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城牆,沿着街道沒走多遠,劉辯就看見前面一隊隊身穿大紅衣甲、頭盔上雪白羽毛隨着跑動微微亂顫的虎賁衛,手提着兵刃盾牌,飛快的朝着城內的一個方向奔去。
看到那些虎賁衛,劉辯扭頭向一旁的管青使了個眼色,在管青的陪同下,領着十多名羽林衛,快步跟着一隊隊的虎賁衛,朝兩撥人毆鬥的街道走去。
在城內一條相對寬闊些的街道上,二三十名赤手空拳的羽林衛和龍騎衛被剛剛趕到的虎賁衛圍了個結實。
領着這二三十名羽林衛和龍騎衛互相毆鬥的,正是當初在邯鄲城外,險些打起來的兩名軍官。
參與毆鬥的羽林衛和龍騎衛都沒有攜帶兵刃,打鬥時只是拳頭巴掌,而且兩撥人人數相當,可從雙方的傷勢來看,這一場架打的卻是頗爲慘烈,尤其是羽林衛一方,個個身上掛彩、滿臉滿身都是鮮血,顯然是吃了大虧。
二三十名身上還沾染着血跡的羽林衛和龍騎衛,被數百名虎賁衛團團圍住,已是止住了毆鬥。雖然雙方已停下了廝打,可他們卻還是一個個臉上帶着憤懣,怒目瞪着對方。
“將他們都抓起來!”一名虎賁衛軍官手按劍柄,跨步走出虎賁衛的隊列,擡起另一隻手,朝着參與毆鬥的衆人一指,高喝了一聲。
“鳥!”數十名虎賁衛持着兵刃,跨步就要上前,剛纔還在互相廝打的羽林衛和龍騎衛軍官,齊齊朝前跨了一步,龍騎衛軍官更是怒目瞪着下令的虎賁衛軍官,神態很是傲慢的罵了一句:“孃的,虎賁衛才成立幾天,也敢來管老子的事?”
“滾!滾!滾!”龍騎衛軍官剛罵了一句,一旁被打的鼻青臉腫的羽林衛軍官也接着罵了句:“誰敢抓老子?”
虎賁衛比羽林衛和龍騎衛成立的都晚,雖說他們同這兩支成立較早的隊伍享受同樣的待遇,可在這兩支隊伍的官兵面前,虎賁衛確實不太敢託大。
“我敢!”就在上前的數十名虎賁衛止住腳步,扭過頭望向身後的軍官不知該不該繼續時,人羣外面傳來了個聲音。
隨着聲音落下,劉辯領着管青和十數名羽林衛跨步從人羣后走了出來,擰着眉頭望着被圍在中間、由於廝鬥滿身滿臉都是鮮血的一羣人,向那名領兵前來的虎賁衛軍官厲聲喝道:“全都捆了!”
劉辯突然出現,完全出乎了相互毆鬥的兩撥人預料,就在他們還愣神的當口,虎賁衛軍官將手一擺,數十名虎賁衛立刻涌上前去,將那些參與毆鬥的羽林衛和龍騎衛踹跪在地上,一個個用麻繩捆縛了個結實。
“押到官府,本王親自處置!”瞪了被捆成糉子一般的二三十名羽林衛和龍騎衛,劉辯冷冷的甩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走吧!”先前險些被帶人毆鬥的兩名軍官鎮住的虎賁衛軍官,此時只覺着渾身提氣,走到那兩個被捆縛起來跪在地上的軍官面前,噥了下嘴,對二人說道:“虎賁衛新建,比不得各位兄弟,兄弟們可莫要爲難我等!”
劉辯親自下了命令,被捆縛起來的衆人,哪裡還敢有半句不滿,一個個低着頭,被虎賁衛兵士揪了起來,押着朝官府方向走去。
“殿下要如何處置他們?”跟着劉辯,先一步離開的管青,見劉辯臉色鐵青的在前面走着,小聲向劉辯問了一句。
“自家兄弟私鬥,若是縱容,將來大軍之中必定私鬥成風!”一邊往前走,劉辯一邊語氣中透着無盡無奈的說道:“恐怕是要殺一儆百……”
“殿下……”劉辯說要殺一儆百,管青有些不忍的說道:“可他們都是隨同殿下征戰……”
“不用說了!”管青話還沒有說完,劉辯就擡手止住了她的話頭,嘆了一聲說道:“國有國法,軍有軍紀!此事斷然不可縱容!”
跟在劉辯身後,快步朝官府走着,管青的神色中,始終存留着一絲不忍。
走到官府正門,劉辯擡腳邁過門檻,跟在他身後的管青有些遲疑的再次對劉辯說道:“殿下可否法外開恩?”
“青兒果真是要爲他們求情?”一隻腳剛邁過門檻,聽到管青的話,劉辯止住了腳步,扭過頭望着管青,微微蹙起眉頭,以一種對管青少有冷漠的語氣說道:“莫非你不曉得此事何等嚴重?”
