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浪很煩。
一個要主動出擊,一個要以不變應萬變,到底要聽誰的,張浪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在堂上來來回回走了兩圈後,鬱悶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很快就陷入沉思之中。
衆將也靜靜望着張浪,等着他最後的決定。
典韋等了半天,見張浪沒有說話的意思,有些急了,嚷嚷道:“主公,不要多想了,讓子龍帶人殺去便得,何來這麼多事情?”
張浪擡頭瞪了他一眼,惱火道:“你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腦袋能不能開巧一點?”
典韋沒想到張浪會發這麼大的火,唯唯喏喏的退到一邊去。
張浪沉吟道:“既然大家意見不一,那現在也只有我獨斷獨行一次了。”
衆人精神一振,知道張浪心中拿定主意,個個堅起耳朵,深怕不小心聽錯。
張浪緩緩轉過身,沉聲道:“我想,以其坐已待斃,不如主動出擊,也許還有一絲希望。”
田豐大驚失色,慌忙出列道:“萬萬不可,主公,周瑜行動純屬猜測,其中仍有極大變數。一旦細陽城再調兵馬,便成真空地帶,萬一有敵軍奇襲而來,只怕抵擋不住。假如細陽城有個閃失,大軍補給線路便被掐斷,只怕到時候中轉相當困難;再說周瑜是否真的能從江夏秘密退回汝南,還是個大問題。此路遙遠,還有劉表軍隊不斷阻擊,吃不准他還在哪裡苦戰。所以屬下以爲主公兵出細陽,實在欠妥。”
趙雲不以爲然道:“田先生,戰場上機會稍縱既失,如若我們在這裡耽擱,萬一徐晃部隊受阻,那如何是好?難不成眼睜睜看着高順敗亡嗎?”
田豐搖頭道:“表情上看來情形真的很壞,幾路人馬同時給敵軍拖住動彈不得。但仔細分析下來,卻也不見的會那麼糟。新蔡縣的魯肅被徐盛部隊牽制,輕易間已出不得的兵;孫權兵微,不可能一口吞下陳武將軍的一萬部隊;更不用說徐將軍統領一萬五千江東最爲精銳士兵了。就算真的有周瑜阻擊,以軍師本領,可穩如泰山。”田豐停了停,又接着道:“再說孫策有多少軍隊?就算加上黃巾軍總數也沒超過五萬,他也知道決不可能和我們打消耗戰。如今兵分數路,無非想減緩我援軍步伐,但這樣一來,卻無法集中優勢兵力,一擊而破。所以說來,高順將軍的情形並非想向中那麼糟。”
張浪道:“符皓,你不知道這個周瑜的本事,誠然,他想要擊退郭嘉,難度很大;但郭嘉想要打退周瑜,同樣十分困難。現在情勢於我不利,兩軍相持下來,吃虧的還是我們。所以我們很有必要這個時候在出一隊奇兵,就算人數不多,也可多撐住時日,等後面兩隊人馬上來。”
田豐還是不放棄道:“主公,假如兵出細陽,萬一敵軍來怎麼辦,細陽舉城無可用之兵了。”
趙雲笑道:“田先生過慮了,數日前主公不是已派人快馬壽春了嗎,想想現在已是到達,徐庶也應該派兵馬上來,壽春至細陽,快馬不出七天,步兵半旬左右,不用多久援兵已至。”
田豐想也不想道:“最難熬的就是這幾天啊。”
張浪舉手製止,頭痛道:“不要吵了,把細陽城裡士兵整理一下,明天早上出發。假如細陽城真的失手,再****回不晚。”
田豐扼腕嘆息,自知無力說服張浪,黯然退到一邊。
趙雲趁機請命,朗聲道:“主公,是否讓屬下領兵前往?”
