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趕在黃府慶功宴,開席之前,賈詡跟曹洪回來了。
順便把許褚一部,也帶了來。
魯肅即時爲其族人,妥善安置了安身之處。
自此,許褚族中上下,便落戶陳留了。
夏侯惇卻留在了南邊,整頓兵馬,安撫百姓。
陳到則率着騎兵,繼續遊弋在野外,四下巡衛,以防袁軍的殘部潰兵,再次滋擾作亂。
夜幕來臨,黃府西院裡,篝火通明,歡聲笑語一片。
時下雖已是深秋,典韋卻依然裸着個大膀子,敞開肚囊來,豪飲連連!
往日裡,這黑漢一直沒找着合意的拼酒對手。
周倉自律甚嚴,喝不兩碗便堅決打住。
韓福又沒那酒量。
小二更是滴酒不沾。
這會兒,有了許褚的加入,倆黑炭頭倒是王八瞪綠豆,當真對上眼兒了……
好在黃府有着嚴規鐵律——歡飲可盡興,夜飲不得醉!
衆人開懷暢飲之餘,也只是盡興而已,並無人醉倒。
饒是如此,這一場歡宴下來,也足足被喝掉三十幾壇醇酒佳釀!
肥羊兩隻!
豬肉半扇!
雞鴨魚蝦,成羣成堆……
宴後,賈詡代黃炎,將七歪八扭,醉意闌珊的衆人,一一送走之後,這才轉回客廳。
“先生,”從懷裡摸出黃炎那枚印信來,小心翼翼着遞了過去,“學生幸不辱命,戰事順利結束。先生的印信,還請先生收好。”
“坐吧。”黃炎隨手接了過去,又指了指身邊的椅子,示意道。
賈詡這會兒才把印信交回,只怕另有他事要說。
“先生,”賈詡也不矯情做作,直接開口說道,“此番,先生奉樑王之命,出兵遠征,戰報大捷。想必,樑王日後必會遣使,前來道謝。”
“呵呵,不必等到日後了,樑王已經送來謝禮了!而且,還蠻多的呢!”黃炎笑了笑,隨手將几案上的一隻酒樽,塞給了賈詡,“呶,看你平日裡,也喜歡小酌淺飲,這大酒杯就送你好了!純金的哦!”
“呃……”金樽剛一沾手,賈詡急又放回了桌子上,就像是剛從熔爐裡撈出來一般,燙手至極,“先生啊,這金樽,可是皇室應用之物!虎面,獸紋,真金,巧工,必然出自少府。非皇親國戚,不得應用……”
“切……”黃炎不屑地撇了撇嘴,說道,“那你就把它賣了,好歹也能換不少錢糧呢!”
艾瑪!
賈詡身子一歪,差點兒翻下椅子去!
你丫的!
這玩意兒能賣麼?
你敢賣,誰敢買?
別人若是有幸得到一件皇室寶物,必然會恭恭敬敬着,供奉在高堂之上。
至少,也得藏於暗室才行,以示對聖恩的感激,尊崇。
你倒好,隨隨便便就拿來送人了……
甚至還想着,把它拿去,換錢,換米……
“咳咳,”賈詡不自然地清咳兩嗓子,另起話題道,“先生,學生以爲,樑王此意,當是有心拉攏,甚至,想要離間、分化先生與曹公之間的關係。”
“那咋辦?這些東東,先生我喜歡得很,不想還給他了!”黃炎又是一聲輕笑,說道,“而且,他老人家還親自上表朝廷,爲我請來一個‘建忠校尉’的封賞!”
“建忠……校尉?”聞聽此言,賈詡當即眉毛一擰,面色凝重道,“先生,這建忠校尉,可並非雜號校尉。其位更在偏將、裨將,以及那些雜號將軍之上。看來,這樑王殿下,還真是有心了……”
“算了,不管是這些東東,還是這封號,都是人家自願送來的,咱又不偷不搶!不要白不要!”黃炎甚是不以爲然道,隨後將那隻大酒樽,再次丟給了賈詡,“拿着玩兒去吧!實在爲難的話,就把它熔掉,打成大錢,買米買酒去……”
“先生且坐!學生告退!”將那隻御用金樽小心放回桌子上,賈詡扔下一句話後,便急急離去……
把它熔掉……
打成大錢……
這兩句話,直讓賈詡整整一晚上,噩夢不斷……
直到第二日,將近中午的時候,賈詡這才拖着沉重的腳步,晃進了黃府客廳。
一腳跨進去的時候,賈詡當場一臉的僵滯——
那倒黴孩子,竟然還在把玩着那隻大酒杯!
“先生……”賈詡怯怯地,低聲招呼道。
“呵呵,文和啊,坐!”黃炎笑意暖暖着,說道。
賈詡偷偷瞄了一眼,對方手中的金樽,隨後便坐正了身子,就怕那孩子再提起此事來……
心中更盼着,這會兒趕緊有客來訪,也好替自己遮掩一回……
咦?
天靈靈,地靈靈,救苦救難的大菩薩,說來就來了!
誰?
