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給黃炎換藥的,並非軍中的軍醫官,而是一個身形瘦小的中年人。
進了門之後,來人便甚是敬畏着,對坐在榻上的黃炎跪拜一禮。
雖說時下已是初冬,但還沒冷到伸不出手。
而陳小二帶來的這個人,卻把自己從頭到腳套了個緊密嚴實。
身着不甚合體的土褐色麻布棉衣,頭上也裹着厚厚的頭巾。
面上像是有意塗污得髒兮兮的,而且,來人自始至終便是深深地垂着腦袋,也沒吱聲言語,貌似啞巴。
眼前之人那不合時令的一身打扮,外加不尋常的反應,讓黃炎既好奇又可疑地深深打量了一番,隨後又滿含深意地看了一眼,也是低頭恭立一旁的陳小二。
“小二,帶他下去換身衣服,再好生梳洗一番,拾掇完了再來見我!”黃炎語氣淡淡的一句話,卻把陳小二驚得渾身一抖。
“是,公,公子。”陳小二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頗爲不安地回道,隨後便帶着那人急急退了出去。
“公子,可是那人有所不妥?”待二人離去之後,紅袖疑惑着問了一句。
“呵呵,沒什麼不妥的,只不過是個女人罷了。”黃炎笑着說道。
“女人?!”紅袖頓時被驚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黃炎。
“呵呵,一個沒有鬍鬚,沒有喉結的人,怎麼會是男人呢?再說了,眼下還沒到凍死人的地步,有必要穿着一身既厚又肥的棉衣?除非他在掩飾着什麼!”黃炎笑着解釋道。
“那他,在掩飾什麼呢?”丫頭依舊一臉不解地追問道。
“嘿嘿,你說呢?”黃炎抖動着眉毛,兩眼冒光地盯着紅袖的胸部,霪笑道。
“公子!你——”紅袖微一愣怔,可當她注意到黃炎的目光所向時,頓時又羞又惱地跺着小腳,轉了身去不理他。
“呼——”黃炎貪婪地收回目光,轉而趴窩在了榻上,懶懶地自言自語道,“冬日暖洋洋,午睡正忙忙!趁這會兒我還是先睡一會兒吧,順便把昨晚的美夢續上!”
“公子,昨晚,做的什麼,夢?”一想到昨夜的旖旎,紅袖便止不住地心慌慌。
“嘿嘿!公子我夢到下雪了哎!那雪當真是好白,好滑,好柔,好軟啊!而且肯定也是香香甜甜的,好想咬上一大口啊!”黃炎一邊說着,一邊甚是霪邪地吞嚥着口水。
“公子——”紅袖幾欲羞憤暈倒!
“奇怪的是,後來竟然又夢到下雨了哎!一條小河溝裡好多好多的水啊!公子我只好拄着棍子,奮力前行!可就是沒看清楚,那河水究竟是紅的還是白的!”黃炎憋着笑,甚是認真地繼續道。
“你這登徒子!”紅袖徹底抓狂了!
也不再顧忌什麼尊卑有別,更不去想那男女之妨,徑直爬上牀榻去,羞惱着揚起一對兒粉拳,剛要捶了下去,卻還是心念着禮教祖訓,忙又恨恨地收了回去。
一直趴在那裡抱窩的霪賊,卻陡然伸了胳膊,將她一把攬倒在自己身邊,順便在丫頭那兩堆被衣衫包裹下的大雪球上,肆無忌憚地揉捏了兩把!
“啊!!!”丫頭當即駭然出聲,又像似帶着一絲春意難耐地婉轉嬌啼……
“嘎嘎嘎!”偷襲得逞的黃炎同學,將那隻萬惡的爪子湊在自己鼻子下,用力嗅了嗅,然後又貼在嘴上狠命啃了兩口,像是過足了煙癮般地長舒一口氣,“真香啊!”
驚惶逃開的丫頭紅袖,此時的狀態已經不再是抓狂了,而是起了撓牆的心思……
好在這時候門外又傳來陳小二的稟報聲,總算是給妹紙解脫了!
“公,公子,都收拾乾淨,利索了。”陳小二仍是忐忑着,稟道。
“行,那就換藥吧。”黃炎也沒起身看上一眼,依舊趴在那裡,淡淡地說道。
公子我這會兒下邊還拄着棍子呢!
能身來見人麼?
