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曹魏政權統一北方的首席功臣和謀臣,荀彧的政治眼光及大局意識,與諸葛不遑多讓。
在同君子荀彧的交談中,黃炎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那坦蕩而又刻板的內心世界。
言談之間,荀彧時不時地總會流露出一絲,封建衛道士的迂腐。
譬如,兵者,大凶也。
凡戰,皆須合乎義理,合乎法度。
甚至在隱約間,荀彧還曾對迎奉天子一事,稍有提及。
他認爲,若無天子詔令,而肆意征討他方,總歸不妥……
二人對坐嘮叨了半宿,彼此間的情誼,也隨着相互之間的瞭解,而漸漸深厚起來。
最後終於觀點達成一致,立足兗州,穩定兗州,發展兗州!
同時交好袁紹,北抗公孫,南戰袁術。
至於徐州陶謙,務必要將其趕去廣陵,令其一蹶不振,對兗州再無威脅!
眼下這會兒,豫州破敗凋零,局勢上處於真空之態。
若是新任豫州刺史,郭貢,不能平定黃巾餘部,有效穩定局面,便取而代之,拿下豫州!
“……”
談話結束時,黃炎便問起郭嘉、徐庶二人。
荀彧回答說,也已經離開了袁紹,據說是轉道去了青州,聽經學大師鄭玄講學去了……
至於徐庶,因爲之前獲罪在身,脫身之後便外出遊學去了,下落不明……
人海茫茫,天地萬里,要找到這倆孩子,恐怕也不大現實……
無奈之下,黃炎也只能期待着,他日有緣相見了……
大軍在東郡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離城而去,返回陳留。
順便將張遼也帶了回去,養傷。
騎兵隊伍一路急行,傍晚時分趕至陳留城下。
城內城外依舊祥和如昔。
只不過,空氣中隱約殘留着一絲血腥氣息……
城門尉即時將自家兵馬迎入城中。
見着天色已然不早了,黃炎雖心下疑惑,卻也沒多問。
夏侯惇帶着騎兵隊伍,趕去軍營。
黃府一行人,則直接趕回了家。
張遼自然也隨着一道去了黃府暫住。
來到自家大門口的時候,正碰上賈詡從院內迎了出來。
“先生凱歌高奏,學生真心歎服。”二人一見面,賈詡便笑着恭維道。
不過,看他那敷衍似的笑意,黃炎也沒當真,反而一臉認真地問道:“文和,這兩天,城內可有異常?”
“呵呵,先生儘管放心,城內一切安穩如初,”賈詡笑着回道,隨後卻又補充了一句,“只是前日裡,城外曾有過一場打鬥而已。”
打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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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說得很是輕描淡寫,黃炎卻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又有賊人來襲?”將照夜玉獅子的繮繩交給小二,黃炎面色凝重着,問道。
“呂布親率2000精騎,掩護着3000步卒,繞過河南郡,直奔陳留而來,搶奪錢糧,強拉壯丁。”賈詡這才正起神色來,詳細說道,“看來,幷州軍夥同黑山黃巾,在北邊襲擾,只爲了調虎離山而已。眼下,陳留可是糧谷豐盈,百姓富足。這裡纔是他們真正的劫掠之地。”
“你是……怎麼擊退他們的?”黃炎甚是疑惑着,說道,“城內只有300騎兵,大多又是未經歷練的……守軍也只有3000不到,又皆爲步卒……”
“呵呵,先生可是忘記了?”賈詡陰陰一笑,說道,“幷州騎兵,素來勇猛善戰,若是與其正面相抗,殊爲不智……”
見那毒士,老神在在地絮叨着,黃炎不甚耐煩地問道:“天色不早了,你還要不要吃飯了?”
“呃……”賈詡狠狠一噎,忙長話短說道,“30個火油罐子丟出去,敵軍退去,我方大捷。”
“完了?“黃炎愕然問道。
“完了!”賈詡肯定答道。
“……”
黃炎估計着,應該是賈詡第一時間,便動用了投石機……
騎兵可不會直接衝上牆頭來,只會遠遠列好陣勢,掩護着那3000步卒,四下劫掠而已。
看樣子,這呂布也是早早算計好了的。
先將陳留的騎兵引去北邊,守城的步卒根本無力應戰,此番南下劫掠,一舉得逞!
可令他失算的是,城內竟然有着逆天大殺器——投石機的存在!
30個火油罐子啊……
這要是劈頭蓋臉着砸過去,縱然是騎兵也難逃敗亡!
“哼!閣下所言,只怕是匪夷所思了些!”黃炎還在埋頭沉思着,身後的張遼,甚是不信地冷笑道,“幷州騎兵,向來驍勇彪悍,又機動靈活,怎會被幾十個火油罐子嚇退?”
面對這位陌生小哥的質疑,賈詡卻是毫不在意,反而又笑着對黃炎說道:“此戰中,我等又生擒一位幷州將領。現正監押在府衙中。”
“哦?”黃炎眉頭一展,饒有興趣地笑道,“能在呂布帳下爲將爲帥,絕非凡人,卻不知這位將領姓甚名誰?”
“哼!”未等賈詡開口,張遼又是一聲輕笑,“幷州八健將,個個武藝不凡,又怎會遭人生擒活捉?”
