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着一匹黃驄馬,呂布手提方天畫戟,凝望着遠處的曹軍軍營,嘴角牽起了一抹森寒的笑意。
他已經審訊過那個被俘的曹軍弓箭手,雖然俘虜已是被折磨的沒了人樣,可呂布卻還是從他口中得知曹軍軍糧被燒的消息。
並不曉得是何人於曹軍背後下手,呂布也不願太過深入的去探究。
呂布所重視的只有一條,那就是眼下他確實有了個一舉擊潰曹軍的機會。
慢慢的擡起持着方天畫戟的手臂,呂布將畫戟高高舉起,眼睛直視着前方。
早已列陣等待的秦軍,在他舉起手臂的時候,一個個已是摩拳擦掌,只等他下達衝鋒的命令。
“殺!”凝視着還燃燒熊熊烈火的曹軍軍營,呂布大吼了一聲。
秦軍將士早已是按捺不住胸中的戰意,呂布的命令剛下,都還沒等戰鼓擂起,騎兵已經抖動繮繩,率先衝向了曹軍的軍營。
曹軍軍營內一片混亂,就在大部分曹軍都忙於救火的時候,與他們遙遙相對的秦軍軍營中,突然傳來了一陣震天的戰鼓聲。
“咚咚”的戰鼓在夜色中尤爲刺耳,那一聲聲鼓點,就好似要將大地都個震動一般。
聽得秦軍軍營內傳出了戰鼓聲,曹仁心內頓時暗叫了聲“不好”,趕忙向身後的親兵下令:“着令左右兩翼,即刻迎敵!”
軍糧囤積在曹軍後陣,左右兩翼原本不承擔保護軍糧的職責,秦軍衝鋒時,他們也應該完全有能力組織起防禦。
可偏偏讓曹軍將士們鬱悶不已的是,當軍糧被羽林衛放火焚燒的時候,左右兩翼的曹軍也是派出了許多人前來幫助滅火。
如此一來,兩翼的兵力便是薄弱了許多。
秦軍與曹軍駐紮的地方相隔不遠,左右兩翼的曹軍整備着兵馬,根本來不及將所有人馬集中在一處,就各自向着中軍的主陣移動過去。
沒有完全整備齊全的曹軍,剛剛進入主陣戰線,兩千秦軍騎兵已是接踵殺至。
這兩日的戰鬥中,兩千名秦軍騎兵根本沒有機會參加戰鬥,他們每個人都是憋着一腔戰意,與曹軍撞在一處,也根本沒有勒住戰馬的意思,任由戰馬撞在了曹軍將士們的身上。
最前面的曹軍甚至還沒擺列起穩固的陣型,就被秦軍撞了個正着。
許多曹軍將士在戰馬的衝撞下摔倒在地,其中大部分人直接被撞碎了骨頭,在強大撞擊力的作用下凌空躍起摔到地上之後,便再沒能爬起來。
還有一部分人雖然在摔倒之後並沒有傷及筋骨,可他們還沒來及爬起來,就被擁擠的人羣給踩在了腳下。
衝入曹軍之中的秦軍騎兵,在戰馬被阻攔住去路之後,揮舞着手中的朴刀,劈頭蓋臉的朝着曹軍劈砍過去。
擁擠在一處的曹軍,也極力的一邊推擠,一邊反擊着秦軍的砍殺。
秦軍雖然衝擊力強大,可畢竟騎兵人數太少,在殺進曹軍之後,騎兵很快便有些後繼無力。
就在秦軍騎兵幾乎快要被曹軍全部包圍的時候,秦軍的重步兵已經衝到了近前。
衝上來的秦軍並沒有按照朴刀和陌刀分陣,兵種混雜的秦軍,完全是採用的自由作戰套路。
這種套路,一般來說都不會用在兩軍的對陣上,只是在追殺敵軍的時候,將軍們纔會採用。
秦軍的重步兵殺入戰場,很快戰場局勢便呈現出一面倒的狀況。
曹軍雖說是在奮力截殺,但他們終究是處於倉促應戰,且軍隊無法集中的劣勢之中,很快曹軍將士們便開始後撤。
呂布揮兵向曹軍主力衝殺的時候,壽春城也在上演着一幕好戲。
誆騙了城內守軍將城門洞開,那百餘名裝扮成曹軍的秦軍並沒有立刻向城內守軍發難,而是催促着壽春守將盡快籌糧。
而今正值夜晚,遠方又是火光沖天,守將雖然總覺着好像哪裡有些不對,卻又尋不到什麼破綻,只得下令城內兵士們百姓家中收刮糧秣。
壽春城連遇戰事,幾易其主。
秦軍當初擊破壽春,劉辯下令免除賦稅的時候,城內城外的百姓還以爲好日子來了,可沒想到,好日子並沒有過上幾天,曹軍又來了。
而今的壽春,可以說是已經貧困到了極點,城內的曹軍大肆收颳着百姓家中的糧秣,還有一些曹軍趁着進入百姓家中,****婦人、擄掠財貨,一時之間城內是哭聲連天,情狀極其悽慘。
裝扮成催糧曹軍的百餘名秦軍,看着城內百姓遭受的一切,心內很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除了這個計策,在他們這些兵士看來,想要奪取壽春,也是沒有多少可能,於是便只好按捺住心中的憤懣,目睹着曹軍所做的一切。
雖說城內百姓已然是窮困潦倒,幾乎沒有了什麼油水,可經過小半夜的搜刮,曹軍還是搜刮到了數百車糧秣。
站在城內街道上,看着曹軍將士們把糧秣裝上大車,守城的曹軍偏將向催糧的秦軍軍官說道:“糧秣已然徵繳妥當,只是大軍人數衆多,怕是支撐不了多久!”
