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消息一出,千人千般反應。
在西川的蔡瑁,懸着的心是終於放了下來,好在之前的千般佈置發揮了作用,不然這一趟要拿下益州,還需要耗費不少時間,也要損耗不少兵力。
但作爲先鋒軍的張允,此時也因蜀地進兵困難的原因與蔡瑁兵合一處,所以,這消息他也收到了。
心裡便是一緊。
他萬般努力的勸說了劉琮,好不容易讓劉琮與劉表的這些老臣有了分歧,好不容易以爲能保得益州,好不容易以爲能給曹操勢力插手益州的機會,結果……卻仍是沒有改變。
早知如此,他直接想辦法調去漢中,給曹操的兵馬開門算了!
那還能讓曹操在益州釘個釘子呢!
益州實際上已落入荊州之手,且還給了外頭這樣一個理由,簡直是欺人(劉璋)太甚。
“怎麼,子信似乎並不高興?”蔡瑁見着張允的表情,眯了眯眼睛,道。
張允搖頭,假裝苦笑,“只是覺得……這般作爲,在天下人看來,荊州是否出的不義之師?於琮公子名望有礙啊。”
蔡瑁嗤笑,“子信爲何會有如此天真之想法?”
張允:……
“子信爲琮兒之外兄,你母乃是我姊兄之姊妹,照道理……你我都算是一家。”蔡瑁坐在軍帳主位上,用手指了指張允,又指了指自己,“都該支持琮兒的。”
張允張了張嘴,“允,自然是要爲琮公子張目奔走。”
蔡瑁繼續笑,“是嗎?難不成,正月裡子信收的北方來的那幾箱珠寶,也是支持琮兒?你猜,若琮兒得知此事,當如何?”
這消息,是蒯越的人最近才探出來的。
原本他和蒯越從來就沒有正視或者懷疑過張允,因爲親戚關係,張允天然就該是站在荊州這一面的。
可他們怎麼也沒料到,張允竟是被人收買了。
以至於張允接觸劉琮時,清晰的切中了劉琮心中那些略微的不滿,而後不斷放大,導致了在謀劃益州的那次討論上,破壞了他們原有的計劃。
而劉琮,也真的像是被洗腦了一般的相信張允,對他和蒯越那是滿臉的不耐煩。
他與蒯越雖然也以家族爲重,但他們家族的利益與劉琮的利益是捆綁在一起的,他們自然希望劉琮是能擔得起荊州這個重擔的。
希望劉琮看得清局勢,分得清對錯,能做出對荊州最有益的取捨。
可惜……劉琮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他再喜歡劉琮這個女婿,也不希望一個不聽話的、與蔡家利益相違背的人坐在荊州之主甚至是未來天下共主的位置。
所以,他與蒯越商議後,便試着接觸了劉修,這些佈置,他們是打算在探明事情的真相之後再告訴黃月英的。
現如今,他們也找到了劉琮變化如此大的理由。
他們相信,把張允通曹的事情告訴劉琮,劉琮就會明白一切。
而今益州算是到手了,還剩下一些不臣之地,他會先派使者去詢問,是否要投他們荊州,若不……
那麼,直接大軍壓上。
就這麼簡單。
而張允,在聽到蔡瑁的話後,瞪大了眼睛,“你們……是如何得知的?”
“照道理,我主對你家不薄……子信又何以至此?”蔡瑁實在不明白,張允這家子是爲何要背叛荊州。
“呵呵。”張允笑了兩聲,“一家人?別人都說他劉表仁厚,可實際呢?”
“他參與楚紙的生意時,可想起過我家?”
“那黃家丫頭搞出了書籍生意,他劉表又參與了吧,依舊沒想起過我家。”
“還有南蠻的鹽利,還有襄陽的青灰,還有你二姊如今在替楚安那邊經營着的玉肌散!”
“有哪一份,是想起過我家的!”
張允冷笑着道,“是,我張家不是荊州世家,是以沒資格參與,那……我要是把你們都弄倒呢?”
蔡瑁微愣,好一個白眼兒狼。
劉表是在到了荊州之後纔算發跡,可也不是真的發跡,那是與世家妥協。
在楚紙出現之前,劉表想做點什麼都是難上加難,但劉表可一點都沒委屈張家。
他給張家在荊州置辦了近千畝的良田,又給了三家鋪子,足夠張家一家人吃用。
就這……他們還想着劉表做生意沒帶上他們一份,因而心中怨恨,甚至不惜背叛劉表……向曹操那邊搖尾乞憐,要壞荊州大計。
幸虧的是,他們謀益州之前已經把漢中和巴中拿下了,已經派人收買了劉璋手下的文武,若不然……真的就得要把荊州兵力拖在這兒了!那對荊州來說,纔是危險。
“可惜,你敗了。”蔡瑁淡淡的道,隨即命人將張允押了下去,又將此間事寫成信,一封給劉琮,一封給蒯越,一封給黃月英。
也寫了接下去的打算,他會按照之前謀劃的,給益州修青灰路,把益州完完全全的掌握在手中,練益州之兵,也種冬麥夏稻。
而後,才感嘆人心……真是隔着麪皮,太難預料了。
……
襄陽。
劉琮得到了關羽奪成都縛劉璋的消息,那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手下的這些將領,早就不聽州牧府的話了!
這還了得?
他便想起了張允說的,荊北那位左將軍,其心中志向不小,又有關張等猛將,顯然就是想借荊州謀益州之時,暗中吞掉荊州的成果。
如今,關羽入成都,很好的驗證了張允的猜想:
劉備,完全就是狼子野心!藉着荊州的手,要奪益州是事實!
可文聘在做什麼!
文聘也是荊州將領啊!
他怎麼就能相信了對方的鬼話啊!
他阿舅呢!以往的精明怎麼就不見了!
爲何一個個的都相信劉備!
霎時間,劉琮只覺得全身無力,一下子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夫君!”剛端了些夏日果飲的蔡凝見此,嚇了一跳,趕緊把手中的東西放下,扶起了劉琮。
劉琮無力的擺手,“無事。”
蔡凝眼眶一紅,“到底發生了何事?”
“關二將軍,假借道之名,奪了成都,還把劉益州……給送上了囚車,要送到荊州來。”劉琮無力的道,“那左將軍劉備,我喊着玄德叔父的那人,分明是要借我荊州之手,謀奪益州。”
“可他下一步呢?謀奪了益州之後?是不是該謀荊州了?”
“父親之前,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劉琮苦笑着。
蔡凝愣,“夫君爲何有這般想法!”
這些日子以來,她能覺察到劉琮心中疲累,可每次她問,劉琮也總都不說,結果……是這般大事。
“那左將軍,同爲漢室宗親,素有仁德之名啊!”
“劉益州,亦是漢室宗親!”劉琮反駁。
“可劉益州,做到了仁德嗎?”
劉琮一愣。
“再者,左將軍年過四十而無子,現如今,他之長子,乃是母親爲他選的夫人誕下的!僅憑此,那左將軍就要感謝我等!”蔡凝再道。
劉琮又一愣,好像……是這麼個理。
“且……葉縣的縣丞與縣令,皆是從襄陽學宮結業而去的,縣令向寵,乃是向氏子。縣丞呂登,其兄乃是射殺了孫文臺的將領!這二人,難道夫君也要懷疑嗎?”
劉琮閉上眼睛,好像,他真的做了許多蠢事。
“最重要的……左將軍那長子,如今可都在楚安求學呢!夫君信不過左將軍,難道還信不過阿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