“青兒不敢!”從劉辯的神色中,管青看出了幾分不滿,趕忙抱拳躬身,很是有幾分忐忑的小聲說道:“青兒只是覺着,此事只需嚴懲領頭二人,其他人小懲薄戒便可……”
一隻腳邁進門檻,劉辯冷着臉,扭過頭望着管青,過了好一會,才轉過身,一聲不響的進了官府,徑直朝着官府前廳走去。
望着劉辯離去的背影,管青的心情越發忐忑。自從認識劉辯,她就從未見劉辯對她如此冷漠。
跟在管青身後的十幾名羽林衛,此時也是一個個低着頭,就好似參與毆鬥的有他們一般。
站在官府門口,眼看着劉辯的身影消失在前廳,管青低下頭,抿了抿嘴脣,這才跨步進入院內,跟着向前廳去了。
沒用多會,一羣虎賁衛簇擁着那二三十個被捆縛的如同糉子一般的龍騎衛和羽林衛來到了官府。
雖說先前龍騎衛和羽林衛的軍官說話很是張狂,執行任務的虎賁衛心內對他們多少都是有些不滿,可由於彼此都是隸屬於洛陽軍,虎賁衛的兵士們並沒有太多爲難他們。
守衛官府的,是一隊執勤的羽林衛,眼看着十多個同澤和一隊龍騎衛被虎賁衛押向了官府前廳,庭院內的羽林衛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不曉得發生了什麼。
劉辯已經在廳內坐下,管青也早已站在他的身後,只等將人犯押來。
看着二三十名滋事的龍騎衛和羽林衛被押進前廳,管青神色中帶着幾許擔憂的望向劉辯,心內還期盼着劉辯能念些舊情,莫要真的將這些官兵悉數殺掉。
“啓稟殿下,人犯押到!”領着虎賁衛將人送來的軍官,進了廳內,跨步上前,抱拳躬身,向劉辯稟報了一句。
朝那虎賁衛軍官擺了擺手,劉辯緊緊擰着眉頭,環顧了一圈被捆着的衆人。
“噗嗵”,就在劉辯環顧衆人時,領着一撥龍騎衛鬧事的軍官雙腿一屈,跪在了地上。
當那軍官跪地時,站在劉辯身後的管青臉上,霎時露出了一片驚惱。對劉辯再熟悉不過的管青曉得,若是軍官有些骨氣,或許他還有救,可如此一跪,即便不想死,恐怕也是難了。
果然,看到那軍官跪下,劉辯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臉頰上的肌肉劇烈的抽搐了兩下。
“殿下!”跪在地上,龍騎衛軍官膝行着向前進了幾步,仰起臉望着劉辯,對劉辯說道:“我二人私鬥,罪該萬死,兄弟們只是偶遇,並不曉得因何打鬥。只是見我等扭打,才上前幫拳!小人心甘受罰,懇請殿下饒兄弟們不死!”
龍騎衛軍官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劉辯陰沉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還沒等他說話,一旁的羽林衛軍官也“噗嗵”一聲跪在地上,對劉辯說道:“懇請殿下饒過兄弟們,小人願以死謝罪!”
兩名軍官跪了下去,上身被麻繩緊緊捆縛着的二三十名兵士,也緊跟着跪了下去,其中一名龍騎衛仰起臉,望着劉辯,眼窩裡的淚珠已是滾落下來,對劉辯說道:“我等犯了軍紀,心知必死,懇請殿下降罪,我等願隨二位百夫長前去……”
“怎的?”看着衆人黑壓壓的跪成了一片,劉辯皺了皺眉頭,不過面色卻不似先前那般陰冷,淡淡的向衆人問道:“你等如此,莫非是想要挾本王不成?”
劉辯如此一說,二三十人齊齊閉上了嘴,一個個擡起頭,望着劉辯。
環顧着跪在廳內的衆人,劉辯並沒有讓他們起身。立於劉辯身後的管青,見他沒讓跪着的人們站起,暗暗的鬆了口氣,按着劍柄的手,不禁也鬆了鬆。
直到鬆了兩下拳頭,管青才發現,她的手心,竟然早已沁滿了汗水。
跪在廳內,仰臉望着劉辯,見劉辯只是望着他們再沒說話,龍騎衛軍官舔了舔嘴脣,伏下身子跪伏在地上,話語中透着幾分哽咽,對劉辯說道:“殿下要殺我等,我等不敢求活,只望殿下,將來回到洛陽,請兄弟們留些口德,告訴我等家人,我等乃是戰死沙場……”
話說到這裡,龍騎衛軍官再也忍耐不住,低聲抽泣了起來。
他這一抽泣,一旁跪着的其他人一個個都將身子伏下,齊聲喊道:“懇請殿下,告知我等家人,我等乃是戰死沙場!”
二三十條漢子跪伏在地上泣不成聲,站在劉辯身後的管青也是兩眼泛紅,緊緊的抿着嘴脣,扭頭看着劉辯。
坐於矮桌後,望着上半身捆縛着麻繩,跪伏成一片的衆人,劉辯並沒有當即表態。
他伸手端起矮桌上的茶盞,放在手中把玩着。紋理細膩的陶製茶盞摸在手中很是舒服,就猶如揉搓着一塊絲絹般滑順。
劉辯沒有說話,廳內衆人心內都很是緊張。二三十名犯了過錯的龍騎衛和羽林衛早已做好了死的打算,他們擔憂的,只是劉辯將來會告訴他們的家人,他們是被自己人砍了腦袋。
而管青則與他們的想法不同,管青擔心的,是她的感覺出了差錯,劉辯最終還是將這些曾經爲洛陽軍立過功勞的將士們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