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聽了小春子的話,心裡一驚,差點兒失聲道:“他怎麼會是叛徒——!”
小春子也是無奈地苦笑一聲,向呂布一拱手就快步離去了。提供∴35686688
見到呂布發呆,剛要轉身離去的胡軫就停下來,回頭笑着對他說道:“傍晚就要赴宴,天子和相國都在,奉先就不回去洗個澡換一身乾爽的衣服,就這身臭汗甲冑就去面聖?”
呂布看着胡軫爽朗的笑容,他不知爲何心裡有些悲哀。西涼軍衆位大將之中,最讓他敬重也最交好的就是胡軫了。
幾個中郎將,如牛輔、董越、段煨、胡軫、徐榮等,也就胡軫順眼些。
牛輔,是董卓女兒董媛的丈夫,董卓未發跡前就結交定親的人家,對前期董卓協助很大,雖然能耐不如何,可備受董卓青睞。牛輔自己也覺得董卓天下第一,他就是天下第二,傲氣十足,目中無人,誰也瞧不起。
呂布這個後來者,殺父歸降者,自然深深地被他鄙視過。呂布幾次請求交好無果,呂布介於自己敏感尷尬的身份,又沒辦法跟他對着幹,只好逼着牛輔走,絕不跟他一起走(今天例外了)。
徐榮,雖然也孤傲不馴,可卻是分人的。徐榮對牛輔,董越這些“皇親國戚”是骨子裡鄙夷的,因爲他自己師從草根階層靠着過硬的本事打拼出來的。他對這些沒本事卻站着高位的人鄙夷,卻是有些資格的,他的戰功和個人能力都擺在那裡,誰也抹殺不了。
呂布跟他交情很淺,也就是點頭之誼,可比起跟牛輔的交惡好上很多。
董越,董卓本家親侄子,跟牛輔沆瀣一氣,都手握重軍又有董卓寵愛,所以橫行霸道,無人敢於遏制。只有分量極重的但不多說話的李儒能鎮住他。呂布跟他也說不上交情。
段煨,字忠明,武威人,新豐侯段孩的弟弟。曾自言是段穎(非常的人物)的晚輩,個人本領也不錯,加上董卓給他機會在西涼一展身手,所以如今也身居中郎將之職。
段煨卻不知道,他自託段穎親戚成功上位,賈詡卻是自陳段穎親戚救過性命。
話說當時賈詡初爲察孝廉爲郎,因有病辭官,西還至汧,路上遇見氐人,與其同行的數十人皆爲氐人所抓。賈詡爲活命,便騙他們說:“我段公外孫也,汝別埋我,我家必厚贖之。”《三國志魏書賈詡傳》。
當時太尉段熲,因爲久爲邊將,威震西土,所以賈詡便假稱是段熲外甥嚇唬氐人,氐人果然不敢害他,還與他盟誓後送他回去,而其餘的人卻都遇害了。史稱賈詡此舉是:“權以濟事,鹹此類也”
不過,相比於賈詡只是爲活命,段煨就玩的大發多了,但比起張揚自詡漢室宗親招搖過市,格局還是有些小。
相比於這幾個老牌的中郎將,呂布就晚的多了,當他這次西涼事變,他領軍擊破匈奴人、郭太黃巾、馬騰韓遂變民肆掠回到洛陽,才加封中郎將之職。
疑心很重,性格耐人琢磨的段煨也自然跟呂布合不到一起,相互交情也很淡。
胡軫字文才,也爲五大中郎將之一。相比於其他四個中郎將的孤傲乖張,他的厚道他的爽朗,對兄弟的情誼,呂布很是欣賞(雖然他自己狡詐善變)。加上胡軫絲毫不鄙視自己這個有過致命污點的人,一來二往就成了不錯的朋友。
這次胡軫私自放走張繡,呂布雖然也很不贊同,但也爲他的勇氣和對朋友的熱情而感動。冒着得罪牛輔,被董卓怒斥的危險去給別人背黑鍋,要他呂布來做,他是做不來的。但這並不影響,卑鄙者對好人的敬意。
但如今呂布突然接到董卓密訊,要他令部下在永安宮外設下埋伏,跟近衛軍一起掌管格殺胡軫的行動。
到時候董卓怒喝一聲:“奉先,動手!”
就是呂布從席間一躍而起,胡軫人頭落地之時!
