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縣以南,倭軍大營。
大帳中,酒香四溢,肉香瀰瀰,孫策正高坐於上,一面跟衆臣喝着小酒,一面暢談着軍議。
“信長,關羽的天雷炮,現在到何處了?”孫策端起酒杯時,目光看向織田信長。
織田信長拱手道:“回稟天皇陛下,如果估算不錯的話,關羽應該已到了劇縣圍營,說不定這個時候已經架起了天雷炮,正對劇縣狂轟爛炸。”
“那就好。”孫策點點頭,臉上綻放出暢快的笑容,“公瑾有了這天雷炮,攻陷劇縣不成問題,用不了幾日,咱們就等着他的捷報吧。”
大帳中,衆臣都哈哈大笑,氣氛更熱烈。
“天皇陛下,這天雷炮當真有傳說中那麼厲害嗎?”織田信長卻狐疑的問道。
他乃是倭島人低,雖然極有武略,但畢竟是出身於海外島國那種偏僻之地,此番是跟着孫策頭番登上大陸,自然沒見識過天雷炮的真正威力,所有所知,也只是聽說而已。
孫策不答,目光瞟向了吳用,“吳加亮,你泰山國覆滅,應該沒少吃天雷炮的虧吧,你告訴信長那天雷炮有多厲害。”
一提起天雷炮,吳用眼中就掠過一絲忌憚之色,彷彿內心之中,曾經受到過巨大的創傷,一提起來就心有餘悸。
當下他便深吸一口氣,感嘆道:“織田將軍你有所不知,那天雷炮無論是威力還是準確率,皆是數倍於普通的投石機,轟擊起來是天崩地裂,尋常的城牆根本無法抵擋,除非加厚到兩倍以上的城牆厚度,才勉強能夠支撐,以劇縣那種城牆,被直接轟塌應該不在話下。”
“原來如此……”織田信長也暗吸了一口冷氣,深深的被吳用的描繪所震撼。
唏噓了片刻後,織田信長的眼中涌起了興奮,拱手道:“照這麼說的話,有了這天雷炮,攻陷劇縣應該不在話下,臣在這裡就提前恭賀陛下,終於要打通殺往中原的通道了。”
孫策得意的哈哈大笑,仰頭將杯中之酒灌盡。
就在這時,帳外親衛匆匆而入,拱手道:“稟天皇陛下,漢國大將軍關羽已率軍進抵我大營,太史將軍和周將軍也到了,正在外面候見。”
關羽?
孫策放下酒杯,眼眸中掠起一絲疑色,按照事先的約定,關羽應該護送天雷炮前往劇縣,幫着周瑜破城纔對,怎麼會跑到這三十里外的大營來?
“莫非,劇縣這麼快就被攻破了不成?”
孫策眼中頓時迸射出驚喜來,忙是一拂手,喝令將關羽幾人傳入。
片刻後,帳簾掀起,一臉陰沉的關羽,昂首挺胸,帶着一身傲氣的步入了皇帳。
關羽那氣勢,儼然這裡是他的主場,他是進了自己的大帳,除了孫策之外,旁若無人,誰也不多瞧上一眼。
甚至對於孫策,他也是高昂着頭,以鼻孔朝向孫策,雙目半開微合,一副孤傲的態度。
“漢大將軍關羽,見過陛下。”關羽只是微微抱拳見禮,頭顱依舊高昂,未曾低下半分,仍是用鼻孔朝向孫策。
織田信長見關羽這等傲慢態度,眉頭不由一凝,左右孫翊等宗室將領們,眼中流露出絲絲慍色。
顯然,他們雖然早聽說過關羽態度倨傲,但當他們親眼看到時,還是難免心中不爽。
孫策的眼眸中,也悄然閃過一絲不悅,最終卻還是壓制住,嘴角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拂手道:“雲長遠道而來,一路幸苦了,快快免禮。”
關羽連一個謝字也不說,就那麼放下了手。
“臣太史慈拜見陛下。”
“臣周泰拜見陛下。”
關羽的身後,太史慈和周泰二人,雙雙上前跪倒在地,情緒激動,語氣哽咽。
孫策一見這兩個舊將,頓是喜出望外,當即起身上前,親自將他們扶起。
“沒想到,海上一別,我們君臣還有再見面的時機,真是不容易,不容易啊……”孫策拍撫着他們的肩膀,感慨唏噓萬千。
那二人的眼中已涌起了熱淚,臉上的表情既是欣慰,又有幾分愧疚,甚是複雜。
太史慈更是一臉愧色,哽咽的解釋道:“我等本是抱着必死的決心追隨陛下,怎奈當日勃海上一場大風暴,把我們吹到了幽州,從此跟陛下失去了音訊,我等爲了保全有用之身,以向陶賊復仇,只能寄於漢國籬下,但我們的心卻如終向着陛下。”
周泰忙也跟着說道:“自從我等聽聞陛下尚在,還征服了倭島,建立了大日國之後,我們是無日不盼着能重歸陛下麾下,今幸得陛下神武,反攻上了大陸,我等纔有機會再次爲陛下赴湯蹈火啊。”
他二人說到動情之處,不由是潸然淚下。
“什麼也不用說了,你們的難處,你們所受的苦,朕都明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孫策也是感動到了熱淚盈眶,君臣三人抱在一起,是久久沒有分開,就差要抱頭痛哭了。
旁邊的關羽斜眼瞟着他們,看着那三人君臣重見,相抱而泣的樣子,半合的眼中就閃過了不悅的表情。
顯然,在關羽看來,太史慈和周泰二人,當年乃是在走投無路之下,才被他的大哥劉備給收留了下來,理論上來說,劉備對他二人應該還是有恩。
可這倆傢伙卻全然不念劉備之恩,一門心思的非要吵着前來投奔孫策,如今還敢在他面前,表演這麼一出“感人”的君臣相見的戲,關羽心中當然是看着不爽。
在他看來,太史慈和周泰二人,就是不忠不義之徒。
當然,關羽眼中,凡是不效忠他大哥劉備之人,統統都是不忠不義之徒。
只是他心中雖然有氣,但眼下正需要依仗孫策來牽制陶商,自己又在人家孫策的地盤上,便只有暫時壓制詮心中的惱火,隱忍不發。
“陛下君臣相見,自然是感動,不知感動完了,是不是說點正事的時候了。”關羽的語氣,有些陰陽怪氣。
孫策的情緒這才平靜了下來,想起先前的疑心,便問道:“對了,朕還正想問雲長,爲何從劇縣來到了朕大營,莫非你們已用天雷炮轟破了城池,攻下了劇縣不成?”
