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雖然陣雨時斷時續,令人愁煩,但看到渦水上不斷增加的船隻,孫宇卻心中暗喜,這幾日甚至還來了兩艘鬥艦,這簡直是雪中送炭一般。
此時孫宇已經將渦水上的戰船當做自己的戰利品一般,魏軍越是增派船隻,他就愈發激動,戰船增多,不但運送的士兵更多,戰鬥力也會大大加強。
看到魏軍冒雨在河面上練習水軍,船隻搖搖晃晃,不成陣型,孫宇甚至在城頭上忍不住笑出了聲,以魏軍眼下的實力,他們根本操控不了鬥艦,連樓船都十分吃力。
終於等到雨過天晴,晾曬一日之後,城外的魏軍也開始了訓練,但對城中的吳軍,他們似乎已經視爲囊中之物,不再像原先那般嚴陣以待。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孫宇白日裡依然巡視城池,直到深夜子時,才忽然傳令三軍升帳,不得擂鼓鳴號,各營互相傳令,全軍集合,收拾兵器鎧甲,將最後的糧食分發下去
,叫士兵們飽食準備廝殺。
府衙之中,三十餘盞油燈排列兩旁,案首還舉着四個巨大的松油火把,大堂上亮如白晝,所有的武將都整裝待命。
孫宇一身戎裝,邁步走進來,火光之下看到每個人的目光都泛着光芒,暗自點頭,掃過全端,見他神色平靜,心中安定不少。“諸位,這半月堅守城池,以待援軍,功夫不負有心人吶!”孫宇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語氣輕鬆激情一些,雙手虛抱,大聲道,“一個時辰之前,細作來報,張承將軍已經將
壽春團團圍住,破城指日可待,唯獨擔心彭城魏軍,故而不敢全力一搏。”
“壽春終於有消息了嗎?”
“太好了,我等回揚州有望了。”
“將軍,連夜升帳,莫非要出城廝殺不成?”
一片議論聲中,蕭晨站出來大聲詢問,將衆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這麼大張旗鼓,顯然是要出兵,那堅守到現在豈不是白等了?
有人甚至將目光看向了全端,如果真要如此,那全懌豈不是冤死,全端也白白捱了一頓打。
“諸位!”孫宇輕咳一聲,緩緩道,“戰場之上,戰機瞬息萬變,正所謂臨陣對敵,不可拘於一時,當初本將嚴令固守,是因爲時機不成熟。”
蕭晨故意大聲問道:“請問將軍,眼下有什麼好時機?”
孫宇答道:“魏軍這一月接連從渦水調動戰船,想必諸位也已看到,吾觀魏軍不善水戰,操控船隻十分生疏,這豈非送吾等歸家之物也?”
“對啊,那些戰船本就是我們水軍所用。”
“先前河水結冰,無法使用,現在爲魏軍所用,真是可恨。”
“如果能奪回戰船,我們豈不是能從水路逃走?”
劉靖見衆人已經意識到戰船的好處,時機成熟,便站出來抱拳道:“將軍若是打算奪回戰船,從水路逃回揚州,倒是值得出城一戰!”
“將軍,我等願出城一戰,奪回戰船!”
“將軍,我願爲先鋒!”
……
一提起城外的那些戰船,武將們頓時來了精神,城中士兵有一半都是水軍,即便不是水軍,江東士兵也熟悉水戰,比那些魏軍熟練太多了。
此時衆將和前幾日的孫宇一般,想到只要奪了戰船,便可順水路返回揚州,即便魏軍來追,在水上他們也有一戰之力,這的確是逃出生天的最好時機。
看到衆將都紛紛請戰,孫宇頓時覺得也自信滿滿,在水面之上,東吳水軍還從未怕過任何敵人,尤其是這半月在城上看到魏軍的訓練,更覺得勝券在握。
“諸位!”孫宇張開雙臂,示意衆將安靜,朗聲道:“是否能夠返回揚州,捲土重來,以血今日之恥,全在此一舉,諸位務必要同心戮力,奮力殺敵。”
“遵命!”
孫宇略作沉吟,先對蕭晨下令道:“蕭小將軍,命你帶兩萬人馬出南門直攻魏軍大寨,吸引魏軍主力,好方便其他各部從容行事。”
“末將領命!”
孫宇微微點頭,又指派了幾名副將爲蕭晨調用,幾人各自下去準備。
隨後又對劉靖言道:“劉參軍,命你帶一萬人馬出北門,聽到南面殺聲起,便放火焚燒渦水幾處水寨,魏軍必定會來救火,你再領兵繞道下游搶奪戰船。”
“是!”吩咐完之後,孫宇才轉身看向全端,在衆人的注視之下,孫宇輕嘆一聲,言道:“全將軍,一月前本將嚴令避戰固守,就是爲了等待今日之機,若是當時出戰,必定兇多吉
少,焉能等到今日乘船而走?”身後衆將聞言紛紛點頭,都覺得孫宇當初的堅持是正確的,此時出兵的確是最佳時機,如果當時聽了全懌之言和魏軍拼死一戰,當時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全軍覆沒都有
可能。
全端微微搖頭,抱拳道:“先前之事,的確是我兄弟意氣用事,壞了軍紀,將軍儘管吩咐,末將自當全力遵從。”
“全將軍能夠顧全大局,真乃諸位之楷模!”孫宇環視衆將,語重心長地感嘆道,“爲大將者,就該有如此胸襟氣度,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計前嫌,方能爲三軍之帥!”
“多謝將軍教誨!”孫宇滿意一笑,對全端言道:“吾數月堅守城池,避而不戰,今夜卻突然襲擊魏營,魏軍定然不備,料必能取勝,然西北處魏軍築起土城,以防漲水淹營,此處還需一人前
去破壞,若能毀壞土城,魏營被大水淹沒,必能遲緩魏軍追擊速度,吾等方能從容行事。”
全端已然明白孫宇的意思,見不是叫他去殺敵,眼神瞬間便緩和了許多,抱拳道:“西門之外,末將願領兵前去!”
“好!”孫宇大喜,拍了拍的全端的肩膀:“魏軍不善水戰,破壞土城,洪水洶涌而至,其軍心必亂,將軍此去,責任重大,千萬要小心行事。”
全端抱拳道:“將軍放心,若不破壞土城,末將誓死不歸!”
“全將軍不必如此!”孫宇神色一正,叮囑道,“吾四路兵馬齊出,必能叫魏軍大亂,將軍若是不得手,還請早來水上會合,本將絕不怪你。”
全端大聲道:“莫非將軍以爲我江東援軍不如揚州兵馬不成?”“唉,全將軍,你這又是何苦?”孫宇嘴上嘆息,心中卻暗喜,全端果然還是年輕,被他一言便激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