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據連夜退兵三十里,至清晨士兵才陸續逃回,清點人馬,損失萬餘,輜重車仗更是所剩無幾,兵卒狼狽不堪,軍容不整。
人馬停在一處山林之中,和留贊幾人憂悶不已,此時退兵,無疑會遭到孫權懲處,被斬首的薛普便是前車之鑑,想要進兵,卻士氣低落,軍心不可用,難與魏軍交戰。
正無奈之際,忽然前面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便見十幾匹馬飛奔而來,呂據一陣惶恐,難道孫權這麼快就得知消息,派人來問罪了?
衆人緊張之際,那一行人頃刻便至,走近一看正是丁奉,見他風塵僕僕,應該是連夜行軍而來。
來到近前,丁奉翻身下馬,掃視衆將士,面沉似水:“呂將軍,可是吃了敗仗?”
呂據無奈嘆道:“唉,被魏軍偷營,措手不及!”
“勝敗乃軍中常事,將軍何以一蹶不振?”
丁奉大喝道,“請將軍速整兵馬,與某殺回石亭。”
留贊向丁奉身後看了看,見只有這十幾人,並無大軍出現,疑惑道:“丁將軍既來助戰,何以不見兵馬?”
丁奉微哼一聲,冷笑道:“某自十八歲便隨陛下東征西戰,身經百戰,今雖過六旬有餘,尚能食肉十斤,舞刀六十斤,連夜乘馬疾行五百里,二位看某老也不老?”
留贊一怔,上下打量着丁奉,灰白的鬚髮被風吹得散亂,面上帶着風塵,雖略有氣喘,額頭冒着細汗,但連夜行軍五百餘里,的確精力駭人。
當下搖頭笑道:“將軍老當益壯,從行宮連夜至此,絲毫不見疲累,吾等青壯之人,尚難如此,將軍何以言老?”
“哈哈哈,留將軍所言甚是!”
丁奉脫下頭盔,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傲然笑道,“某未足爲老,然陛下昨日言某等老邁無用,某心不服,特來陣前與魏軍交鋒,今日便看某斬將!”
呂據見丁奉是意氣用事,有心要勸他,卻因自己吃了敗仗,不好說話,也知道丁奉平素勇猛,非嚴圭等將可比,有他在軍中,說不定真能反敗爲勝。
想到此處,抱拳道:“定老將軍前來,吾便如虎添翼,昨夜被魏軍偷襲,始料未及,有丁將軍在此,此時若返兵殺回,必能取勝。”
丁奉將頭盔重新戴好,整備衣甲,揮手道:“既然如此,夫復何疑?
還不傳令殺回去?”
呂據和留贊馬上傳令全軍,告知士卒陛下派丁奉老將軍前來助戰,吳兵聽說是丁奉親自來帶兵,面露喜色,重拾信心,再次整備往石亭又殺回來。
王基和徐質幾人正整頓兵馬,收拾營寨,探馬來報吳軍又殺來,即刻傳令於寨前迎敵。
兩陣對圓,呂據、丁奉出馬,只見魏軍營門開處,騎兵分列兩翼,步兵居中,軍容十分整齊,前後圍繞,鎧甲羨慕。
呂據看着後面被魏軍佔去的營寨,臉色一陣發紅,大叫到:“爾等侵吾境界,屢屢偷襲使詐,可敢陣前廝殺?”
王基一陣大笑,遙指吳兵罵道:“汝等吳狗,先偷襲徐州在先,又暗侵中原在後,若非如此,吾等焉能進兵淮南?
不過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罷了,如今苟延殘喘,何不順應大勢,下馬歸順?”
丁奉大怒,打馬上前對呂據說道:“曹魏者,虎狼也,天下誰人不知?
唯有大殺,方能服其心,且看某斬將立威。”
呂據聞言退後,丁奉橫刀立馬,大喝道:“爾等休逞口舌之利,誰敢上前一戰?”
諸葛虔因昨夜徐質斬將立功,他卻放走了步協,心中不平,見今日又來一名老將,便想扳回一城,不等商議,便挺槍出馬。
丁奉哈哈大笑,縱馬向前,大喝一聲,舞刀直取諸葛虔,兩軍陣中鼓聲震天,爲二將助威。
諸葛虔出馬廝殺,是看丁奉年老,就有輕敵之心,沒想到剛一交手,便差點被震飛兵器,嚇得怪叫一聲,趕忙全力抵擋,依然心中驚懼。
丁奉卻是攜怒而來,加之身經百戰,經驗何其豐富,早就看穿了諸葛虔的招式,對方勉強鬥過三合,便招式散亂,氣力不濟。
徐質在陣前看得真切,知道諸葛虔抵敵不住,舉斧縱馬來救,只見丁奉一聲沉喝,刀光如同匹練斬下,諸葛虔慌亂遮擋,卻被丁奉一刀斬於馬下。
噗通一聲屍體落地,諸葛虔的慘叫短促而又淒厲,此時徐質才衝到一半,氣得爆喝連連,驟馬劈向了丁奉的面門。
丁奉怡然不懼,毫不退讓,雙目圓睜,竟揮大刀,硬生接徐質的這一斧子。
呂據和吳軍見丁奉斬了一將,正自高興吶喊,忽然看到這一幕,頓時不敢做聲,全都爲丁奉捏了一把汗。
當——一聲驚天爆響,只見徐質的大斧被彈開,二人胯下馬嘶鳴着向後退開,各自提着絲繮打量對方。
徐質想不到這鬚髮花白的老將竟能接住他全力一擊,頓時心中凜然,沉聲問道:“來者何人?”
“哈哈哈,小輩聽好了,”丁奉撫須大笑道,“某乃吳左將軍丁奉是也!”
徐質緩緩點頭:“原來你便是丁奉!”
丁奉也打量着徐質和他手中的開山斧,緩緩道:“小輩,通名來!”
他剛纔雖然接住了徐質的一斧,但也被震得雙膀發麻,加之連夜急行軍,不如昔日壯年之時,多少有些力怯,剛纔殺諸葛虔毫不費力,但看到徐質卻是一員猛將,故而用言語拖延時間,藉以恢復氣力。
“奮武將軍徐質!”
徐質在馬上抱拳,他對丁奉還是頗爲尊敬,“孫權殘暴不仁,東吳敗亡在即,老將軍何必爲他孫家賣命?
你且退回,我保證不會追殺。”
“哼,黃口小兒一派胡言,”徐質一番好意,但丁奉聽來卻是諷刺於他,怒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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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質雙目微皺,打馬上前,二人再次殺在一處,丁奉奮力惡戰,徐質絲毫不落下風,轉眼間交馬十餘合,不分勝負。
正當徐質被逼得連連後退,失去耐心準備全力反擊的時候,忽然吳軍陣中響起鳴金之聲,二人各自圈馬退開,丁奉沉着臉退回本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