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城,皇宮。
金碧輝煌的宮殿中,皇帝袁術正沉浸於酒池肉林中,與三千佳麗嬉戲玩耍,尋歡作樂。
就在幾天前,他的太子已率兩萬大軍出征,他深信,憑藉着與陶商勢均力敵的兵馬,再加上有呂布這員天下第一武將相助,他的寶貝兒子守住盱臺是絕不在話下。
只要盱臺不失,陶商就無法渡過淮河,無法威脅到壽春,誰也就擾不了他尋歡作樂的興致。
高枕無憂之下,袁術當然要盡情的快活,享受這帝王的樂趣。
華燈高掛,亮堂堂的大殿中,袁術正左擁右抱,照例喝着美酒,品嚐着美人的香脣。
“報——紀靈將軍從前線歸來,正在殿外求見。”
大殿外,傳來了御林軍士的叫聲,打亂了袁術的雅興。
“莫不是耀兒已經逼退了陶商那小賊,派紀靈回來告捷麼,快傳他進來。”袁術興致大作,便令將紀靈傳入。
片刻後,一身是血,灰頭土臉的紀靈匆匆入殿,撲嗵就跪在了階前,顫聲道:“稟陛下,太子殿下中了陶賊的激將法,主動後撤讓陶賊渡江,結果被陶賊派騎兵從上游偷渡,前後夾攻大敗我軍,罪將力戰不敵只能逃回壽春向陛下報急,太子殿下已被陶賊所擒了……”
噗——袁術剛剛吞到嘴裡邊的酒,給紀靈這晴天霹靂,驚得一口噴了個精光,整個人頓時僵硬在了榻上。
驚愕了片刻,袁術肥碩的身軀,騰的跳了起來,肥臉驚恐憤怒到扭曲變形,指着紀靈歇廝底裡的大罵道:“你們這羣廢物,朕給了你們兩萬大軍,你們怎麼敗的這麼快,太子他爲何要放陶賊過河,他蠢昏了頭嗎?”
面對袁術的大罵,紀靈是一臉慚愧,只得將陶商如何用呂靈姬激袁耀,袁耀又如何自以爲是,想半渡擊陶軍,結果卻被李廣的神箭營拖住,又被陶軍趁機以騎兵偷渡,奇襲大破的經過,默默的道了出來。
撲嗵!
袁術肥碩的身軀,一屁股的跌坐在了龍座上,整個人驚魂失措,已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萬沒有想到,陶商竟然會奸詐到這種程度,略施手段便叫袁耀中計,就連楊弘都沒有看出來。
他更沒有想到,陶商竟在訓練出神箭營這樣的騎兵,彈指之間,就把他壓箱底的三千騎兵給灰灰了。
三千騎兵,兩萬大軍大敗,就連太子也被陶商生擒。
這是何等巨大的危機!
恨怒驚恐中被折磨了半晌,袁術終於是回過神來,急是下令傳詔他的文武百官入朝,共商應對之策。
盱臺大敗的消息,早已遍傳壽春,上至官吏,下至百姓,無不是震驚恐慌。
那些驚慌的大臣們,則連夜被袁術傳入了宮中。
衆臣齊集,臉色蒼白的袁術,環看一眼衆人,有氣無力道:“爾等都已經知道了,我軍盱臺大敗,太子也被陶賊所擒,小賊猖狂,國家危難,爾等誰有破敵之策?”
衆臣們都低頭不語,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卻沒人能吱聲獻計。
袁術又是惱火又是失望,萬不想羣臣這般怯懦,當此國難之時,卻無人能爲他分憂。
正當這時,又一員御林軍士,手持急報入內。
“稟陛下,鎮東將軍呂布收攏了我前線敗兵,已棄卻盱臺城,一路退往義成,請陛下盡起壽春之兵,會合他的兵馬,御駕親征抵擋陶賊入侵。”
呂布竟然棄了盱臺城!
袁術頓時又大怒,但轉念一想,袁耀主力大敗,呂布不敢守盱臺也是沒有辦法,好歹呂布還收攏了些敗兵,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到了眼下這個地步,看來朕也只有御駕親征了……”袁術長嘆了口氣,不情願道。
話音方落,閻象忙站了出來,拱手勸道:“陛下,那呂布反覆無常,如今他又收攏了我前線敗兵,勢力大增,京師之兵滿打滿算也只有一萬,還不及呂布兵多,若那呂布心存反意,陛下豈非自送虎口。”
袁術身形一震,頓時又猶豫了起來。
這時,御林軍卻將一封書信獻上,聲稱是同在呂布軍的楊弘送到。
袁術將書信展開一看,臉上的疑色一掃而空,拍案道:“楊愛卿在信中說了,呂布在撤退中中了陶商的埋伏,身負重傷已經不省人事,眼下其軍中無首,正待着朕去收拾軍心,朕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傳令下去,今晚就起壽春之兵,隨朕前往義成。”
閻象還待再勸,袁術卻深信楊弘,當即下令退朝。
當天夜裡,袁術只能無奈的離開了他的溫柔鄉,率領着他僅存的一萬多水陸兵馬,前往義成城,去接收呂布之軍。
……
數天後,義成城,呂布軍大營。
自失盱臺後,這座城池就成了拱衛壽春城的最後一道屏障,呂布率一萬兩千多兵馬,棄盱臺沿淮水一路西退,退至這裡後便不敢再退,只能安營紮寨。
中軍大帳內,呂布高坐於上,手握着方天畫戟,目光冷峻如冰。
他在等待着什麼。
“主公,我們真要這麼做嗎?”素來沉默寡言的高順,終於忍不住開口。
呂布睜開眼來,瞪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沒說,又閉上了眼。
另一側侍立的陳宮,則捋着短鬚,冷冷道:“我們想要跟陶商對抗,想要重新奪回徐州,就必須要把整個淮南握在手裡,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可是……”高順欲言又止,卻仍是道:“可袁術終究是在我們落難投奔之時收留了我們,我們這麼做,似乎有點忘恩負……”
高順看了一眼呂布,他的眼皮正在微微抖動,一個“義”沒有再說下去。
陳宮也一時語滯,不知該怎麼迴應。
高順說的是事實,袁術在他們走投無路時收留了他們,給他們錢糧,給他們地盤,負袁術,代表着不義。
陳宮的目光,看向了呂布。
沉默許久,呂布緩緩的睜開眼,冷冷注視着高順,反問道:“袁術稱帝,大逆不道,本侯爲國除逆,何來不義?”
