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袁紹準備要轉移內部矛盾,對公孫瓚動手之時,蹋頓派來的說客也到了,直接提出了三方聯盟的想法。
“友若、子遠,你們覺得聯盟一事如何?”隨便將蹋頓的說客糊弄過去之後,袁紹直接找來了荀諶和許攸問道。
“主公,我覺得此事非常有利於我方,主公宜儘早與之聯盟,滅掉公孫瓚,迅速橫掃河北,如此方能坐立不敗之地,虎踞天下!”許攸一聽袁紹這話就知道了袁紹的大概想法,直接站出來激動道。
“可是,這與異族結盟攻打公孫瓚,豈不是引狼入室?到時候幽州必然會被荼毒,如此做豈不是失了幽州的民心?恐怕會招致天下人的怨憤啊!”袁紹雖然心中頗爲意動,但還是猶豫道。
“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在這亂世之中,底盤和兵力纔是實的,民心可以在以後慢慢挽回,但這發展的時間可是拖不得啊!若不迅速的滅掉公孫瓚,恐怕曹孟德就要一統中原了。到時候主公要想成就霸業就難了。還請主公早做決斷,應下此事!”許攸堅定不移的勸諫道。
許攸畢竟是頂尖的謀士,基本的大局觀還是有的。
袁紹點點頭,許攸說的話算是徹底說到了他的心坎裡。袁紹從來都不在意什麼所謂的民心,只相信實實在在的利益。幹大事而惜命,見小利而亡命,袁紹對於大義民心的不重視正是他的最大缺陷。本身就有所意動的袁紹幾乎瞬間就要同意此事。
但就在他要同意之時,忽然看到了許攸身後面色平靜的荀諶,心中一動,忽然道:“友若,你怎麼看?”
荀諶頗爲詫異的看了眼袁紹,心中閃過一絲感動。瞟了一眼一旁面露不悅的許攸,再看看面前一臉真誠的袁紹,荀諶心中輕嘆了口氣:罷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既然避不過這一切,那就坦然面對吧!
荀諶輕輕一作揖,頗爲平靜的問道:“主公,你覺得鮮卑與烏桓的聯盟和公孫瓚打起來結果會是如何?”
袁紹毫不猶豫道:“自然是公孫瓚勝,不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烏桓和鮮卑的實力都不弱,如果真的打起來,估計公孫瓚麾下的部隊也得損傷大半。”
“那主公你覺得如果我們不出兵,烏桓和鮮卑就會坐以待斃,任由公孫瓚縱橫草原嗎?”
“不可能。”
荀諶微笑着點點頭:“不錯,不管我們答不答應結盟,鮮卑與烏桓和公孫瓚最近必然開戰,主公又何須着急呢?只需虛與委蛇,與烏桓和鮮卑表面結盟,約定由他們先出兵,待到雙方兩敗俱傷,主公不就可以坐收漁利。到時揮師北上,一戰而定河北,同時消滅掉公孫瓚與異族這兩個大敵!這樣即保住了幽州,也不會折損主公的名聲。”
看到荀諶侃侃而談的樣子,許攸心中不喜,陰**:“要是異族降了公孫瓚,亦或者公孫瓚折損不多怎麼辦?”
許攸也就是心裡嫉妒隨口胡說,這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果然,原本聽了荀諶的話面露滿意之色的袁紹眉頭一皺,不喜的掃了一眼許攸:“公孫瓚要是能接受異族那還是公孫瓚嗎?現在的公孫瓚強則強矣,但沒了白馬義從就如同沒牙的老虎,根本不足爲懼。”
許攸連忙低頭認錯道:“主公說的是,是攸想錯了。”
“子遠,你最近有些不在狀態啊!大戰在即,你可不能掉鏈子,這段時間好好調整一下吧!”看到許攸這個樣子,袁紹嘆了口氣安慰道。
畢竟是一開始就跟着自己的老人,袁紹對許攸還是比較倚重的,特別是在現在世家們人心思動的時候。
“多謝主公關心,攸一定儘快調整過來。”許攸心中一鬆道。
“嗯,關於友若所言,你覺得如何?”
“友若所言之計甚好,如此一來,主公可同時除掉兩個心腹大患,坐擁河北而望天下,大勢可成!”
袁紹嘴角勾勒起一抹微笑:“好,既然你們二位都這麼說,那就如此行事!友若,你去聯絡冀州世家,看他們是否願意援助我軍,待某拿下幽州,論功行賞!”
“子遠,你速與正南元圖部署一下大軍,擬一個北伐的方案與我。”
“諾!”二人應和道。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
待二人離開後,袁紹轉過身,看着牆上大漢十三州的地圖,握緊了雙拳。
“公路、孟德,你們看着吧!我會將你們一一擊敗,我袁本初纔是這天下唯一的主人!”說到最後,袁紹面色猙獰的低聲嘶吼了起來。
......
“子遠,你有必要一直帶着一副面具嗎?”袁紹的府邸前,荀諶看着一旁的許攸嘆了口氣低聲道。
原本一臉陰沉的許攸聞言一顫,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面色平靜道:“果然不愧是荀友若,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恐怕你已經比我們這些人先行一步了吧!”
“過獎了,我不過是因爲心細一點,才發現了這件事罷了。不過你的演技確實可以,恐怕除了我這個局外人,所有人都被你瞞過去了吧!”荀諶輕笑一聲道。
“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像我們的主公這樣心思多變的人。我們作爲臣子,要想保住自己的位置,要想過得更好,就要變成主公最需要的那種人。漢初的蕭丞相緣何自污?這些道理你我都懂,但只可惜你我終究不同,我是蕭何,而你卻是張良。”許攸淡淡道。
荀諶聞言沉默不語。
許攸卻不在意,繼續道:“你的性格註定了你的結局。一開始沒有暴露還好說,可現在你已經成爲了主公的左膀右臂。主公功成之日,不,恐怕還不到那個時候,就是你身退之時了。不管是被軟禁、被暗害還是退隱,你都將消失在天下,這樣真的值得嗎?你現在這般做有什麼意義。”
荀諶目光平靜:“這是荀家的選擇,我沒得選。”
看似無奈的話語從荀諶的口中吐露出來,卻又顯得那般平靜而又自然,毫無憤懣之情,彷彿理所應當一般。
許攸心中一陣悸動,輕嘆了一口氣:“這也是我覺得最絕望的地方。這天下,終究是世家的天下!看看你,看看荀家,我就明白自己是多麼渺小。如果不自污其身,我如何才能登上自己想要的位置!”
“你、文若、仲豫、公達,哦,還有個休若,你們荀家真的是太可怕了!現在袁家已經得了大半的天下,楊家和陳家雖然現在隱匿,但底蘊較你們定然也差不了多少。現在幷州的王家也伸出了獠牙,這天下世家啊!當真可怕!”許攸由衷的感嘆道。
“好了,我還要去聯繫審配和逢紀,不陪你聊了。”發泄抱怨了一通後,許攸平復了心情,再次恢復了陰沉的面容,轉頭離開。
荀諶看着許攸離開的背影,輕聲的呢喃道:“蕭何嗎?蕭丞相雖然懂得自保,但在立場上堅定不移、從未變過,而你許子遠,別說是蕭何,恐怕連陳平都做不得!許子遠啊!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