張浪沉思道:“如今細陽多爲老弱殘兵,真正能上場殺敵,寥寥無幾,爲今之計,只有以將之勇,彌補兵弱。假如真的有敵軍偷襲,以細陽城的實力,根本無法抵擋,我決定,大家一起去。”張浪說完,擡頭望着大家,臉上有着無可拒絕的神情。
衆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感覺這樣比較保險。
隨後,太史慈和趙雲便挑選士兵去了。
第二天早上,張浪領着六千士兵,其中包括四千有着種種輕傷和老弱的士兵,從細陽城出發,朝着鮦陽縣青塢嶺一帶急行軍而去。只留下田豐和數百殘兵呆在細陽。
第一天下來,行軍六十里,但這已經讓士兵累的叫苦連天。
張浪鬱悶的直搖頭,隊伍的士氣低落,素質又一般,怎麼能上的場,打的仗?假如真的兩軍對壘,只怕一觸既倒。雖然心急如焚,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夜裡,少數的士兵拖着疲憊的身軀,拿着火把,強打起精神,巡邏營寨四周。
張浪在中軍大寨裡,已經來回的走了近半個時辰,整個人處在煩躁情緒當中。
楊蓉用纖細的玉手頂着圓潤的下巴,烏黑的大眼睛隨着張浪的走動自然間的飄來飄去,幾次欲言又止,臉上一片擔憂之色。
“哎”,張浪嘆了口氣,終於坐了下來。
夜更深了。
依稀的晨星,在雲層中忽隱忽現。一輪殘月,在遠山的那一頭,靜靜的往西沉去。
一陣風過,林樹輕輕嘩嘩響起。
整個營地靜悄悄的,偶爾一兩聲馬嘶聲,隨着沉重的腳步聲,又遠去……
在高地巡夜的哨兵,不止一次的打着哈欠,朦朧的眼神,混淆的腦袋,苦苦等待着下一班的換崗。
黑暗的遠方,似乎隨着哨兵迷糊的眼神,一陣陣的移動着。
“真他媽的見鬼了。”那哨兵使勁的搖了搖頭,嘴裡罵了一聲。
再一次拿起望遠鏡,往前方看起。
黑壓壓的夜幕裡,一點也看不透什麼,只感覺如條黑龍快速的挪動着。哨兵所踏的土地,忽然輕輕的震動起來,幾朵枯萎的落葉,靜靜飄落在哨兵的四周。
雲層裡再一次透過點點的月光,哨兵身體忽然打了一個冷顫,所有睡意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難道那是?哨兵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一次拿起望遠鏡……
“嗚—嗚”兩短一長淒厲的警戒號角,忽然在夜空中炸開……
哨兵終於確定有敵軍來襲。
張浪第一時間從牀上蹦起,兩眼光芒駭人。
有敵軍殺來了,而且還是騎兵大隊。
在這剎那間,張浪一下明白周瑜的計謀所在。
自己估計嚴重錯誤,周瑜的目標並非高順,而是直接指向自己。讓孫策圍住高順部隊,目地只想調動自己軍隊,而真正的同意所在,就是擒拿自己。
也許周瑜早已在四周等待好久,就等着自己派援軍支援高順。大隊一走,就算自己不兵出細陽城,他們也一樣偷襲過來。如今分別只在於自己主動撞到槍口上罷了。
周瑜下重注在自己身上,無非想一戰而定,假如自己戰死或者失手被擒,江東軍變成羣龍無首,只有等着被消滅的份。而自己一旦能在此戰中順利脫險,那麼高順之危不但可解,而且蒲縣、鮦陽成爲囊中之物,新蔡守將魯肅再怎麼厲害,四面圍攻之中,早晚也要易手。到時汝南郡外圍三大防線失守,等於門戶洞開,勝利已是早晚的事情了。還好自己派上郭嘉隨同徐晃一同出征,以他的眼力自是能看清其中關鍵。希望到時候不要冒失的回援自己,這樣一來,不但時間上趕上來救自己,而且也弄的高順十分危險。
想不到如今勝利的鑰匙,就是自己能否勝利逃亡,竟然轉爲能否在此次戰局中變被動爲主動的重要環節。