說完這話,張遼便覺着突然一陣臉紅……
自己不就是被人生擒活捉的嘛!
“據降卒所說,那位將領,名爲高順……”賈詡話剛說一半,張遼腳下狠狠一個踉蹌!
“誰?高順?!”意外之下,張遼驚聲問道。
黃炎心中,也是萬般訝異!
呵呵,這可真是意外收穫啊……
外頭收了張遼,家裡捉了高順。
估計那位帥哥呂布,這會兒可是悔之晚矣……
張遼與高順,可是他撐門面,爭臉面的臺柱子!
看他以後,再怎麼蹦躂……
“此話可是當真?”驚聞此訊,張遼一把揪住賈詡的衣襟,急聲問道,“公孝如今人在哪裡?”
(高順,正史外傳都沒有他的表字。
古人的名與字,是表裡相應的。
有學者認爲,‘順’對應的是‘達’。
高順表字估計是伯達、仲達一類。
可爲了避諱司馬一家,只能委屈高順了。
而‘順’亦可對應‘孝’。
高順,字公孝,倒也說得過去。
於是乎,小哥便將高順表字,定爲公孝了……)
聞得高順被擒,黃炎心頭竊喜不已!
當下急隨着賈詡,一道趕去府衙。
走出兩步後,這才突然想起來,應該先回家跟紅袖她們,報聲平安的……
“周倉,帶兄弟們先回去歇息着,先生我去去就回!順便跟夫人也打聲招呼,晚飯多準備點兒,有客人。”吩咐了周倉兩句後,黃炎便帶着典韋,張遼,隨賈詡去了府衙。
值監的牢頭雖然不認得黃炎,但對賈詡卻是恭敬得很。
待得知黃炎的身份後,牢頭雙腿一軟,急伏倒在地,叩首跪拜。
黃炎一臉親切又親民地笑着,將他扶起,又口頭褒獎一番……
幽暗的牢房裡,森然陰冷。
一間低矮窄小的監房中,高順雙眼微闔,神色漠然,毫無懼意着,盤膝而坐。
虎死不倒架啊……
雖然已是階下囚,可高大哥身上的那份氣勢,卻依舊清高孤傲得很!
“要殺要剮,盡請便!招降招供,徒費口舌而已!”聽得外邊腳步聲響,高順神色如初,眼皮子都未擡起一下。
“公孝!”隨着張遼一聲急切的呼喚,高順這才急睜開了眼睛。
“文遠?你怎會在這裡的?莫非……你也被擒?”急聲問過之後,高順這才發現,張遼像是座上賓的模樣兒……
“這……”張遼面有愧色,言語支吾道。
“走吧,一塊兒回去,邊吃飯邊說話吧。”黃炎面無表情着,丟下一句後,便率先走出牢房去。
面無表情,不是哥裝酷……
而是在憋氣啊!
裡邊兒的味道,何止一個腥臊惡臭啊……
呼——
黃炎的意外之舉,張遼跟高順這對兒難兄難弟,雖滿心不解,卻也極爲配合着,一道出了牢房,隨着去了黃府。
賈詡倒是清楚得很,即便這二人早就相識,若是敢有不軌,黃府中可是有着十幾號狠人猛漢,倒也不怕他們有膽折騰……
回到家中的時候,就像對待舊相識,老顧客一般,直接將張遼高順二人,趕去了西院。
隨後又吩咐了小二,爲他二人各自更換一身淨爽的衣裳,稍後一起用飯。
安頓好了外頭之後,黃炎便急急跑去後宅,忙正事兒去了……
一腳跨進大屋外堂的時候,黃炎好一通愣怔!
堂上竟然端端正正地,擺放着兩架織布機!
傳統的腳踏三錠紡車,給人一種濃厚的,男耕女織一般的溫馨家園感……
丫頭們還在忙着收拾那滿地的針頭線腦,見着黃炎突然而至,更是慌到手忙腳亂!
“呃……難道是我走錯了?”黃炎愕然問道,“兩日不見,黃府後宅,改成手工作坊了?”
“夫君……”紅袖忙擦淨雙手,迎上前來。
“先生……”隨後,其餘衆女也滿心歡喜着,圍了過來。
“你們這是……打算開布莊了?”黃炎忍住笑意,問道。
“炎哥哥不許亂講話!”小娃娃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才兩天的工夫便忘了,出發前一日,跟黃炎歡~好時的一夜傷痛……
“紡線織布,本就份屬女工,閒來無事的時候,紅袖姐姐就帶我們做一會兒……”欣怡臉兒紅紅着,輕聲說道。
“先生可是以爲,昭姬只會琴棋書畫,卻不通女工?”蔡大小姐粉嘴高高撅起,一臉的不滿。
“夫君此番出征,一切可還順利?”紅袖依然乖巧體貼,柔柔地笑着,問道。
“咱家……不會被人打劫了吧?還至於勞動你們親自,紡紗織布?”黃炎一臉的哭笑不得。
“先生此言不妥,”蔡大小姐聲音脆亮着,說道,“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此四者,女子之大德!四行齊備,方不至失禮。”
艾瑪!
咋還突然就上綱上線了呢?
班昭的《女戒》都蹦出來了啊……
像蔡大小姐這等文藝女青年,哥實在傷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