卓一死誰顧得早追究這丁點責任。高順動搖了,其實早動搖了,因爲三個月已過,董卓還活着,呂布依然沒有半點動手的意思,只是他不敢面對信仰崩塌而已。
“叔達兄!獻計丁建陽時呂布已收下董卓的赤兔馬,他那時候就準備騙他義父去死了!青燈之誓從來只是一個謊言,美麗的謊言!”
高順懵了,一言不發,靠着案几閉眼流淚。
“呂布莽夫一個,哪能想出如此妙計!與他共事多年,他的能力如何,你比我清楚!此計定是董卓女婿李儒出的!”
最後一棒,徹底擊潰了高順的心理防線。
這的確是好計謀,罵名呂布擔,好處董卓拿,董卓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幷州兵馬,拿下了幷州,繼而以幷州、涼州爲根基,以洛陽爲舞臺,挾天子令諸侯,覬覦天下。
潘勝很是替丁原惋惜!
或許丁原定然懷疑過這是呂布的謊言,可爲了大漢只能冒險賭一把!他已經沒有多少籌碼和董卓鬥了,唯有一顆人頭。
悠悠歲月,塵封多少往事。青史惜墨,難寫萬千悲歌。英雄誰知?墳頭青草。春生秋死,歲歲更替。
潘勝決心戰事結束後赴丁原墳頭,焚香叩拜,與其共飲烈酒三杯!
時間過得很快,天色漸暗。
二人不停喝酒,一杯又一杯。
喝着喝着,胸懷就敞開了,聊天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