這時間,軍寨裡一下從警戒號中驚醒,大喝聲,集合聲、步伐聲,馬嘯聲,彼此起落。
張浪緊緊捉住兩拳,青筋暴漲,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
楊蓉已經全副武裝,靜靜的依在張浪右側。
有人沒有通報,便衝了張浪營帳。
典韋一向就是這麼衝動,一進營帳,便跪在地上,大聲叫道:“報主公,西南方向有大批敵軍騎兵來襲,主公快快轍離。”
張浪眉毛輕輕跳了兩下,把手一揮,和楊蓉衝出營帳。
晏明和韓莒子在帳外已聚起所有黑鷹衛,整裝待發,顯然知道今夜事情的嚴重性。
太史慈提着點鋼槍,全身甲冑,正指揮士兵快速往兩側樹林埋伏,一邊吼道:“快點,動作再快點。”雖然如此,他臉上卻沒有一絲慌張表情,這時見張浪出來,三兩步迎上來,恭敬道:“主公,請你與夫人先行離去,屬下和子云等一同斷後。”
張浪沒有多話,嘴裡輕輕道:“保重。”
雖然如此,太史慈還是從張浪臉上看到那愛護、關懷的眼神。
張浪和楊蓉、趙雨三人上馬,往細陽方向退去,韓莒子和晏明領着五百黑鷹衛保護斷後。
沒幾分鐘,大地傳來一陣陣沉悶的顫抖聲,重重的撞擊每個人的心靈。敵軍的騎兵隊明顯在馬腿上裹上棉布,要不然在這深夜中早就傳過來。
騎兵隊的第一輪衝擊波已過來,但是給拌馬繩、三角錐、鉅鹿等簡單的防禦工具,弄倒一片。這時前方的密蹄陣陣中,傳來太史慈的怒吼聲:“弓箭手,射。”
一陣密麻的箭矢從林中飛出,衝在前面的騎兵又倒下一排。
還沒有等太史慈組織第二次弓箭波,騎兵隊早已如一陣旋風衝了過來,反應慢的一些士兵,被騎兵一衝,整人被撞飛,有的還被一刀劈成兩半。
太史慈果斷下令:“前排棄弓箭,準備步戰。兩側弓箭給我狠狠的射。”
然後兩側士兵只射了第二波弓箭,不得不被迫轉爲近戰。
敵軍的騎兵隊已衝進大寨,開始四處突擊防線。
“殺啊”太史慈、趙雲、典韋等大將領先的江東軍,在寨裡開始死命的阻截敵軍。
一時間,寨裡殺聲震天,煙火四起。
江東軍雖然有衆多大將壓陣,然而士兵素質低下,戰力一般,在敵軍騎兵的來回衝擊兩次後,便潰不成軍,四散而去。
張浪好幾次想勒馬殺回,楊蓉死死拉住他,這才悲憤的回轍。
趙雲、太史慈、典韋、練榮四人各領着一小分隊,死死堵在大道上,寸步不讓,死戰不退。好給張浪更多的時間後轍。
趙雲已殺的兩眼通紅,白袍全身染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軍的。這時他舞着銀白槍,奮力架住對方兩員戰將,一邊大叫道:“子義快帶大家先走,保護主公要緊。”
太史慈鬢髮飛揚,點鋼槍出猛蛇出洞,見神殺神,遇佛殺佛。一邊吼道:“某來斷後,子龍走。”
趙雲一槍刺退兩員敵將,兩眼瞪起,怒火中燒道:“子義,快走。”
“你們誰也走不了,就連張浪也逃不了,嘿嘿。”這時候,敵軍陣營中擁出數人,爲首一個將領,因爲天黑,一時看不清面貌,只能從他聲音中判斷還十分年青。從他身上散出的淡淡殺氣,顯然是敵軍之首。邊上也有幾員大將,一個手拿大刀,身長七尺有餘,十分雄壯;另一個使着鐵脊長矛。也是殺氣騰騰。
趙雲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所帶士兵已剩無幾。而典韋和太史慈也已經靠到自己左右側。兩人身上也粘滿鮮血,月光下如血人一般。
趙雲忽然槍指南天,冷冷盯向前方,以着無可抗拒的命令冷聲道:“太史慈,典韋我命令你們馬上帶領人馬轍離,如若反抗,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