叛徒……胡軫怎麼可能是叛徒!就連呂布這個改換門庭好像兒戲的人也覺得有些不能相信,但董卓如今就一口咬定胡軫是叛徒是臥底……他呂布又能如何……
幫他辯解?別忘了你自己的尷尬身份,別到時候胡軫救不下來,自己也搭進去。爲朋友兩肋chā刀奮不顧身的事兒,他呂布從來不做。雖然他覺得胡軫人真的很不錯,但也絕對不會爲了他,讓自己被猜忌,進而讓自己無法在西涼軍體系中立足,前途從此黯淡……
“怎麼了,這樣瞧着我,我臉上長花了?”胡軫摸摸自己的臉,憨厚地對呂布一笑,呂布只覺得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裡頭一次有些慚愧,當時他親手手刃義父丁原時也沒有過的感覺。
呂布吸了一口氣,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對胡軫真誠一笑:“不是,就是……就是覺得胡大哥爲朋友兄弟考慮的太多,爲了別人奮不顧身,而等到胡大哥需要人幫忙時,那些被你協助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拉你一把……人都是自私的,要先讓自己好好地活着,才能考慮爲兄弟,爲他人啊……我的……”
呂布本想善意地提示他到時候小心,但不知爲何卻沒有開口,然後他在胡軫疑惑的目光中有些侷促地向他一拱手道:“我的……得走了,胡大哥保重——!”
呂布走的很急,胡軫連連搖頭失笑道:“剛纔愣着不走的是他,現在慢慢而去的還是他,真是靜如處子動若脫兔。赤兔馬騎久了連人都染上馬的氣質了!”
當胡軫舒舒服服洗了澡,換上夫人剛爲他做好的新衣服,他就興致勃勃地前來赴宴了。雖然跟董卓一起吃過飯,但跟天子一起吃飯卻還是頭一回。
雖然天子不過是傀儡,可在他心裡卻還是神一樣的存在,高貴的無法仰視。夫人知道今天他是去跟陛下同席,也很激動,要他回來一定要好好說說跟天子吃飯,規矩多不多,先上那些菜,何時才能動筷子。胡軫一口答應,覺得這次來任務很艱鉅。
走到大殿外,在小黃門的服侍下,換上了木屐,搜查了周身解除了佩劍,這才大步跨進去,而親衛就留在外邊等他出來。
胡軫看見呂布董卓一些重要的官員等人早已恭候了,只有自己的坐席還是空的,他歉意地對衆人一笑,然後快步上前,向坐在高高的御座上的董卓和旁邊的小皇帝劉協躬身行禮道:“末將胡軫來遲,還望陛下相國恕罪!”
董卓給劉協使了個眼色,又恢復了呆滯容貌的劉協就一擡手有氣無力地說道:“愛卿免禮,快快入席吧。”
胡軫告了謝,就快步入席,然後就對呂布點頭示意,呂布卻是總是閃避着他的目光,似乎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似地。而董越的出現,卻是讓他大吃一驚。
他不是在顯靈苑被伏擊,全軍覆沒身死了嗎,連祭文都在朝會時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誦讀了,怎麼他還活着!
董越看着胡軫異樣的神色,呵呵笑道:“以爲我死了?哈哈,我可沒那麼容易死,要死也得把那些叛徒小人弄死了才行啊。胡將軍,你說是吧?”
胡軫以爲董越所說的叛徒和小人是張繡,也沒有在意,就附和地點了點頭算是敷衍過去了。
董越和牛輔相視一笑,都流顯露了可憐和鄙視的目光。
董卓把下面的情況都盡收眼底,這時就對劉協說道:“天子啊,人都來齊了,開宴吧。”
劉協就木訥地一擡手,用幼稚的聲音說道:“衆位愛卿,共同舉杯,祝相國萬壽無疆——”
百官先都一愣,就連董卓也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道:“天子真是孝心啊,都知道關懷咱家身體了,嗯不錯,有長進!”
底下的官員見了,馬上都齊齊離座舉杯向董卓呼道:“臣等祝相國萬壽無疆!”
董卓哈哈大笑,連聲道:“好好好好,大家夥兒的心意咱家都瞧見了,你們都是忠臣啊!哈哈哈哈——”
衆人也都陪着笑連聲附和。
這時董卓說道:“如此美酒,怎能沒有美人相伴——”
說着,他就輕聲喚道:“冰兒——”
然後一陣絲足之音響起,兩列身着華服的歌女就盈盈而來,最後出場的是跟這些歌女鮮豔衣服截然不同的一身雪白衣裙,她出場時那攝人的眼眸的悄然一瞥,就讓滿座覺得眼前一亮的少女,正是搖曳生姿,絕美出塵的鄭冰。以大漢長公主的身份,來獻舞的最高貴的歌姬!