當然是曹操,曹大大了……
“太極!”一身風塵的曹大人,匆匆趕進客廳來,也不多說多禮,直接一屁~股坐進了大椅子裡。
“賈詡見過曹公……”賈詡忙起身見禮。
黃炎卻是笑嘻嘻着,泰然安坐。
“有水沒有?渴死我了!”曹大人第二句話。
“呶!”黃炎隨手將那隻大酒杯,遞了過去。
渴壞了的曹大大,接過杯子來,狠狠一仰脖……
“嗯?空的?裡邊沒水!”
“拿回去,可以換很多水的!”黃炎好笑着說道。
“……”孟德同學這纔將手裡的大酒杯,細細翻看起來。
“啊呀!這是,這是……皇室……御用金樽?”片刻之後,見多識廣的孟德同學,當即大叫起來。
隨後,那隻獸紋金樽便在桌子上,骨碌碌地翻了好幾翻……
“樑王送來的謝禮?”驚訝之後,曹操直言問道。
“嘿嘿!是送給‘建忠校尉’的謝禮。”黃炎神神叨叨着,笑道。
“呵,樑王殿下好大恩賞啊!”曹操一臉的冷笑,“這‘建忠校尉’幾乎可以與某這‘奮武將軍’比肩了!”
“唉……”黃炎悠悠長長着嘆息道,“羨慕嫉妒恨喲……”
“哼!”曹大大又是重重一聲冷哼,“我這兒廟小,供不下你這尊大神!或去或留,悉聽尊便!”
看着孟德同學一臉的不爽,像極了一位醋意盎然的小媳婦兒,黃炎卻是心頭大爽!
“哎呀……可惜啊,”黃小哥優哉遊哉着,站起身來,慢步踱到客廳門口,笑道,“聽說過沒?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對樑王殿下,黃炎只能說一句,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啊!”
曹操故意緊繃的老臉,微微一綻,心下更是快意至極!
“哼……”曹大大哼完了之後,一時之間,竟然接不上茬兒了,只得又哼了兩聲,“哼哼!來了這麼久,連口水都沒有……”
“曹大人威風八面,殺意四起!下人們,誰敢上來端茶送水啊?”這會兒,輪到黃炎不爽了!
丫的!
竟然敢懷疑哥的忠貞!
哥雖然早已貞操碎滿地,可咱這貞~節……
咳咳……
貞~節剛給了紅袖……
也許是五指姑娘吧……
“呃……我那邊兒,戰事有些吃緊……”孟德同學滿心愧疚着,低聲道。
“陶謙動手了?”黃炎不敢繼續玩笑下去,忙問一句。
“不止陶謙!”曹操潤了潤嘴脣,剛要繼續說下去,卻被黃炎打斷了。
“小二!上茶!”
待小二奉茶上來,曹操吹去水面的茶末,急飲兩口,這才稍有解渴之意。
“袁家兩兄弟,徹底鬧翻了!”放下茶碗,曹操一臉的凝重,說道,“先是本初指使周喁,趁孫堅進駐洛陽未歸,強行攻入了陽翟。隨後,孫堅率部南下,將周喁擊退。周喁兵敗之後,投去了其兄,九江太守周昂。此戰中,公孫瓚從弟,公孫越戰死。公孫瓚遷怒於本初,隨之便發兵,與本初爭奪冀州。”
黃炎雙手環抱在胸前,側耳傾聽。
賈詡則雙眼微闔,似睡非醒。
其實這毒士,早已在心底,急速揣度起來了。
“之前,本初曾上表朝廷,舉薦了臧洪爲青州刺史。可現在,公孫瓚竟然也自任其部下,田楷爲青州刺史!同時又指使單經駐軍高唐,劉備爲平原令。意欲強行攻取青州……”曹操又灌下兩口茶水,黃炎則抽空問了一句。
“陶謙那邊兒呢?”
“陶恭祖這老賊!竟然趁我安置整頓黃巾家眷之際,直接發兵奪取了泰山郡的,費縣、華縣二地!更意圖與公孫瓚南北呼應,強佔兗州!”一說起陶謙,曹操便是咬牙又切齒。
“陳留這邊兒倒是可以暫時……安穩一陣子了,”黃炎仔細想過之後,說道,“既然陶謙一心尋死,那咱就成全他好了!接下來,你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對徐州發兵了。”
“我已經讓妙才跟孝威(薛悌表字,東郡人氏),率領兩萬精銳,進駐南武陽,以防陶謙進一步北上……”曹操面有憂慮着,說道,“于禁跟志才,則率了一萬步卒,趕去濟北鮑信那裡,嚴防青州平原。可恨的是,泰山太守,應劭,聞聽陶謙來攻,當即便躲去袁紹處了!無奈之下,我只得讓仲德接管了泰山郡。另外,呂虔跟韓浩守在東平,我帳下這會兒,又無可用之才了!”
“呵呵,又感到人才可貴,將帥難求了吧?”黃炎咧嘴笑道,“有困難,找黃炎啊!”
曹操隨即一愣,緊跟着,便是心頭暗喜——這孩子,不會是又給咱,張羅到良臣猛將了吧?
隨後,便聽着黃炎,衝外邊高聲喊道:“小二!去西院,將黑老許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