“……”
黃炎感覺得到,換藥之人的雙手帶着些許慌抖,但還算輕柔細緻。
將傷口再次清理了一遍,然後抹上了一層汁液狀的藥,最後又拿藥布輕輕包紮好。
忙完這一切之後,那人便退至一旁,黃炎這才坐起身來,紅袖忙又貼心地將一件棉袍掩在他身上。
“民婦姜陳氏,見過大人。”此刻跪倒在黃炎面前的,卻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面容端莊,神色恭謹,帶着一絲畏懼。
黃炎眯着眼睛端量起來。
那婦人雖身形瘦弱,但仍能辯得出本原。
額前闊整,雙頰飽滿,下頜圓潤,脣偏厚微抿。
而且,觀其言語舉止,也算大方得體。
面相上看來,這種女人與人和善,賢惠顧家,只是在惡勢力面前,會表現得較爲貞潔剛烈。
“公子,阿香嫂不是壞人,更不是山賊!她也是被逼上山的,而且,她還一直想着能夠手刃韓老虎,替她一家五口報仇!公子……”一直恭立在旁的陳小二,見着黃炎一言不發,緊緊地盯視着眼前的婦人,只擔心着自家公子心生誤會,慌忙跪倒在地,替那婦人求道。
“起來說話。”黃炎攏了攏身上的棉袍,笑着說道。
紅袖擔心他着了涼,又再次幫他將棉袍緊了緊。
“公子,小二該死,不該欺瞞公子的,”陳小二耷拉着腦袋,極爲不安地說道,“香嫂是在小二進山後的第二天夜裡,被韓老虎給裹挾上山的。當時夜黑風高的,香嫂穿着一身青黑的粗布衣,夾雜在人堆裡,別人只當她是男子。可是小的一眼就辨出來了,於是就偷偷地又丟給她一身男子的衣褲,讓她把臉上也抹黑了,儘量別開口說話。後來沒過幾日,小二便去了牛頭山的寨子,香嫂愣是挺了下來,只想着能夠找機會殺了那挨千刀的韓老虎!她家中的公婆跟男人,還有兩個孩子都被韓老虎搶糧拉丁時給害死了!香嫂當時正在山上給婆母採藥,趕回來的時候整個村子都燒得差不多了,她也沒能逃得開,被回山的賊人一塊兒逼上了山。只是這一年多來,她一直未能找着合適的機會殺死韓老虎。公子,香嫂不是壞人,而且,昨天那解毒的草藥也是她找來的。求公子放香嫂下山去吧,公子,小二求您了!”
陳小二抽泣着,哀求着。
“小二哥,不許哭!也不用求他們!”那香嫂卻是性子剛烈得很,出聲喝止小二道。
“你讓我放她下山?去哪裡?家人沒了,村子也毀了,你讓她一個人回去,餓死?凍死?還是被第二個韓老虎再抓上山,當牛做馬去?”黃炎淡淡地笑着,看向陳小二。
“可是,可是軍中不能留待女人的。”黃炎的一番話,讓陳小二更生憂慮。
“呵呵,你是想說,紅袖不是女子?”黃炎笑着看了看紅袖,只見丫頭又是一臉的羞惱,那嬌俏的小模樣兒,讓該霪賊又心生‘蕩’漾……
“軍中不待女子,那是軍中的規定。只要這位香嫂願意留下來,那她就是我黃府的人,跟軍中又有何干系?我又不是軍人!”黃炎悠悠地說道。
“公,公子,您,您願意收留香嫂?公子,您答應,收留香嫂了?”陳小二頓時一臉的狂喜,忙又拉着那位香嫂,再次跪倒在黃炎面前,上來就是‘砰砰砰’三叩謝!
“香嫂,今後你也有家了!香嫂,你再也不用挨餓受凍被人欺負了!公子答應收留你了!我家公子可是天大的大好人,大善人呢!香嫂,快謝過我家公子!”陳小二衝着一臉木然的婦人,哭着,笑着,大聲說道。
眼下這世道,只要能吃上一口飽飯,再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對於那些掙扎在死亡邊緣的貧苦百姓而言,那就是一種幸福了。
而有幸被一良善大戶人家收留,那就更是一種奢侈了……
“民婦,謝過大人收留,謝謝大人。”那位香嫂死命地咬住嘴脣,強忍着淚水,又行磕頭感恩道。
而一直默立在黃炎身旁的丫頭紅袖,卻早已哭了個稀里嘩啦,抹着眼淚上得前來,將那婦人扶了起來。
“小二,這大堂裡好像是左右一共四間屋子。夏侯將軍獨佔了右邊那一大間,左邊這一溜兒三間,我在最裡邊,挨着的那間就拾掇出來給這個,阿香嫂住着,最外邊靠門那間就留給你跟韓福好了。行了,你們先下去吧。”黃炎笑着安排道。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多謝大人,謝謝大人收留。”
陳小二跟那個香嫂,感恩戴德地再行謝過,深深恭施一禮之後,退了出去。
“公子,公子是好人。”待二人離去之後,紅袖突然幽幽地冒出一句來。
“我的個天啊!你纔看出來公子我是好人?”黃炎苦笑一聲,轉而又是一臉的賊笑,“那,要不要給好人獎勵一個?”
在我壯哉大天朝的紅色光芒輝映之下,後世的好人們無疑都被各自心目中的女神,一張好人卡給活活卡死了,黃炎決定爲好人正一回名!
“公子,公子想要獎勵,什麼纔好?”看着那丫賊辣辣的目光,紅袖驚慌着低了頭去。
“嘿嘿,那就,親一下下?”黃炎口角生涎,眼冒藍光,歪着腦袋,緊盯住丫頭那兩瓣粉嫩的香脣,急色道,“還是好人自己來吧——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