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港以東洋麪。
大海茫茫,無邊的海面止,水手的號子聲此起彼伏,迴盪在海天之間。
一千餘艘大大小小的戰艦,三萬名海軍戰士,伍子胥率領着大魏海軍現有的所有實力向着橫亙於前的敵方艦隊逼近。
此時已頭高升,海上風浪不大,正是開戰的大好時機。
此時雖已春末,但海上溫度並不高,哪怕是徐徐海風的吹撫,依舊挾裹着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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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萬大魏海軍將士,卻絲毫不覺寒冷,因爲他們燃燒的熊熊戰意,早已令他們渾身躁熱激盪。
“魏”字的皇旗,還有那“伍”字的帥旗,在海風的搖動着,發出嘩嘩的聲響,高高的飄揚在海天之間。
旗艦樓船的頂層,伍子胥手扶利劍,國字臉沉穩如山,銳利沉靜的目光穿過茫茫洋麪,遠望着正在迎面逼近的己軍。
年輕而儒雅的陸遜,則着一身白色的衣甲,作爲副官站立在伍子胥的身邊,神情中同樣透着沉靜自若。
只是,那份沉靜中,卻還摻雜着些許憂慮。
與伍子胥不同,陸遜從開始之時,就對天子這道海上決戰的聖旨,抱有懷疑態度。
因爲倭軍雖然在陸上是連戰連敗,但他們的三萬海軍卻始終未嘗敗績,而且還一直在壓着他們打。
如果不是青州方面陸戰不處,此刻周瑜的海軍恐怕還在把他們堵在徐州一線,根本不可能讓他們從容的逼近威海港。
但天子卻發來聖旨,命伍子胥在會合了鄭成功帶來的一萬揚州海軍之後,艦隊即刻北上,與倭國海軍展開決戰。
似乎,天子對這個鄭成功很是器重,把他視爲了擊破敵軍的秘密武器。
陸遜卻很懷疑天子的判斷,他實在看不出那鄭成功有何過人之處,對這位新星被天子提拔的年輕將領,所知也僅限於聽說他是交州漁民出身,因爲捕獲了洪秀全,立下了巨功,才被天子器重。
一個漁夫而已,能有多大的本事呢?
陸遜的心中,始終存有這樣的質疑,不光是他,包括統帥伍子胥本人,也存有這樣的質疑。
只是,他們又知道天子素來不打無把握之仗,況且聖旨已下,他們就算再有懷疑,也只能嚴格執行。
所以,這一場海上決戰,除了鄭成功之外,所有人的心中,都未有必勝的把握。
畢竟,倭軍中有李舜臣這等福將,大傢伙吃夠了他的苦頭。
陸遜神思之時,艦隊繼續向西行駛,在海天一線間,無盡的船影撞入了視野之中。
那一團團雲朵般的影子,飛快的從海平面下升起,沒多久就露出了兇厲的真容。
倭軍艦隊出現。
一千餘艘大大小小的戰艦,鋪天蓋地的列陣於茫茫洋麪之上,如垂天而下的雲團,徐徐推進。
巨型樓船二十艘,大型鬥艦兩百餘艘,中型的艨衝艦,四百餘艘,其餘小型的走舸,更是不計其數。
倭軍的艦船數量,整體上與大魏海軍持平。
只是,當初第一次威海大戰失利,魏軍折損了半數以上的樓船,故在樓船的數量上,少了敵軍近有九到十一艘之多。
倭軍將大多數的樓船,統統都佈列在了陣前,一眼望去,如巨大的海上城牆一般,氣懾壓人。
顯然,敵軍這般列陣,乃是要在氣勢上也壓倒魏軍。
中軍旗艦上,伍子胥清楚的看到了敵艦的陣形,看着那巨牆般的樓船陣,心中微微掠起幾分波動。
他不得不承認,敵軍樓船數量上的優勢,確實在氣勢上佔所了上風。
各船各艦上的魏軍將士們,精神立刻高奮起來,拳頭緊握,嚴陣以待。
當初屢敗的陰影,不禁又籠罩在了心頭,讓魏軍上下,都產生了幾分不易覺察的忌憚。
後軍鬥艦上,鄭成功卻目光冷肅,死死盯着敵艦方向,年輕的臉上燃燒着瘋狂的戰意。
他的身體都在顫抖。
卻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太過興奮,全身熱血沸騰,竟然激動到在顫抖。
敵艦的威勢,鄭成功清楚的已看到,他也知道指揮這支龐大艦隊之人,正是水戰之神周瑜。
他更知道,敵軍中還有李舜臣這員福將,屢屢在關鍵時刻,引動天象,幫着倭軍擊敗了己方海軍。
除此二人,呂蒙,太史慈,周泰,這些倭軍將領,個個都是縱橫水上的好手,早已聞名於天下。
至於他鄭成功,只不過是一個漁夫,一名海盜,一名默默無名之徒,恐怕連魏軍的那些將領同僚們,都有很多人記不住他的名字,甚至根本就不認識他。
如果不是他幸運的俘獲了洪秀全,得到了天子的欣賞,此時此刻,恐怕他還在交州的那個小漁村,繼續做他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無聊透頂的漁夫。
可現在,彷彿上天眷顧他這個平凡人,給了他這樣不可思議的機會,竟讓他成了一名大魏海軍將領,讓他能在這場曠世海戰中,與伍子胥甘寧這等當世名爲並肩而戰,與周瑜呂蒙這等強悍的敵人爭鋒。
就在片刻之前,他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以爲是身在幻覺之中。
直到眼前,敵方的艦隊,耀武揚威的逼近,撞入了他的視野,才讓他意識到,自己並不是身在夢中。
“今天就是我鄭成功揚名天下之時,我一定要向天子證明我的能力,我要讓天下人都記住我的名字!”
