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豹很識時務嘛!”看着手中這份乞降書,袁術微微搖頭道。
“這是一個聰明人。”賈詡淡淡道。
“我喜歡聰明人,但胡人之中出現聰明人卻是不妥。”劉豹的果斷有些出乎袁術的預料。本來他還打算好好教訓一下南匈奴,先打個半死再談收編的問題,但是對方沒給自己這個機會。
“那陛下打算怎麼辦?”
“南匈奴不需要有單于這種存在,把劉豹接去金陵過清淨日子吧。”袁術平靜道。
“那南匈奴呢?”
“南匈奴,被公孫瓚收拾的也差不多了。既然劉豹這麼識時務,那就放其一馬吧。不過還是要震懾一下,讓子龍帶着白馬義從去亮個相,敲山震虎。”
“是。”
言罷,袁術將手中的乞降書隨手撕掉,扔進火盆之中。
再次拿起一張紙,袁術又開始眉頭緊皺的寫寫畫畫。
“陛下,您又在爲何事猶豫不決??”賈詡問道。
“商人。”袁術面色糾結的說道。
“哦?陛下您不是一直都很扶持商人嗎?現在我大楚商業興旺,爲何還要爲商人而糾結。”
賈詡眼中精光一閃,口中卻是道。
“商人逐利。雖說爲官爲民皆爲名利,但是商業帶來的利益過於龐大和輕巧了,而且缺乏限制,若是太過放縱恐生禍端。可若是太過打壓又於國不利,其利弊難以平衡。”袁術沉聲道。
有着後世的見識,袁術十分清楚若是放開了商人甚至是資本這頭巨獸會是種什麼情況。固然可以極大地促進經濟發展和對外擴張,但是道德和秩序卻容易被踐踏的極其卑微。這種對於經濟利益的極致追求,生活水平的提高很大程度上伴隨着價值觀的扭曲。
剛穿越之時,因爲入目皆是世家的腐朽和罪惡,使得袁術對於世家存在一種偏激態度,反而對於商人多加厚待。
但是走至今日,袁術用另一種目光看來,卻又覺得商人比之世家又強在何處?明朝滅亡,晉商、徽商等走私商人的作用可不小。商人無國界,利益至上。相較於商人,世家起碼還底線高些。因爲他們要臉,不會輕易的拿家族數百年的清明開玩笑。世家的名聲一旦臭了,那就完了。
而且,無論是於發展還是於對外侵略,世家似乎都遠強於商人。至少,世家不會沒有節操的撈一筆就走,他們比商人更會經營。底蘊的深厚和傳承的悠久,註定了他們之中的精英率會遠多於商人,道德底線也比商人要高很多。
至於對外侵略。商人做的到的世家都能做到,商人做不到的,世家也能做。商人掌控的無非就是財富,而世家,不僅有財富,還有人和才。每個入流的世家都足以憑藉一己之力建立一個小國家。袁術開放分封后,世家們爆發出來的勁頭比之某段黑暗時期歐洲的商人可要強上太多了。
別看之前世家鬧得那麼兇,那是因爲內部的腐朽積壓了數百年。若是將商人置於同樣的位置,怕是會更加翻天。世家雖有很多沒有底線之輩,但其中也有不少氣節遠見之人。
而且,世家的先祖於民而言,是有過突出貢獻的。每個世家追溯至上古,都有爲萬民開疆拓土的聖賢仁人,是他們當初的教化萬民纔有瞭如今的漢人。
陳勝吳廣曾經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但事實上,這些世家貴胄確實沒有天生的貴種,可是他們的先輩曾經立下過不世功勳,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作爲後輩,他們只要不行過分之事,某種程度上確實比平民有資格蒙受福廕。
“陛下思慮超前,確是令臣等無法企及。但是,歷代皆是重農抑商,其實也不無道理。農爲根本,農民辛苦操勞一年卻收入寥寥。而商人不過低買高賣,卻能收斂大量財富。如此一來,於農民而言,如何心服?勢必會致使很多人棄農從商。而如此一來,人心浮動、利慾薰心、土地荒蕪、糧收減少,於國而言並無益處。”賈詡道。
“於亂世之中,商人無用。而於盛世之中,商人又不過是錦上添花。歷朝歷代大力打壓商人,但商人不依舊是如野草一般燒之不盡嗎?甄家、糜家等,家僕萬人,錢糧無數,這些可都是陛下您清楚地。依詡所見,對於商人,沒必要那麼重視,更沒必要如何優待,相反,更應該嚴加管理。”
袁術點點頭。後世改革開放,經濟發展迅速,但一樣隨之而來各種問題。商業興盛,隨之而來的必然是農業人口大幅減少。這個時代又沒有後世的那麼多高科技耕種設備,基本只能依靠人力,對農業人口的需求更大。
“話雖如此,但那不過是天下混亂、糧草產量不足的情況。如今我大楚雖是初平,但水利興修和良田開闢做的非常到位,再加上耕具改進、耕牛大量分發以及糧種優化等,糧食產量大幅增加。如今糧產,以及很多產品都產能過剩。這種情況下,確是需要大量商人存在。”袁術道。
重農抑商在生產落後的古代並非錯誤,除了在王朝承平已久之時不適用外,其實很大程度上極爲符合當時社會的需要。但對於現在的大楚而言卻也並不適用。
“士農工商,本無高下之分,不過各司其職罷了。商人雖牟利甚易,但也是社會需要。不能將一切都交由國家掌控,否則資源調動便會逐漸僵化。”袁術道。
“可是,太過縱容卻會導致人心喪亂,其禍比之世家士子更甚。商人不事生產卻可大量聚攏錢財,奢靡度日。其遊走各地,戶籍、勞役皆難以限制,且稅收也極易隱瞞,爲謀私利容易行不法之事。世家傳承悠久,有所寄託故而也有所畏懼,一般不敢行太過過分之事。可商人孑然一閃,多不過幾子嗣罷了,妻妾隨意可得,宗族又難限制,沒有牽掛便沒有畏懼,沒有畏懼就難以約束。若是任其發展,非但可能賣國通敵,官商勾結,以錢財反控制權力,把持朝政也未嘗不可能。”賈詡沉聲道。
聽到此言,袁術不由得心中一驚,目光凝重的看着賈詡。
賈詡被袁術一直盯着,心中頓時一驚:“主公莫怪,莫不是詡說錯了什麼?剛剛不過是詡的猜測,還請主公見諒。”
“沒事,你說的很對,是我剛剛走神了。”袁術看了半天都沒有從賈詡身上看出什麼破綻來,心中微鬆。
剛剛賈詡那一番話,差點讓袁術懷疑這貨是不是也是穿越過來的。
“用其卻又厭其罰其,此非用人之道。商人既有其貢獻,自該得到其應有的待遇。不過,你所言也確是不錯,是應該對商人加以管束。雖是不好管,但只要方法得當,也未嘗不能讓商人以信義爲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