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聲越來越大,但滿寵卻覺得兩耳轟鳴,眼前一陣發黑,忍不住後退兩步,跌坐在地上,望着那巨大的身影,如同天神降臨。
“你,你從何而來?”滿寵心中震驚無比,他一直想着河東蜀軍,猜測着劉封的行動,卻想不到魏延有一日竟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哈哈哈,滿將軍,你以爲一個區區潼關,就能擋得住魏某麼?”魏延此刻心中別提有多暢快了,彷彿卡在喉嚨的魚刺被瞬間清除了一般。
“不可能,這不可能!”滿寵兀自不肯相信,連連搖頭,“司馬將軍還在南陽,你如何能從南陽繞道而來?”
滿寵很快冷靜下來,響起剛纔的嘈亂聲是從東門處傳來,就說明魏延是從東門進來,先前魏延出長安去武關,他早就知道消息,唯一的可能,就是魏延繞道從弘農而來的。
“滿伯寧啊滿伯寧,汝何其迂腐!”魏延冷笑幾聲,邁步進入房間,饒有興致地看着這個與他對峙了三年的老對手。
苦苦等了三年,但當他看到滿寵的時候,卻也不着急了,這次以運糧之名騙入關中,外面有張苞等人領兵,魏軍亂成一團,潼關已經是囊中之物了。
看着滿寵震驚不可置信的神色,魏延覺得這口惡氣總算出了,也不用多費兵力,就讓滿寵引以爲豪的防線徹底崩潰,最好的回報莫過於此。
“區區一座潼關,便能擋住我大漢振興之路?”魏延一腳踏在案几之上,單手扶着膝蓋審視着滿寵,嘴角噙着嘲弄的冷笑。
還有什麼能比看着對手手足無措、一臉震驚更讓人痛快的?
“不可能,這不可能!”滿寵的目光忽然變得渙散空洞起來,嘴裡只是唸叨着這句話,越來越呆滯,嘴角滲出了鮮血。
滿寵也是曹魏的股肱之臣,早年便跟隨曹操不得勢時,便追隨左右,鎮守汝南,迎接獻帝,更說降徐晃,參加官渡之戰,南拒東吳,一聲參加大小之戰無數,立下赫赫戰功。
最終奉命鎮守潼關,扼守咽喉要地,京畿安危交於他一人之手,可見曹家對他的信任,滿寵也不負衆望,年過花甲,依然帶兵守衛險要,卻不料還是功虧一簣。
滿心以爲潼關穩固,卻不料被魏延從背後攻破,措手不及,心中頗有悔恨,但更多的卻是擔憂,他知道魏延從武關繞道來到弘農,目標絕不只是小小的潼關,而是洛陽。
蜀軍攻入潼關之內,他尚不知消息,弘農郡至今毫無動靜,所有人都還矇在鼓裡,夏侯楙兀自在洛陽調兵遣將,但弘農一失,長安之兵長驅直入,魏軍人心渙散,任何能擋住氣勢如虹的蜀軍?
曹操征戰一生,創下大好基業,又經文帝治理,好不容易看到局勢大好,卻不料因爲劉封的出現,一切急轉直下,先是丟了長安,如今眼看洛陽不保,滿寵心中更多的焦急、無奈和憤怒。
驚怒之下,加之年事已高,身患重病,在連番心緒過激之後,再也支撐不住,吐血而亡。
“唉,也算忠義之士,將他厚葬了吧!”魏延一聲嘆息,命人將滿寵的屍首收好,又有幾分意興闌珊。
走出房門,外面的喊殺聲也已停止,看來守軍已經被收服,魏延長出一口氣,如今潼關重新打通,下一步便是直取洛陽了,真正的逐鹿中原。
“報,將軍,魏軍皆被拿下,戰死五千餘人,其餘皆降!”正在此時,副將前來通報,三萬魏軍精銳在無人指揮、無處可逃的情況下,不得不選擇投降。
“很好,馬上派人向長安報信!”魏延神色一振,將心中的一絲感慨揮走,吩咐道,“將所有的俘虜分作五隊,馬上清理關中阻塞的泥石,疏通官道。”
“遵命!”
士兵們依照命令各自部署防守,看押俘虜,魏延走出署衙,看着光滑的石階,雙目微凜,一步步踏上臺階,來到潼關之上。
此時陽光正盛,極遠處能隱約看到長安的輪廓,遠山連綿起伏,關下一片空地竟然荒草叢生,只有一條兩人寬的羊腸小道通往遠處。
滿寵一心死守,關西之地三年來無人問津,這裡又是兩國交界之處,尋常百姓更不敢輕易靠近,好端端的一處交通要道,卻變得荒草萋萋,怎能不令人感慨?
“哈哈哈,魏叔叔,這番拿下潼關,可算了了你的一個心願了!”張苞從關頭帶着士兵巡邏,看到魏延站在關頭上發呆,就知道他一定感慨不已。
早在長安的時候,魏延提的最多的便是潼關,就是這座關隘,讓他食不知味,睡不能寢,如果不是潼關阻隔,他早就領長安之兵殺到洛陽去了。經過幾番商議,強攻潼關的代價實在太大,而且一旦這樣開戰,魏軍必定會在弘農、函谷關佈下重兵防守,就算取關,還有更難攻打的函谷關,可謂得不償失,所以劉封否決了強攻的計劃,一直都在長安
養兵。
如今不費吹灰之力,踏足這座關隘之上,魏延心緒怎能平靜?
“有子益和丞相統籌全局,又有你們這些後輩之力,區區潼關,又算得了什麼?”魏延回過頭來,從張苞身上,他又看到了當年自己意氣奮發的模樣,振興漢室的希望,可都在他們身上。
“魏叔叔,你這,不會是主動服老了吧?”張苞聞言,略感詫異,摸着臉上的胡茬打量着魏延,故意做出一副才認識他的神色。
“好小子,你敢笑話我?”魏延嗔怒,一拳打在關頭的青石之上,“你等着,待此處事了,一定要好好教訓你一番!”
“當真?小侄求之不得啊!”張苞可是典型的好戰性格,早在長安的時候,就數他和魏延對戰最多,一個老成持重,一個年輕氣盛,那時候的張苞還不是魏延的對手。
“好,一言爲定!”魏延豪興大發,順利取下潼關,讓他心情大爲舒暢,要不是軍中戒酒,真想同飲三罈老酒。
說笑一陣,張苞才說起正事:“方纔哨馬來報,大哥已經到了弘農,魏叔叔安排好守軍之後,我們快去弘農會合!”魏延目光熠熠,凝目點頭道:“好,兵馬休整一日,待長安回信,我們便去弘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