仙樂伴着歌美的舞姿,歌女們又襯托着鄭冰絕佳的起舞,登時豔驚四座,無不目不轉睛,連連點頭稱好。
與這些歌女不同的是,鄭冰不僅有着她們所具有的身輕體柔的柔韌,還因爲自有苦練武藝,飽讀詩書,更是高貴的長公主殿下。
所以這一舞,時而帶着大家閨秀的溫婉,時而如小家碧欲的嬌羞,時而如西北女子的剛勁颯爽,時而如凌霄之巔雪蓮的高貴凌晨。各種氣質瞬息之間就完成了完美的轉變,讓人應接不暇,就像是做夢一樣夢幻。
董卓看的是心曠神怡,望着如癡如醉的衆人他更是哈哈大笑,劉協也是一臉的濡慕,自語嘀咕道:“姐姐跳得真好……”
這時音樂彌散停歇,董卓就說道:“你們給各位大人敬酒吧。”
那些歌女躬身應諾,然後像翩翩的蝴蝶一樣散入花叢,來到了各個席間。而董卓接着吩咐道:“冰兒,你面前幾位都是咱家最器重的人,六個中郎將,除了段威在外邊,徐榮病了,如今難得都來齊了,你也替咱家敬他們一杯吧。”
鄭冰就悄然擦拭了一下剛纔起舞出的薄汗,取過小春子送來的美酒,挨個向胡軫呂布董越牛輔他們敬酒,胡軫客氣地謝過了,董越眼珠子都轉不動了,差點兒把酒灌到了鼻孔裡,而呂布卻是緊張地差點兒把酒打翻了。
勸過了酒,鄭冰就被董卓招到了面前候着,然後董卓目光在衆官員之間遊弋,最後落在了胡軫臉上。
董卓舉杯對胡軫道:“文才跟了咱家也有十個年頭了吧?”
胡軫忙起身拱手答道:“回稟相國,已經十二年了。當初胡軫出身貧寒,若非相國收留提拔,如何會有胡軫的今日?”
董卓點點頭:“是啊,十二年了,當初你不過是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窮小子,咱家不過是一個鄉野僻壤的小官,風雲際會十二年,一輪之期過去,咱們都發達了……但有些東西卻是要變了,不如相貌……比如……人心和當初你能夠爲了一碗飯跟咱家出生入死,但如今也會爲了一分更的前程跟着別人走——”
董卓說到這裡,眉毛一凝,語氣一頓,不顧胡軫的疑惑,又對他說道:“聽說你跟天山劍派來往頗密,軍中裝備的弓弩皆是他們提供的?”
胡軫毫不避諱地交代跟天山劍派的關係,董卓點點頭嘆息道:“你可知道天山劍派雖跟咱家同在西涼,可不是一條心啦,是跟袁紹他們這些叛逆穿一條kù子。當年張角作亂,王越不惜代價翻臉,配合皇甫嵩朱儁他們剿滅了太平道,逼死了張角。如今咱家匡扶大漢,他們又把魚腸毒箭對準了咱家。昨天太傅府的刺殺不過是一個開端,咱家知道他們後面還有大行動,是將跟咱家勢不兩立了!這個情況,你可知道?!”
看着董卓幾乎質問的語氣,胡軫一驚,忙離座辯解道:“屬下直醉心與他們的好武器,實在沒想過他們竟有這等不軌之心啊。屬下真的跟他們沒有半點關聯啊!”
董卓不理會,繼續眯着眼問道:“天山劍派一品弩獨步天下,你的破軍弓弩陣也是所向披靡。但爲何面對劉揚這麼弱小的叛逆卻是連連失利,最後你的制勝法寶,卻成了他們的拿手武器?!別跟我說,這不關你的事!”
胡軫登時語塞,連連告罪自己無能。
董卓不去管,愈加急迫地逼問道:“你的確無能,愈加無恥!”
胡軫猶如五雷轟頂,而董越牛輔卻是得意地笑了。
胡軫臉色慘白地顫聲道:“相國……胡軫到底做錯了什麼……”
董越冷笑道:“張繡叛變的事你怎麼說?”
胡軫忙辯解道:“他沒有——”
董卓打斷怒斥道:“一路追隨的別部司馬賈詡都隻身逃回來報訊,還會有假!爲何張濟統軍卻無故失蹤,軍中主帥卻成了張繡?若非他心生叛逆,爲何要鬼鬼祟祟地逃走,聽到召喚卻逃得更快!他此西去,怕是要跟天山劍派一起顛覆我西涼根基吧?而你——又爲何要擋住我軍去路,放張繡小兒”
胡軫臉色如血,不知如何辯解,而董卓自然以爲他是無話可說,就大喝一聲:“奉先,給我取了這狼心狗肺的叛徒的首級!”
衆人大驚,呂布臉色也很難看,董卓怒喝道:“連你也想造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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