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沒有想到自己新拜的這個的大哥居然能完全洞悉趙舒的計謀,如果他去向魏帝進言,豈不是讓趙舒與川中諸將的心血都付之東流?心中殺機頓時起,雖然有些覺得抱歉,但總是國事爲重,於是便要以懷中利刃偷襲。葉楓手指剛接觸到匕首,就聽外面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接着一個粗莽的聲音喊道:“大哥,大哥。”陳晟聽到喊叫,急忙起身,笑對葉楓道:“賢弟可隨吾來,爲兄替你引見一位朋友。”說着便迎出草棚。葉楓也只得默嘆一聲,收好匕首,跟在陳晟身後。
一出店門,葉楓就看見一名壯漢,大約二十來歲,也與陳晟一樣武將打扮,但身型卻更爲魁梧,站在前面就像半截高塔。陳晟本與那壯漢親切招呼,因見葉楓出來,便拉二人一起,爲二人引見介紹。葉楓才知對方乃是“虎侯”許褚之子,也是陳晟的師弟,許儀。心想將門虎子,果然不同一般,就這外貌體態,便知是員難得虎將。
許儀本來有急事來尋陳晟,不想見面之後,陳晟居然拉着一個不認識的人說個沒完,若是平日,他也是一個好交朋友的人,既然是陳晟新結拜的兄弟,他也難免會與之親熱親熱。但今日事有不便,等陳晟幾句話說完,許儀便打斷道:“大哥,可否借一步說話?”當着葉楓說出這話,顯然是十分失禮的,陳晟不願新結的義弟不悅,乃皺眉道:“有何要事?”許儀卻不肯就說,還是葉楓自己明白,抱拳道:“大哥先聊,小弟在店中等候。”便又迴轉草棚之內。
許儀見葉楓走開,才拉着陳晟,低聲道:“大哥,你又如何得罪了夏侯懋那廝?此刻他已請得陛下聖旨,前來捉拿大哥,小弟先一步得到消息,便來通知大哥早作準備。”陳晟聽後頓時明白夏侯懋必然是將雙方衝突之事稟奏了曹睿,卻不知道究竟是如何的栽贓陷害,以致皇帝發下聖旨來捉拿自己。不過陳晟的官職,早已經是幾起幾落了,也不在乎多來一次,遂笑謂許儀道:“多謝賢弟,爲兄理會的。”許儀見他不慌不忙,還道是有應對之策,心中也稍安,卻又聽陳晟道:“夏侯懋不時便至,賢弟還是趕快離開,免得受到牽連。”許儀並非怕事之輩,聽到陳晟這麼說,便知道他根本束手無策,乃道:“兄長哪裡話,夏侯懋那廝仗着先人之功,排擠大哥。平日受他鳥氣也就罷了,今天他若敢對兄長無禮,咱兄弟二人便好好教訓他一頓。免得以爲吾二人好受他欺負。”
陳晟知道許儀脾氣鹵莽,與其父一般,惟恐出事,乃勸慰道:“彼有陛下詔書,我等怎可胡來?再者,他擒我去面見陛下,是非曲直正好當面對質。陛下英明,定不會受他矇蔽。”又說下不少好話,纔將許儀勸上馬離開。
葉楓雖然退回店中,卻是藏身在木門之後,仔細竊聽兩人對話,雖然不是十分清晰,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聽到許儀離開,急忙坐到一旁長凳之上,接着陳晟便邁步入內,道:“原本有心請賢弟入城中一敘,奈何突然有公事相召,不能再爲耽擱,就此別過。”葉楓還想着他將趙舒之計識破,有心挽留,再侍機下手,轉念卻又想起一計,遂笑道:“既然兄長有事,就請自便。”於是兩人又說了些彼此珍重之言,才依依惜別。
陳晟知道夏侯懋轉眼便至,惟恐連累葉楓,告別之後,便匆匆返回洛陽。行不多遠,果然就見夏侯懋帶着大隊禁軍,迎面而來,陳晟也不畏懼,徑直上前。夏侯懋請到皇帝聖旨,再見到陳晟,心中大是歡喜,匆忙將詔書掏出,高聲道:“陳晟接旨。”陳晟雖然心中十分看不起對方,但畢竟他有聖旨在手,只得跪下道:“微臣接旨。”
看到平日夙敵跪在自己的面前,夏侯懋簡直心花怒放,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打開聖旨便念。剛開始無非是指責陳晟阻礙禁軍抓人,違抗聖意,這個倒還是在其意料之中,卻不想後面居然說到他依仗武藝,行兇殺人。陳晟聽得驚訝,又不能出言辯駁,好容易等到夏侯懋將詔書唸完,才行禮起身,喝問道:“我何曾殺人行兇?”看到夏侯懋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陳晟隨即醒悟,指着對方怒道:“你設計陷害我?”夏侯懋仍舊嬉皮笑臉地答道:“明明是你一腳將人踢死,我等衆人爲證,怎麼是陷害你?”
那一腳力度如何,能否致人於死地,陳晟自己心中再清楚明白不過了,此刻除了理解爲夏侯懋殺死部下來陷害自己,實在想不到別的解釋。兩人平日雖然各有不悅,但也不至於有什麼解不開的深仇大恨,不想夏侯懋必欲將自己致於死地,陳晟看着對方的那張笑臉,恨不得一拳過去,揍個稀巴爛。卻終究想着夏侯懋手中的那一卷明黃詔書,只得努力壓制胸中的怒火,道:“我要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