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外。
當呂布得陳登鼎力相助,新增一千兵力,打算死守下邳城時,陶商已將一萬七千的兵馬,盡數從高地中移往平地,重新奔下邳城形成了包圍之勢。
當天,陶商從北東西三個方向,對下邳完成了包圍。
在陳平的獻計,陶商特地只圍三門,留下了南門不圍。
根據陳平的推測,下邳城軍民人心惶惶,呂布多半已在想着南逃,前去依附袁術,而陶商一旦把四面圍死,反而會促使呂布決死守城。
如果呂布死守的話,想要強攻下下邳城,勢必要付出些代價,而小沛的劉備尚虎視眈眈,南面尚有袁術,一時雖退兵,早晚必會復來,面對這種外圍局勢,陶商必須儘可能保存實力,用最少的代價去攻破下邳城。
留下一門不圍,也就等於給呂布留了一條生路,讓他多了一個棄城而逃的選擇。
圍城已畢,陶商並未急於發動進攻,而是先打起了心理戰。
陶商下令向城中射入上萬封勸降書,勸城中的士民開城投降,否則一旦破城,男女老幼將一命不留,以作爲他們“助紂爲虐”,協助呂布的懲罰。
精神打擊下,下邳城已是風雨飄搖,滿城人心思亂,眼看着一副不攻自破的態勢。
陶商便暫不攻城,只等坐看呂布落荒而逃,然後自己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入城。
令陶商感到意外的卻是,七天已過,設想中的內亂並沒有出現。
很快,城中的細作,就將最新的情報,送到了陶商的手中:
陳氏一族慷慨解囊,不但把自家僮客部曲拉出來,協助呂布守城,還拿出家族所存的糧草,供應軍需,暫時緩解了城中糧草的不足。
一千私兵的戰鬥力不及正規軍,卻足以讓呂布兵勢稍稍振作,最重要的是,有陳氏一族出面,就能爲呂布住下邳動盪的民心,不致於發生內亂。
此外,呂布還在下邳城四處散播假消息,說是小沛的劉備,已率數萬大軍南下,正在前往下邳的路上,陶商很快就會在他們內外夾擊之下,走向覆滅。
“關鍵時刻,陳登這廝竟然敢站出來力挺呂布,可恨!”陶商將那一道情報拍在了案上,眉宇中掠過一絲恨意。
陳平卻咽一口酒,笑道:“陳氏一族跟糜家一樣,都是徐州頂級大族,他力挺呂布,只不過是爲了家族利益而已,只要主公攻破下邳,陳登轉眼就會拋棄呂布,倒向主公的麾下。”
“說得倒是輕鬆。”樊噲嚼一口肉,白他一眼,“那也得咱們攻下下邳才行,現在的問題是,正因爲有陳登一族的支持,咱們纔不好破城。”
這時,花木蘭一激動,殺氣騰騰道:“夫君,既然如此,咱們還拖什麼,乾脆大舉進攻,一舉拿下邳,滅了呂布,滅了陳登那廝。”
花木蘭一叫戰,其餘諸將也皆熱血沸騰,紛紛叫囂着要出擊攻城。
“夫人冷靜,別衝動,衝動是魔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事,你覺的爲夫會去做什麼。”陶商一笑,示意他們冷靜。
“能有這份冷靜,不容易……”陳平嘴裡品着酒,卻暗暗點頭。
“可是,劉備在小沛已聚起了四五千兵馬,咱們再拖着不強攻下邳,等到劉備捲土重來,殺到下邳時,卻當如何是好?”花木蘭焦慮不安道。
正當這時,親兵入帳,並將一封書信遞上。
陶商展開書信一看,精神頓時一振,這又是那個神秘人的來信。
前番那神秘人告密,讓陶商破了呂布的聯姻圖謀,生擒了呂靈姬,當此關鍵時刻,神秘人又來信,焉能不令他振奮。
細看幾眼,陶商是越看越興奮,到最後眼前驀的一亮,不禁放聲大笑起來,“原來是你,你可真是比我想象中還要狡猾啊,現在天也助我,呂布,我看你還能支撐多久,哈哈……”
花木蘭等衆人,看着放聲大笑的陶商,皆是面面相視,無不一臉狐疑不解,猜不出陶商爲何這般興奮。
笑聲陡然收斂,陶商眼中殺機凜烈,欣然喝道:“你們不是想戰嗎,明日我們就戰個痛快,一舉拿下下邳城。”
陶商當即下達了總攻下邳的命令。
明日午後,以李廣率四千步軍從北門發起進攻,以樊噲率四千步軍佯攻東門,只留西南二門不攻。
陶商自己則率近一萬主力,擺出壓陣之勢。
衆將本就求戰心切,這時陶商下令,當然是熱血沸騰。
只是戰意昂揚之餘,他們卻對陶商的態度轉變,心存狐疑,要知道,就在剛纔陶商還不主張強攻下邳,怎麼只看了一封信的功夫,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主公,以老朽之見,西門的浸泡損壞程度還要大幾分,我軍爲何不主攻西門?”老將廉頗提出了質疑。
陶商笑而不語,只將手中那封神秘人的書信,遞給他看。
廉頗面帶疑色,接過信來一看,蒼老的臉上,瞬間燃起絲絲興奮的火焰。
“原來這個一直給我們透露呂布軍情的人,竟然是陳登,他還說要裡應外合,助我們奪取城門,不知信不信的?”廉頗興奮中又有幾分懷疑。
在場衆人一聽神秘人竟然是陳登,無不大感意外,帳中頓時議論紛紛。
唯有陳平,只一瞬的驚訝後,旋即會心一笑,似乎是想明白什麼。
“夫君,那陳登若就是神秘人,他爲何還又是出錢,又是出人的,那麼熱心的相助呂布,這會不會有詐啊?”花木蘭公開表示質疑,她的話也代表了其他將領們的懷疑。
陶商卻將目光轉向了陳平,“陳酒鬼,你覺得陳登爲什麼會這麼做?”
