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句隨口之言,也會惹來麻煩,晌午時分,管糧官便來求見,後勤處根本不知道菠菜爲何物。
難道還沒有引入中原?
劉封心中自忖,這可真是禍從口出,無奈笑道:“這菠菜乃是西域之物,從薩珊國波斯地區所產,年前薩珊國王子進貢許多寶物珍奇,就有菠菜種子,聽說水手吃了會增加力量,不想軍中還未配備。”
“有如此神奇之物?”
管糧官吃了一驚,又皺眉問道,“只是早上大將軍在衆將面前許諾,大家皆以爲是仙草一類,這該如何是好?”
“仙草麼?”
劉封一怔,才明白那些人爲什麼會雙目放光,原來不是因爲愛吃菠菜,都以爲菠菜是什麼珍奇藥草。
但軍令既出,卻無法更改,劉封思索片刻,也無計可施,問道:“海軍中有什麼衆人喜歡吃,卻又吃不到的東西麼?”
“這個……海中之物,大家都吃膩了,若是能有山珍則好,”管糧官沉吟一陣,言道,“聽說長安有一種紅燒肉,肥瘦相間,香甜鬆軟,入口即化,乃是做豬肉的最高境界,將士們只是聽過,垂涎三尺,卻從未有人見過,若是殿下能夠……”劉封聽到紅燒肉三個字,眼睛一亮,擡頭卻看到管糧官不住吞嚥唾沫,頓時會意:“嘿嘿,是不是你小子想吃紅燒肉了?”
“屬下不敢!”
管糧官嚇一跳,趕緊跪倒在地,“實不相瞞,屬下三年前曾去過參加科舉,有幸嘗過一次,便念念不忘,回來之後嘗試多次,卻不成功,入營之後將其告知伙伕,卻沒有人能做出那種味道來……”劉封笑道:“原來如此,這紅燒肉麼,倒也簡單!”
管糧官又解釋道:“殿下,去年交州得了一場瘟疫,便是起於豬身,刺史下令將全境的豬全部燒死,將士們已經一年多沒吃豬肉了,軍中僅有魚肉,大家都吃膩了!”
“竟有此事?”
劉封一皺眉,言道:“你即刻吩咐下去,菠菜遠在長安,如今冬季不能生產,今後本王一定將其送來軍中!爲表歉意,明日全軍吃豬肉,保證每人一碗紅燒肉。”
“啊?
大將軍,你……”管糧官吃了一驚,忙道,“菠菜既然沒有,儘管傳令就是,但這致歉,吾等卻是萬萬承受不起呀!更何況就算,就算將軍運來生豬,軍中也無人會做紅燒肉啊!”
“噯,吾軍令既出,自當遵行,你只管去傳令便是!”
劉封擺擺手,自信笑道,“這次出海,豬肉管夠!”
“這……是是,遵命!”
管糧官還有些猶豫,見劉封一瞪眼,渾身一震,趕忙起身而去。
“嘿嘿,你小子,恐怕還不知道紅燒肉的鼻祖就在眼前吧?”
看管糧官遲疑而去,劉封摸着下巴得意而笑,看來又要到自己大顯身手的時候了,只是做兩萬人的伙食,他還真沒這個底氣,一人一碗,那也不是小數目了。
一想到這裡,劉封才意識到軍中後營和輜重營軍士的不容易,要做這許多人的飯,絕非易事。
而這個時代沒有機械,每次出征,運送輜重和隨軍的雜役比士兵還多,大多數的消耗其實都在這些人上面了,所以窮兵黷武,必定勞民傷財,也是無奈之舉。
“來人,將聶友和苑御二人傳來!”
菠菜既然無法兌現,紅燒肉是必須要做的,事不宜遲,劉封馬上來到書案前,將需要的調料先一一列了出來,軍中應該也有一部分,沒有的及時準備或者用其他的代替。
聶友和苑御以爲劉封有什麼重大任務,興沖沖地趕來,卻沒想到是讓他們二人去購一千頭豬來,頓時傻了眼,不過這是軍令,卻不得不遵從。
苑御對會稽這一帶都十分熟悉,二人各帶五百山越軍,到周圍郡縣去收購生豬,劉封的原則只有一個,不許擾民,不許強買,這個任務在地廣人稀的會稽並不算輕鬆。
聶友二人走後,劉封又叫來伙伕長,叫他準備調料,並挑選一百名精明的伙伕供他調動,伙伕長聽得一頭霧水,卻也不敢多問,前去準備。
蔣休正準備來找劉封商議出海之事,卻見劉封換了一身便服,挽着袖管往外走,吃了一驚:“將軍意欲何往?”
“後營廚房!”
“啊?”
蔣休驚叫一聲,忙跟上來,賠笑道,“將軍儘管放心,後營伙食保證管夠,絕不會有任何剋扣……”“我去做飯!”
“啊……”蔣休再次驚叫,以爲自己聽錯了,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見劉封已經轉過營寨,趕忙急匆匆跟上去。
沿途看到一名士兵,將他一把拉過來,小聲吩咐道:“去將盧治這小子給我找來,混蛋,給大將軍做了什麼吃食?”
那士兵見蔣休發怒,也不敢多問,趕緊去找伙伕長。
蔣休以爲劉封吃的飯菜不可口,所以才故意要去廚房自己做飯,這豈不是對一衆伙伕的最大不滿?
沒想到劉封纔來海軍,就遇到這等事,蔣休心中七上八下,趕緊追來後營,便見劉封正和許多伙伕站在一處,面前空地上擺放許多調料,劉封正指手畫腳地說着什麼,不時拿起一些調料做示範。
“哎呀,蔣將軍,你可算來了,你快去勸勸大將軍吧,這可要折煞我等了!”
就在此時,管糧官滿頭大汗地跑過來,抓着蔣休的衣袖哀告。
蔣休莫名所以:“老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唉呀,大將軍說他要做紅燒肉……”管糧官急得直搓手,將剛纔之事又說了一遍。
蔣休張大了嘴巴,半晌才問道:“你是說……大將軍他,他要親自爲兄弟們做飯?”
“是啊,這如何使得?”
管糧官已經完全亂了方寸,“而且那紅燒肉的做法,根本無人知曉,萬一……”“唉,罷了,大將軍既然如此做,就有他的道理,你們儘管聽他吩咐吧!”
蔣休卻擡手打斷了他,無奈搖頭,轉身離開了後營,留下一臉錯愕的管糧官在夜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