提到“天雷炮”三個字,關羽的臉色立時一陰,眼中掠過一絲尷尬。
那尷尬也只是一閃而逝,關羽的赤臉上旋即涌起了惱色,反過來質問道:“我還想請問一下,陛下對陶賊的監視爲何如此的疏忽,叫那奸賊奔襲數百里,在下密奇襲了本將,致使那幾百門天雷炮,統統被陶賊所毀?”
奇襲!
天雷炮被毀!?
剎那間,孫策身形劇烈一震,眼中迸射出極度的驚愕,還以爲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左右織田信長,吳用等人也無不是駭然變色,個個驚到目瞪口呆。
“子義,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孫策沙啞的向着太史慈喝問道。
太史慈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便將他們如何被陶商奇襲,如何中了伏兵之計,如何被魏軍趁虛燒了天雷炮的經過,默默道了出來。
轟隆隆——
皇帳之中,晴天霹靂轟鳴不絕,轟到孫策整個人都駭然僵硬,石化在了原地,一張臉也凝固在了匪夷所思的瞬間。
孫策能不石化纔怪。
就在片刻之前,他還在受着織田信長的提前恭賀,恭賀他攻下劇縣,一舉打通了通往中原的通道。
而他自己,則是意氣風發,志在必得,做着進軍中原的春秋大夢。
誰想到,轉眼之間,他的春秋大夢就轟然破碎,他的臉就被陶商狠狠的扇了一記耳光。
一種久違了的羞辱感,立時油然而生,襲遍了全身。
他感覺自己再次被陶商的給羞辱,他甚至能夠想象的到,此時此刻,就在相隔十里那座魏營中,陶商正以何等戲謔的眼神,笑望着他這邊。
砰!
惱羞成怒之下,孫策猛的一拍案几,怒吼道:“朕派出了多少斥候監視魏軍,在大大小小的路上,統統設置了關卡哨兵,陶賊怎麼可能繞過朕的耳目,竟然殺到了下密那種地方,這怎麼可能?”
孫策是被羞惱衝昏了頭腦,氣憤之下,不願意接受這殘酷羞辱的事實。
衆人皆嚇了一跳,都低下了頭,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恐觸怒了孫策,撞在槍口上沒好果子吃。
卻唯有關羽,依舊是高昂着頭,沒有半分懼意,只冷冷道:“既然陛下防範的如此嚴密,那偷襲本將那數千鐵騎又是從何而來?跟本將交手的那個陶商又是誰?難道是鬼不成?”
孫策被關羽狠狠的嗆了回去,一時憋到面紅耳赤,想要發作卻又忌憚於關羽的身份,一時間是僵在了原地。
這時,一旁的織田信長就看不下去了,便問道:“這麼說,關將軍竟然跟那陶賊交手了?”
“當然,本將難道還會說謊不成,不信你們可以問他二人。”關羽冷哼一聲,瞟了太史慈和周泰一眼。
那二人嘆息一聲,都默默的點了點頭。
織田信長便笑道:“在下雖身在大日島,卻也聽說關羽武道絕倫,當年溫酒斬華夏,一戰揚名於天下,更曾與呂布一戰,不落下風,關將軍武道之強,簡直是超凡入聖啊。”
關羽是越聽越得意,還以爲織田信長在奉承受他,在拍他的馬屁,不禁手捋長鬚,赤色的臉上涌起了自恃傲然的表情。
馬屁拍完,織田信長卻話鋒忽轉,冷笑着問道:“關將軍既然強到這種程度,怎麼卻連個陶賊也拿不下,不但讓他燒了天雷炮,還讓他跑了?該不會是關將軍的武道,只是徒有虛名的吧?”
此言一出,關羽那原本傲然的赤臉,驟然愕變,眼中立時迸射出了慍怒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