陳平灌了一口酒,理了理思緒,方不緊不慢道:“適才平也說過,陳登乃徐州大族,他的一舉一動,首要目的是保證陳家的利益。就如他先前效忠劉備,卻在聽聞劉備兵敗後,果斷的歸降呂布一樣,眼下呂布敗局已定,他選擇背叛呂布,歸順主公,也是在維護他陳家大徐州的利益,合情合理。”
陶商微微點頭,臉上泛現幾分讚賞。
陳平不愧是陳平,眼光毒辣,對人心把握的如此通透,把陳登看的一清二楚,跟自己所想的一般無二。
“可是,你又怎麼解釋,陳登出人出糧,幫呂布守城呢?”花木蘭依舊不信。
不待陳平開口,陶商擺手道:“這個理由更簡單,他不這麼熱心,又怎能順利的把自己的人馬安排在城門一線,又怎麼好方便裡應外合,爲我們打開城門呢。”
一席話後,花木蘭恍然大悟,諸將也皆省悟,無不欣喜若狂。
陶商雖也欣賞,但心下卻頗爲陳登存有忌憚。
歷史上,徐州幾度易手,陳登卻皆能屹立不倒,先是跟隨陶謙,接着又追隨劉備,然後又倒向呂布,最後又歸順曹操。
由此可見,在陳登眼中,家族利益至上,誰的實力強,誰能夠執掌徐州,他就倒向誰,纔不會死忠於誰。
陶商熟知歷史,自然對陳登的性格瞭如指掌,再加上前番他歸順呂布,如今又叛呂歸順自己,種種所爲的舉動,更加佐證了他對此人的判斷。
不得不承認,此人是個審時度勢,玩弄權術的高手,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才。
不過,他也是一柄雙刃劍,現在見自己勢大歸順自己,難保將來自己形勢不利,又會選擇投靠別人。
陶商已定下主意,對於陳登,既然用,也要防。
眼下這般局勢,以攻破下邳爲頭等大事,防範先不用管,先用陳登拿下下邳才最重要。
當下陶商便傳令下去,令諸將依計行事。
……
下邳城,西門。
城頭上,年輕的陳登,正全副披掛,手扶着長劍,率領着他陳家家兵,巡視於城牆一線。
一千陳家軍,肅立於沿城,旗號整肅,刀戟鮮明。
腳步聲響起,一隊人馬走上城頭,是呂布前來巡視。
陳登忙上前迎接,呂布巡視過一番,頗爲滿意,拍着陳登的肩膀,欣慰道:“元龍,做的好,本侯果然沒有看錯你,好好守城,咱們共同度過這次的難關,待本侯反守爲攻,拿下徐州後,你就是首功之臣,徐州別駕的位子,就是你陳登的了。”
“多謝主公器重,登必拼死守城,以報主公之恩。”陳登忙表忠心,一副感恩的樣子。
跟隨在呂布身邊的陳宮,卻臉色難看陰沉,以一種忌憚的目光,暗暗的瞄着陳登,眼神複雜,心裡連頗不是滋味。
要知道,別駕乃州牧之下,百官之首,位高權重,素來都是州牧最信任的屬下擔當。
這個職位,本來應該是他這個呂布首席謀士來擔當,如今卻被呂布許諾給了陳登。
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呂布對陳登的信任,已經超越了他,他得給陳登讓位子,人家現在纔是呂布的首席謀士。
陳宮心中不爽也沒辦法,誰讓他不能像陳登那樣,又是出糧又是出人,幫着呂布渡過難關。
眼看着陳登受寵,風頭蓋過自己,陳宮也只能忍氣聲罷了。
呂布很是滿意,又誇讚了陳登一番,指點了一番如何城防,方纔放心的離城而去。
望着呂布離去的背影,陳登的嘴角,悄然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