一句“爲國除逆,何來不義”,把高順徹底的給堵了回去,堵到他啞口無言。
儘管他知道,呂布將要做的事,純粹是出於私心,但只要打上“爲國除逆”這四個字,就擁有了大義。
誰讓袁術這蠢貨,非要稱帝。
敢稱帝,就是逆賊,人人得而誅之!
高順沉默下來,無話可說。
“稟報主公,袁術的車駕已入轅門,正往大帳這邊來。”帳外響起親兵的叫聲。
大帳中,氣氛即刻肅然起來呂布深吸一口氣,騰的站了起來,手提着方天畫戟,大步流星的步向帳外。
陳宮和高順等文武將官,不敢遲疑,也都跟了出去。
還在,一直躲在角落裡的楊弘,也輕嘆一聲,無奈的跟了出去。
一衆人馬才走出大帳沒幾步,就看到袁術肥碩的身形,從御輦中跳了下來,趾高氣昂的直闖中軍大帳。
當袁術那雙眯眯眼,認出了呂布之時,肥臉不由一變。
楊弘在信中可是說,呂布負身重傷,昏迷不信,怎麼又會毫髮無傷的出現在這裡?
正當袁術狐疑時,呂布畫戟一揚,大喝道:“來人啊,把袁術這個逆賊,給本侯拿下。”
號令傳下,早已埋伏好的曹性幾次,率幾百軍士一擁而上,幾下便將袁術的御林隨軍砍番在地,將袁術肥碩的身軀按住。
驟變突生,袁術駭然震愕,根本來不及反應,直到被按倒在地是,才反應過來。
這時,他才猛然省悟,呂布這是發動了兵變,背叛了他。
“呂布,你這反覆無常的小人,朕在你窮困之時收留了你,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背叛朕,你這無恥之徒,你不得好死——”
惱羞成怒的袁術,廝歇底裡的大罵,憤怒的吼聲在大營中迴盪。
呂布目中射出怒色,擡起一腳,狠狠的朝着袁術踢去,一腳將他踹出數步之遠,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落地的袁術,一聲慘叫,張口便噴了一口鮮血。
呂布走上前去,俯身湊近袁術,冷冷道:“袁術,我呂布乃堂堂天下第一武將,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爲我會甘心讓你踩在我頭上作威作福麼,我告訴你,我等着今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受傷不輕的袁術,身形劇烈一震,氣得狂咳不止,心中是懊悔不止,悔恨不該當初收留這個三姓家奴。
痛苦的袁術,四下一掃,又掃到了楊弘所在,發現楊弘竟然站在呂布的身後,分明已是投靠了呂布。
那一封書信,顯然是楊弘在呂布的授意下,故意誘他前來。
“楊弘,枉朕視你爲忠臣,你竟然也敢背叛朕!”袁術悲憤恨怒的朝着楊弘咆哮大罵。
楊弘的臉上,瞬間掠過一絲尷尬,似是心中有愧。
緊接着,他卻乾咳幾聲,轉眼一臉大義凜然,指着袁術,厲聲斥道:“袁術,你昏庸無道,害的淮南百姓家破人亡,怨聲載道,你還狂妄大逆,竟然敢稱帝造反,我楊弘早就想替國家除掉你這逆賊,只是苦於沒有機會,如今溫侯掀起義旗,振臂一呼,爲國除逆,我楊弘當然要追隨於溫侯麾下,袁術啊袁術,你今天的下場,都是你咎由自取!”
曾經最信任的謀士,卻出賣了自己,如今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如此的斥責羞辱自己。
袁術是怒火中燒,如被萬箭穿心,氣得頭暈目眩,幾乎就要吐血而亡。
“楊弘,你這個不忠不義的狗賊,呂布,你這反覆無常之徒,你們不得好死,朕終有一天會把你們碎屍萬段……”
袁術嘴裡邊噴血,邊破口大罵,呂布卻已沒有興趣再聽,傳令將袁術押解下去,以袁術的名義,去收編他帶來的那一萬兵馬,以爲自己所用。
“呂布,朕饒不了你,饒不了……”
罵聲漸漸遠去,大營重新又恢復了安靜。
呂布鷹目環掃四周一眼,衆將士們紛紛低頭,不敢正視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緩緩的轉向了東面,嘴角鉤起一抹肅殺的冷笑,口中喃喃道:“陶商,本侯現在已奪走了袁術的一切,兵威已經復振,我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