按理說,一個偏將,根本無須對一個底層軍官做這些解釋。
可站在偏將身旁的軍官,是以奉曹仁之命回城催糧爲藉口,身份上便要尊貴了許多,偏將對他也是不敢太過輕視。
“將軍鎮守壽春,徵糧之事,只有仰仗將軍!”假扮的曹軍軍官扭頭看着偏將,嘴角流露出一抹笑容說道:“以將軍之能,即便大軍人數再多上一倍,也定然是可徵集齊全糧草。”
這句話看似在吹捧那偏將,可偏將聽在耳中,卻是十分的扎耳。
並沒有迴應軍官的話,偏將只是哂然一笑,便不再言語。
成車的糧秣裝車妥當,曹軍偏將把手一擺,向一羣等候命令的曹軍喊道:“給大軍送糧!”
偏將一聲令下,一衆曹軍趕着拉車的駑馬,朝城外緩慢行去。
每輛大車上都滿滿的裝着糧草,車輪碾軋在青石路面上,發出一陣陣“圪墶圪墶”的響聲,在夜色籠罩的壽春城內,那響聲是特別的清晰和扎耳。
被劫掠了的城內百姓,還發出一陣陣的哭嚎。
隨着押送糧草的隊伍朝着城門走去,聽着車輪碾軋路面和城內百姓嚎哭的聲音,百多個扮作曹軍的秦軍,都是一陣揪心。
劉辯建立大秦軍隊,對秦軍將士的要求極爲嚴格,雖然他也經常在暗中做些不太光彩的決斷,可大秦軍隊的將士們,卻是一直將劉辯認同爲一個仁義的主公。
進入壽春城內的百餘名秦軍,聽着城內百姓哭嚎的時候,一個個心內想着的,便是劉辯假若在此,會揪心到何種程度!
隊伍緩緩的朝着城門行進,最前面的秦軍兵士勒住了戰馬,立於城門內,目睹着剛纔還和他並排行進的大車走出城門。
一輛輛大車出了城門,誆騙城門大開的秦軍,卻並沒有跟着出去。
他們紛紛停在城門內側,目視着裝滿糧秣的大車走出壽春。
“怎的不走了?”到了城門洞內,秦軍軍官剛勒住馬,曹軍守將就騎着馬來到他身前向他問了一句。
“讓糧車先行!”扭頭看了守將一眼,穿着曹軍衣甲的秦軍軍官語氣很是冷淡的說道:“我等須確保沒有一輛輛車丟下方可!”
這句話顯然是流露着他不信任守將的意思,守將眉頭擰了一下,不過卻並沒有發作,只是扭頭看向正緩慢朝着城門外行進的糧車隊伍。
曹軍守將把視線轉開的同時,秦軍軍官向一個士兵使了個眼色。
那士兵看到眼色,並沒有吭聲,只是一抖繮繩,騎着馬出了城門。
出了壽春城的秦軍,從身後取下太史慈特意爲他們配備的長弓,將一支前段包裹着油布的箭矢搭在弓弦上,取出火折,將油布點着,朝着天空射出了一箭。
曹軍守將此時正在城門洞內,根本沒看見那支飛向夜空的箭矢,可城頭上的曹軍卻是看了個清清楚楚。
“將軍,有人向天空施放火箭!”一聲吶喊蓋住了大車行進時碾軋地面的聲音,傳進了曹軍守將的耳中。
聽到這聲吶喊,曹軍守將愣了一下,趕忙向一旁的秦軍軍官問道:“這是何……?”
他的問話還沒完全說出口,原本和他一道駐馬立於城門洞內的秦軍軍官猛然抽出長劍,朝他的頸子紮了過來。
完全沒有防備的曹軍守將,發現長劍扎向他頸子,趕緊側頭向要閃避,可他剛避開秦軍軍官朝頸子刺過來的一劍,後頸已是被另外一個秦軍劈出的長劍砍了個正着。
鋒利的長劍劈在曹軍守將的頸子上,一顆大好的頭顱頓時與頸子脫離,翻滾着掉落在地上。
沒了頭顱的軀體還騎在馬背上,直到戰馬朝前踏出了兩步,才搖搖晃晃的跌落馬下。
“我等乃是大秦將士,不想死的,即刻放下兵刃投降!”曹軍守將被秦軍兵士一劍劈落馬下,領着這隊秦軍的軍官高聲喊了起來。
他的喊聲剛落,離壽春城不遠的山坡下,已是亮起了無數火把,陣陣震徹雲霄的吶喊聲,也隨即傳進了城內曹軍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