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攻堅戰是趙舒多年來,所見最殘酷,最血腥的一次。陽平關上下全是川軍,曹軍的屍體,曹軍踏着自己同伴的屍體來進攻,而川軍勞累就趴在同伴的屍體旁邊休息,誰都沒有多餘的時間和體力,來讓死者得以安息。數日下來,趙舒關上守軍死傷盡萬,而粗略的估計曹軍所付出的代價恐怕要三倍於此。這就是趙舒向來不願意打攻堅戰的原因,在他的心中一條人命,與和在張飛,馬超這些武將心裡分量完全不一樣。看着滿目的殘缺不全屍體,趙舒只能苦笑搖頭,這就是戰爭。
曹軍攻勢越來越猛,畢竟十幾萬人輪流攻打,休整的時間遠比關上川軍充裕,所以他們衝上關口的次數和人數,也都與日增多。若不是馬超,張飛,高平這些當世等的悍將,併力死守,陽平關如何能躲過這一次次的危機。張飛的兇性被鮮血激起,曾一日之內,砍斷八柄長刀;而馬超也再不能看出“錦”字的 風範,全身只是一片血紅,有他的,但更多卻是曹軍的;高平也不比那二人差多少,雖然身上大小傷痕不下十處,可幾日手下的亡魂,絕對可以千百計。
再一次擊退曹軍的進攻,趙舒身體都快虛脫了,他雖然沒有親手殺敵,但卻要站在城樓之上,時刻關注着戰局,調兵譴將不停地分派衆人迎擊敵軍。身後的關鳳和容兒兩人都是全身戎裝,英姿颯爽,終日跟在趙舒身旁保護,此時也沒有了女兒家的嬌羞美豔,只有滿臉的倦容,以及半身的血污。
趙舒正想開口與二人說幾句話,緩解一下各自緊繃的神經,卻見關鳳遙指關下,驚道:“你快看。”趙舒順着她的手望去,只見又有一大隊人馬進入曹營,軍中隱見夏侯旗號。
“曹軍增兵了?”容兒此刻也看見,大驚失色道:“看來老賊不拿下此關,誓不罷休。”難道曹操真把南鄭的夏侯敦也調來了?趙舒只得苦笑道:“看樣子曹操真是鐵了心要爲夏侯淵報仇。”馬超在關上,也看到曹營有兵馬增援,急忙走到趙舒身前道:“先生,主公援軍遲遲不至,曹操又增兵馬。此關恐不能久守,還望先生早作準備。”趙舒沒有想到馬超也說出這樣悲觀的言語,那其他軍士只怕更加惶恐不安,只得微笑道:“莫非孟起要舒棄關而逃?”
馬超點頭道:“先生乃主公臂膀,不能有失。末將甘願斷後,在此與曹賊一決生死。”趙舒才明白他只是關心自己的生死,心中大爲感動,看着這個西涼虎將,身上沒有一處乾淨,不沾染血跡,神色之間雖然略有疲憊,卻仍是威風凌凌。趙舒也不禁豪氣頓生,握着馬超之手道:“吾等同爲主公效力,何分彼此?”再指着關下的曹軍,笑道:“此關險峻,再有幾日也未必能破。主公援軍啓時也應該到了。”馬超還待要勸,又聽關下曹軍戰鼓大振,再次攻打過來。趙舒復笑道:“舒不會武藝,守關殺敵只望將軍了。”馬超抱拳點頭,又轉身而去。
曹軍果然是有生力兵,此次攻勢又更加的兇猛。多次都有兵將殺上關來,都被馬超帶人左右嚴堵殺退。甚至有不少曹軍都衝到趙舒面前,關鳳,容兒二人都再次手刃不少敵人。這次的攻勢一直延續到天黑,曹軍方纔鳴金退去。
連日的經驗,趙舒知道他們不久又會再來,急忙命人趕快做飯送到軍前。這些時日,趙舒都與士卒一同就在關上用飯,他深知爲將者若不能以身爲表率,如何能讓士卒用命?看着關鳳與容兒跟着自己一起吃苦,趙舒心中很是不忍,本想勸她們先離開此處。但知道說了也不起作用,反而徒增傷感,乾脆就不說了。
可是今天卻有些奇怪,直等到趙舒將飯吃飽,仍不見曹軍再來攻打。馬超在他身旁,也生疑道:“怎麼曹軍不再來?”趙舒極目遠望,並不見曹營之中有何動靜,真怕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於是下令道:“衆軍原地休息,卻不可稍有鬆懈,只恐曹軍會發動更爲強烈的攻勢。”關上守軍輪番守衛,趙舒每日也都要睡上三兩個時辰,今天但見曹軍反常,反而不敢下關休息,一夜就都守在關上。關鳳,容兒二女見他不走,自然也沒有離開。馬超卻被趙舒嚴令去休息,片刻之後又跑了上來。大家都只有一個心思,爲什麼曹軍今天晚上還不來攻打呢?莫不是曹操有什麼詭計?
陽平關上從趙舒到普通的士卒,都習慣了曹軍的日夜攻打,可當曹操再不曾派兵馬前來時,反而讓衆人心驚膽戰地渡過漫長的一夜。看到第二日的太陽緩緩升起,又有軍士送來早飯,趙舒卻無心食用,實在沒能想明白曹操到底有何計謀,難道真的是見陽平關久攻不下,而不願再多死傷士卒,所以不再前來攻打?
關鳳見他雙眉緊鎖,只好寬慰道:“曹操就算有十分的詭計,只要我軍堅守關隘,並不出戰便可,你何需如此擔心?”趙舒點了點頭,確實只要不出兵下關,就看曹操能把奈自己何?轉見關鳳臉上倦容,大感心痛,不禁伸手爲她將額前凌亂的頭髮理理整齊,道:“你和容兒先下去休息會吧。”關鳳堅決不肯,道:“你在那兒,我就陪你在那。”再見容兒也是搖頭,趙舒也就不復再勸。
馬超再旁也勸道:“曹軍不知何時纔有動靜。先生還是去休息片刻,關上就交於末將與張將軍便是。”趙舒看着關下曹軍仍然沒有動靜,自己確實不能就這樣與他們對耗,且又想讓關鳳,容兒下去休息,於是答應道:“就有勞將軍。”再三叮囑一旦曹軍有所動靜,必須儘快通報,才與關鳳,容兒兩人一起下關回到營帳外。關鳳要回自己帳中,趙舒心念一動,拉住她笑道:“你方纔不是說我在那,你便在那麼?那就在我帳中休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