鄭成功拳頭擊在了船在船欄上,眼眸中奔涌着獵獵豪情,暗暗發下誓言。
洋麪上,雙方艦隊相對開進,轉眼已相距一里多地,進入交戰範圍。
海上決戰,就在眼前。
中軍旗艦上,伍子眉深吸一口氣,口中喃喃道:“雖說這場決戰未有必勝把把握,但這雪恥的機會豈能錯過,無論是勝是敗,唯有全力一戰了。”
深吸過一口氣,伍子胥拔劍在手,大喝一聲:“擂鼓,準備戰鬥。”
嗵嗵嗵——
大魏艦隊中,戰鼓聲震天而起,撕碎了海天的平靜。
主帥的號令發出,向前軍的甘寧,下達了出擊的命令。
前軍處,等候已久的甘寧,一聲令下,數百艘的戰艦,加快速度,破風而去,向着迎面而來的敵軍搶先殺上。
魏軍搶先開戰!
倭軍艦隊,中軍樓船旗艦上,周瑜卻一身輕鬆,俊美的臉上,始終是那種與生俱來的自信。
眼見魏軍艦隊變化,周瑜目光微微一凝,鎖定了那面“甘”字戰旗。
“錦帆賊,又是你……”周瑜眉頭深凝,眉眼之中,迸燃出了厭惡的怒火。
當年的那個錦帆賊,身爲劉表屬下,也曾與他站在同一陣營,共同對抗陶商的南侵。
只是,赤壁一役,甘寧的苦肉計失敗,不但自己被陶商活捉,也使得當時的孫劉聯軍赤壁大敗。
那一場戰役後,劉表覆滅,陶商盡取荊州,奪取了吳國上游之勢,從此吳軍再也無法阻擋魏軍順流東進,直至被滅國。
而甘寧竟然歸順了陶商,在伐吳的戰爭中,何等的賣命,立下了汗馬功勞。
赤壁之戰,乃是周瑜切齒之恨。
而甘寧,這個致使他失敗的關鍵之人,如今再見,如何能不叫周瑜怒火中燒。
輕吸一口氣,周瑜手一揮,沉聲道:“傳令太史慈,命他率本隊戰艦殺上去,給本將殺了那錦帆賊,新仇舊恨一併清算!”
嗚嗚嗚——
倭軍陣中,進攻的號角聲,也沖天而起。
旗艦上令旗搖動如風,太史慈得令,即刻一聲令下,率三百餘艘大小戰艦,以樓船開路,加速衝出,疾衝而來的甘寧艦隊迎擊而上。
轉眼間,兩軍已撲至近兩百步之距。
幾乎在同時,兩軍艦船上,弓弩等遠程武器,萬箭齊發,鋪天蓋地的射向了對方戰船。
嗖嗖嗖!
刺破耳膜的破空嗡響聲,數不清的箭矢衝空而起,如隕落的羣星,在天空中結成了漫天光網,遮擋了太陽之光。
下一秒鐘,利箭傾瀉而下。
儘管兩軍皆有準備,但仍有士卒被利箭洞穿,一聲間慘叫聲大作,鮮血在各艦上空飛濺。
兩方艦隊一面互射,一面繼續向前推進,轉眼就交錯在了一團,雙方的戰術都差不多,巨型的樓船和鬥艦憑藉噸位高度,以居高臨下之勢,向着對方亂箭。
中型的艨衝艦,則依靠機動性,肆機遊竄,隨時抓住時機撞上對方的大艦,發動登艦近戰。
一時間,鮮血沖天,箭矢如天羅地網,不斷有士卒倒在血染的甲板上,不斷有人墜落水中,把海面染紅。
兩軍加起來近七百艘戰船,一場激烈的海戰,在茫茫大海之上開始。
魏軍方面儘管裝配了神威弩炮這種大殺器,但由於海上的風浪遠大於長江,作戰的洋麪也要寬闊數倍,故弩炮的威力和準確率都大大減少。
況且當年周瑜他們吃過弩炮的虧,在造船之時就特意進行了裝甲的加固,增強了防禦力,也大大抵消了弩炮的殺傷。
倭軍方面,因爲樓船的數量佔有優勢,所以雙方在整體實力上難分高下。
而太史慈和甘寧二人,皆爲水戰好水,彼此都對對方的戰術摸了個底朝天,誰也拿不出什麼殺手鐗。
是以這場正面拼殺,從一開始雙方就實力相擋,混戰了許久,把交戰的海面都染成了赤紅,卻依舊分不出勝負。
周瑜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