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欲擒故縱之計!”
劉封已經猜到了下面的結局,想着解決之法,問道:“那人再來的時候,是否同意將辭賦賣給你?”
“沒有,最終還是當給我了!”
格利亞言道:“這混蛋足足等了兩天才出現,現在想起來,那兩天我到處尋找他的蹤跡,恐怕也被這狗賊看在眼裡。”
“幸好是當了,”劉封雙目微凜,“總共當了多少錢?”
格利亞看了一眼劉封,有些埋怨之意,吃虧都吃這麼大了,什麼叫“幸好”?
但事情是他做的,還要仰仗劉封幫忙,只好說道:“那狗賊來的時候看起來很着急,雖然還是堅持不賣,但要將兩幅字全部當了,要一千二百金,說他確實急需用錢,這兩天找遍了長安幾個大當鋪,誰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只好轉回來。”
劉封冷笑道:“如果他說要賣,反而這兩幅字顯得不夠貴重了,我估計他們這兩天合計好了,也算準了你的家底也就這些。
如果真要賣給你,價格低了你反而起疑猶豫,高了你也拿不出那麼多錢來。”
“這……”格利亞一怔,撓了撓頭,乾笑道,“這我倒是沒想到,但確實如你所說,他越是不願意賣,我越覺得這東西值錢,也越想要。”
劉封嘆了口氣:“他打算用多少錢贖當?”
格利亞言道:“那人告訴我,這麼多錢的確不是小數目,但只要我能拿出來,也算是幫了他大忙,半個月之後他願意用一千五百金贖當,甚至可以回去之後和家人商議,如果家人同意,將這兩幅字便宜賣給我。”
劉封冷笑道:“半個月就讓你白掙三百金,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說的是啊,我有時候一年都賺不了這麼多錢!”
格利亞狠狠地握着拳頭揮舞道,“最可恨的還是李掌櫃這個老混蛋,還在一旁故意幫腔,暗中告訴我這可能是對方在試探我的實力,畢竟買下那兩幅字至少也在兩千金以上,我還對此深信不疑。”
劉封皺眉道:“你先前連五百金都沒有,現在又同意用一千二百金當下這兩幅字,是不是那幾間鋪面都搭進去了?”
格利亞咬牙道:“我當時也正是這個想法,那人也知道這筆錢不是小數目,給我兩天時間籌措,我便將他留在當鋪住下,讓李掌櫃親自陪同,可不能再讓他給跑了。
兩天時間內,我找了三家錢莊,將所有的店鋪都抵押出去,這還不夠,又東拼西湊,把馬市的馬匹便宜賣了一半,這還還差一百多金,再從族中借調也來不及了,只好去找陳貫借一些,拿了兩個馬市的地契做抵押,纔算湊齊這麼多錢。”
格利亞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彷彿又將那兩日的事情重新經歷了一遍,竟已經額頭冒汗,氣喘吁吁,青筋直冒,手指也在微微顫抖,喃喃道:“那可是我們羌族在長安的所有投入,也是族中三分之一的財產啊……”不覺之間,碗中的茶已經涼了,劉封放下茶碗,揹着手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門口,半晌不語。
看起來格利亞的本意還是好的,想爲羌族賺更多的錢,但他如此孤注一擲,實在太過冒險了,和戰場上立功心切的大將中計何其相似?
想到這裡忽然心頭一動,問道:“烏里大王最近身體如何?”
“啊?”
格利亞正等着劉封出主意,沒想到他忽然問出這麼一句話來,不禁愣住了,片刻之後才道,“半年前來長安的馬隊說,大王生了病,一直不見好,託我在華青堂買了一些藥,還想請華青堂的大夫去一趟西涼,但這裡一直騰不出人手來,現在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劉封緩緩轉過身來,盯着格利亞,目光如電:“如果你這次真賺了三百金,打算做些什麼?”
“我打算……”格利亞本來要說什麼,忽然又嘆了口氣,搖頭苦笑道,“其實我也沒想好,現在別說三百金了,我恐怕要身無分文,還要成爲羌族的罪人了。”
劉封也不追問他:“那兩幅字可還在你手中?”
“在,當然在!”
格利亞握着拳頭,咬牙道,“那狗賊臨走的時候還再三交代,半個月之後他一定會回來贖當,如果有一點損壞,必須要重金賠償。
字據裡面清清楚楚寫好了,如果損毀或者丟失,要陪他兩千金的,現在還有兩日時間,我哪敢弄壞?
那即便是贗品,也是實實在在的當品,萬一弄壞了被那狗賊知道,損失更大!”
劉封問道:“還有兩天時間,時限未到,你如何知道那兩幅字是假的?”
格利亞走到劉封身旁,咬牙道:“李掌櫃那老賊在收了當品兩日後忽然說老孃生病,向我告假趕回老家去了……”劉封冷笑道:“他這老孃病得還真及時。”
“哼!虧我還感謝他的功勞,多賞了他一萬錢做盤纏,叫他回去好好孝敬老孃——這些錢撐死他老孃算了,再買上一副好棺材。”
格利亞氣得一拳又砸在門框之上,言道:“我得了那兩幅字,每天都要小心檢查一遍,過了十天,還不見那傢伙出現,我有時候還真希望他做什麼營生失敗了,再也不要來了……但這時候連個商量的人也沒有,實在按捺不住,便帶着卷軸去找陳貫。”
劉封道:“陳貫告訴你卷軸是假的?”
格利亞聞言臉色變得蒼白,無力地靠在門上,點頭道:“不錯!陳貫見我帶了相如賦,初時還很興奮,但他看了一陣之後,馬上就說這兩幅字是贗品,根本不是司馬相如親筆所寫,更不是皇家御用之物,那玉璽大印也是假的——”劉封冷笑道:“陳貫如果說這兩幅字要是真的,他就得將其買下,豈不是挖坑自己往裡面跳?”
格利亞一怔,無力道:“陳貫還指出了哪裡不對,但我哪裡聽得進去,後來連怎麼回當鋪的都不記得了。”
劉封來回走了兩步,問道:“一千多金,你都和哪些錢莊借了錢?”
“漢昌號的最多,五百金!”
一說起借錢的事,格利亞更是嗓子發乾,渾身無力,坐在了門檻之上,“江英齋的三百金,無極堂兩百金,其他還有陳貫的一百八十金,剩的是我私人拼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