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泥濘的草地和沾滿泥水的坐騎,張苞和那人也幾乎成了泥人一般,形容狼狽,但兀自呼喝連連,殺得難分難解。
張苞的的對手身形也十分高大,只穿着薄甲,沒有戴頭盔,臉上罩着一個青銅面具,一個怪獸的腦袋模樣,略顯猙獰,劉封也看不出來究竟爲何物,做工略顯粗糙。
那人所用的兵器也是一杆長槍,槍身烏黑,粗如兒臂,比普通的槍柄粗大一圈,舞動起來虎虎生風。
“兩人鬥了多少時間了?”劉封心中吃驚,能和張苞在馬上交戰如此之久的武將,在軍營中都找不出幾個來,河東有如此高人,爲何魏國不曾發現?
“殿下!”
“參見殿下!”
……
“大哥,快來這邊看!”聽到劉封說話,大家纔回過頭來,但都是匆匆行了禮,又轉頭看向了場中,趙廣招呼着劉封站在了他身旁,眼睛盯着場中,嘴裡卻感慨道:“這不知何處來的怪人,真是厲害,連繼業都拿不下他,已經殺了
百餘合了!”
“一直在打鬥?”劉封眉頭微皺,張苞騎的並非他的汗血寶馬,看來他是不想佔了坐騎的優勢,兩匹戰馬都已經嘶吼連連,在原地打轉,不肯奔跑了。
虎頭槍密如狂風保護,每一下看上去都力大勢沉,但那青銅面具的怪人竟也不遑多讓,硬是悶聲悶氣地和張苞針鋒相對,在氣力上居然不落下風。
“是啊,已然換了一次坐騎了,依然不分勝負!”趙廣點點頭,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如此勇猛之人,就算衝鋒陷陣,也是一員猛將,爲何一直屈居河東?”
劉封此刻也覺得自己的猜測可能有誤,此人擺擂,或許真的不是爲了炒作揚名,否則以他本事,早就是鎮守一方的大將了,一時間倒真想不到他的意圖。
“好!”就在此時,隨着一聲響亮的兵器撞擊聲,人羣中也爆發出大叫和歡呼,所有人都揚着手臂吶喊,即便是不懂武藝的,也被這樣精彩的廝殺感染得熱血沸騰。
原來此時兩人招式似乎已經用盡,彼此相熟,都想用力氣一拼高下,各自抓住了彼此的槍柄,坐在馬背上開始角力。
兩杆槍柄在兩人手中來回緩慢地推動中,倒像交錯活動的槓桿,雖然看不出兩人如何使勁,但他們的坐騎卻不斷嘶鳴,四蹄微微發顫,在泥濘的草地上胡亂走動。
張苞咬着牙低聲吼着,喉嚨裡發出咆哮之聲,對方也是微微低頭,能看到後背上高高隆起的肌肉,顯然也是盡了全力。
希律律——
就在此時,坐騎終於吃不住兩人的力氣,齊齊哀嚎着,前蹄跪倒在地上,兩人都從馬背上跳下來,站在泥地裡,兀自抓着長槍,各自夾在腋下,身軀微微前傾,想把對方推倒。
“加油,加油!”
……
不知何時,圍觀的人都揮舞着拳頭,整齊的吶喊聲直衝雲霄,似乎要衝破這重重烏雲,握緊的拳頭青筋冒起,在爲場中二人鼓勁。
兩人的腳都陷入泥土之中,劃出長長深溝,艱難地向前跨出一步,卻又被對方給推了回來,從相互前退漸漸變成了遊走,以槍桿爲中心,兩人在泥地裡快速奔跑起來。
這一下更是精彩,只見兩道身影越跑越快,泥土飛濺,很快地上就出現了一個十分規整的圓圈腳印,看的人更是歡呼不已。
快速的跑動之中還要和對方角力,這對兩人的力氣和下盤穩定都是極大的考驗,一個疏忽或者氣力不濟,就可能會被對方甩出場外。
也不知道轉了多少圈,隨着一聲沉喝,卻是兩人同時鬆手暴退,一連退了十餘步才勉強拄着兵器站住,各自低頭一看,不知不覺中已經調換了兵器。
“哈哈哈,痛快,再來!”雖然不知道對方來歷,但這樣的廝殺已經許久未曾有,張苞戰得興起,可不想就此罷休,回頭喝道,“再換兩匹馬來!”
那人站在原地未動,也沒有退意,等着張苞安排,張苞將長槍插入泥土之中,退到城門口,卸了盔甲,只穿着一件內襯汗衫,翻身上馬,另有士兵牽了一匹馬送到那人手中。
那並無多話,也上了馬,掂了掂手中的虎頭槍,那是張苞的兵器,微微點頭,衝着張苞抱拳,示意他出戰。
張苞縱馬向前,從地上抓起長槍,直奔對方,一槍刺向那人心窩刺去,那人低喝一聲,擡起虎頭槍,將這一槍架空,同時手腕轉動,橫掃過來。
張苞收槍擋住,二人又開始廝殺起來,轉眼間又是三十合過去,還是不分勝負,剛剛還神駿的兩匹坐騎在二人大力的重壓之下,又開始腳步蹣跚,嘶鳴不已。
看到這二人對戰,劉封也不禁心頭震動,想起了他見過數場大戰,最經典的莫過於關羽和馬超、張飛那一戰,此時城下的兩人,雖然氣勢不如當年的關羽,但招式精妙,卻也不遑多讓,看得人心驚肉跳。
“如此精彩之戰,爲何不擂鼓助威?”看到精彩之處,劉封也連連鼓掌,乾脆讓城樓上的士兵擂起了戰鼓。
咚咚咚——
震天的鼓聲傳遍全城,場中二人也隨之精神一振,短暫的停頓之後,又殺在了一處,兩杆槍的招式到最後已經變得更加簡單粗暴。都是硬碰硬的較量。
一力降十會,兩人顯然都對自己的氣力十分自信,誰也不肯示弱,此刻倒像是鬥牛一般,都是直來直去,但這種純力量的拼鬥,更讓人血脈賁張,看得緊張刺激。
也不知殺了多久,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綿綿細雨,地面上更加溼滑,天近黃昏,打鬥的兩人似乎也失去了耐性,再次開始加快攻擊速度,令人眼花繚亂。
圍觀的人都冒雨觀看,捨不得離去,只聽青銅面具的那人忽然大喝道:“小心了!”
忽然間招式陡變,漫天槍影似乎比雨簾還要密集,一重又一重地罩向了張苞,分不清真假,更多的只看到殘影。忽然看到這奇怪的招式,劉封竟覺得十分熟悉,不由心頭暗驚,猛地一下扶住了牆垛,與此同時,張苞和挺槍而上,驚呼道:“你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